“殺!”


    “殺啊!”


    “殺了他,可封王!”


    ……


    震耳欲聾的聲浪,一浪蓋過一浪,嘶啞喊聲,似是群鬼吼嘯,一隻隻通紅的眸子無不惡狠狠的盯著那精赤著上身,如化身狂魔的不世身影。


    血泊、殘肢、斷體,堆積成了一個殷紅肉山,衝天的血腥氣幾乎讓人聞之欲歐。


    燕狂徒立足屍山之上,渾身上下無不是盡遭血染,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宛如一口古井似的眸子,俯視冷睨著一個個衝殺上來的人。


    一夜未休。


    又有人衝來,燕狂徒抬手淩空一指,那人眉心當即炸開一個血洞,成了屍山的一部分。


    已不知死了有多少人。


    忽必烈同樣一夜未眠,廣場上高燃數堆熊火,映照著一夜的慘狀,也映著他那張默然鐵青的臉。


    陡然。


    “哧!”


    “哈哈,我射中他,我射中他了!”


    一個弓弩手立在遠處,見箭矢射中燕狂徒後背當即欣喜若狂,似是瘋魔一般,又哭又笑。


    可下一瞬所見卻讓人絕望,就見燕狂徒背後肌肉起伏一顫,那支箭居然自行退了出來,露出的傷口不過淺淺一個紅印,與那滿身的血汙渾在一起,難以分辨。


    忽必烈沉聲道:“賞,三千金!”


    一旁的護衛聞言抬出一個箱子,一經打開,裏麵是黃澄澄的金子。


    隻是正在哭笑的弓手卻倒下了,一縷劍氣橫飛而來,自他脖頸斬過,血痕如線,頭顱已然搬家。


    忽必烈麵無表情,神情平淡,吩咐著:“去,把這三千金給他家人送去,若無家人,與他同葬!”


    見到這些金子,又聽到忽必烈的話,所有人更是不要命的往上衝。


    燕狂徒嘴角一咧,濃眉斜飛,雙目狹長如刀,一掃又圍上來的蒙古兵十指已然箕張,指尖氣勁劍氣瘋狂激射,宛如箭雨,數不清的血花自黑寒甲胄中濺射出來。


    又是一地哀嚎。


    “殺!殺!”


    皇城之中,仿佛隻剩下這麽一個字,混雜著無數各異的嗓音。


    一直殺到天明。


    滿城戒嚴,隻見皇城內外已是圍滿了聞訊趕來的大軍。


    內城之中。


    但見現出驚世駭俗一幕,原本空曠廣大的廣場上,竟是堆起了一座五六丈高的屍山,血流成河,仿佛化作了修羅場。


    天明將至時,天地間飄起了北風,冷冽刺骨,慘叫喊殺聲中,飄起了片片晶瑩白雪,飛霜,寒雪,人間寒凍。


    屍山頂上,燕狂徒立著,接過一片片雪花,平靜的望著它們化在手中。


    “啪啪啪!”


    忽必烈鼓掌讚道:“尊駕果真好武功,功參造化,竟是憑一己之力,殺我一萬多將士,如今舉城上下,我大軍足有四萬眾,今日隻要你能將他們殺幹淨,我這頭顱任你摘取!”


    殺到此時,燕狂徒渾身上下早已難見一塊幹淨處,滿身血汙,便是披散的頭發都滴著粘稠的血水,可臉上卻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慈悲意。


    “弓箭手準備!”


    “射!”


    城頭城下,城內城外,但見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天羅地網一般。


    一聲令下,立見一蓬箭雨如飛蝗過境般鋪天蓋地落來,燕狂徒長身而起,周身護體罡氣已然撐開,箭矢紛紛墜落,卻又被他雙手攝起,勁力運轉周天,氣息一動,箭矢已盤旋一轉,在他身旁繞了一圈,又射了迴去。


    箭如雨落,也不知多少人被釘死在了地上,頃刻倒下一大片。


    見又有人衝來,燕狂徒右手筆直一伸,朝著一座偏殿虛抓過去,五指內扣,掌心憑生浩瀚吸力,天地間的飛霜寒雪無不齊齊一頓,那偏殿在吸力的籠罩下陡然震顫起來,屋瓦皆碎,最後被連根拔起,攝到空中,繼而又狠狠砸下。


    驚世一幕,震撼眾人。


    “轟!”


    陡聞一聲巨響,塵煙激散,適才黑壓壓的人山人海,已被一地殘垣斷壁埋在下麵,變作血泥。


    一撥剛滅,再聽那城門口密集腳步再起,無數甲士如潮水湧入,當真是無窮無盡,死不盡,殺不光。


    又是一輪新的廝殺,北風怒吼,天降大雪。


    “先等等!”


    驀然,瞧著那些仿佛始終殺不淨的人,燕狂徒忽起開口,他眼皮一抬,眼波微動,很是平靜從容的說:“別動了!”


    說著別動,可那些蒙古兵又怎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撲殺的愈發急進,但見一股難以想象的劍氣陡然自他體內轟然傾瀉出來,自丹田而起,自天靈而出,仿佛貫穿了天地化作一道衝天的光柱。


    “風為劍、雪為劍、飛霜為劍、天地為劍——”


    他每說一句,體內劍氣便暴漲一分,渾身上下已在迸發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光,便是發絲上都彌漫著一層晶瑩,鋒芒璀璨,直衝天穹雪幕,好不駭人。


    “——今日我化天地之寒為劍氣,且看你我誰主沉浮!”


    說罷,他與忽必烈對視而立


    殺機驟起,鋒芒遍地。


    那本就刺骨入髓的冷意頃刻間愈發寒冽,如一股汪洋寒流,似是吸一口便能凍結五髒六腑。


    風在吹,雪在落。


    霜如刀,雪如劍。


    燕狂徒宛如溝通了天地,刹那風雲變色,天地間本是飄飛的霜雪,此刻無不齊齊筆直而下,如箭似雨,落到了地上,落到了人的身上。


    如天發殺機。


    忽必烈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雖不通武功,但乃是一代雄主,自然感受到了天地間的可怕變化,驚疑間沉聲道:“去——”


    可他忽然又不說了,一張臉驟變慘白,瞳孔一馳一縮,身子抖的更厲害,似是驚覺到了什麽,側頭一瞧周圍,但見身旁群臣侍衛,竟然保持著生前的動作神情,或躬身垂聽、或抬目張望,或驚恐萬狀,可唯獨沒了生氣,動也不動,已無氣息。


    竟是無聲無息的死了。


    忽必烈又朝燕狂徒望去,卻見那無數撲殺的甲士也不動了,步了這些人的後塵,居然是凍死的,轉眼之間,廣場上似是立了無數世俗冰雕。


    霜雪落下,冷的嚇人。


    忽必烈望著燕狂徒,先是沉默良久,忽而放聲大笑起來。“好武功!”


    笑罷,他自腰間拔出一把寒光凜凜的斷匕,繞著喉嚨割了一圈,血如噴泉,濺出數尺。


    有此高手,任他逃到天涯海角,終是免不了一死,與其死在別人手上,還不如自己動手,逃不過了。


    如此。


    整整過了三天。


    三天三夜,皇城之中的喊殺終於偃旗息鼓了,滿城上下,寂靜的可怕,無數人戰戰兢兢,驚惶不已,生怕禍及自身。


    大雪時斷時續。


    風聲穿過空曠的街道,嗚咽如哭,聽的人不寒而栗。


    “駕!”


    “駕!”


    ……


    城外又有大軍趕了迴來。


    “是阿術將軍,阿術將軍迴來了!”


    一撥人馬疾馳而進,直奔皇城。


    “大漢呢?”


    “大汗正在皇城中與那大宋國師廝殺!”


    燕京雖已更名,然遷都之舉尚未成功,城中南征將士此時十不存一,眼見這一切,阿術心頭一緊,縱馬毫不避諱,直入宮中,沿途所見,死寂冷清,似是渾然無人。


    倏然,他眼神一沉。


    “你們不進去保護大汗,圍在這裏做什麽?”


    正欲訓斥,不料他這一來,那些人如受驚動,隻在許多驚唿中紛紛摔倒在地,赫然氣絕多時,臉上依舊神情各異,似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進宮,進宮!”


    阿術翻身下馬,臉色大變,高聲大喝,自己已率先衝進了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屍體中,竟然是凍死的?前兩天那場大雪雖來勢突兀,可他們生在北方又怎會是這般結果。


    渾身上下無一傷勢,但生機斷絕。


    幾為副將統領隨他在屍體中穿行而入,費了一番功夫,隻等這一進去。


    “啊,這、這是?”


    阿術步伐一頓,而後渾身劇震,他一張臉似塗抹了一層白灰,望著麵前一幕嘶聲脫口,隻覺得眼暈目眩,一股涼意自心底而起,散及身駭的他手足冰涼。


    入目所及,真可謂是屍山血海,屍體屍體,遍地都是屍體,而在遠處的玉階上,隻見忽必烈那熟悉的身子端坐如故,可項上,已空空如也。


    “生未必樂,死未必苦,你們來的可是有些遲了!”


    聲音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待看清那人麵目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見一道身影渾身烏紅,猶如厲鬼,俯瞰睥睨下來,手中提著一顆頭顱,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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