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蘇寧在響馬嶺與淩成大坐在酒桌前,談天論地,隻說鬼花秀展演團六位鬼花,少了一位響馬妞,這叫韓嶽如何是好。


    蘇寧大鬧秀場,現場亂得很,誰也沒注意響馬妞的去向。蘇寧和淩成大素有交情,莫不是被響馬妞引著,去了響馬嶺吧?


    現在,豐都大帝一幹高層皆因吃了蘇寧投了藥丸兒的茶水,拉稀不停,一個個還躺在床榻上,起不來呢。何不趁這個時間,去一趟響馬嶺,查個究竟。如果蘇寧真的被響馬妞救了去,也趁機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想到這裏,韓嶽把一應事務安排一番,策馬揚鞭,連夜朝響馬嶺奔去。


    韓嶽座下這騎千裏馬,可謂寶馬良駒。從豐都到響馬嶺,也就三、四百裏,再加上韓嶽趕得急,四更天,韓嶽便趕至響馬嶺。


    此刻,蘇寧與淩成大酒興正濃,忽然聽到前邊馬蹄聲急,淩成大央響馬妞出門觀望,果然見一匹快馬打遠處而來。看見坡上的茅屋,直接奔過來。


    “是韓嶽侍衛——”


    淩成大聽了,趕緊出來接迎。


    淩成大大踏步走上去,拉住韓嶽的手,言道:“做夢也沒想到,你來響馬嶺啊!”


    響馬妞把大家推到裏邊去。


    韓嶽看見響馬妞,果然迴了響馬嶺,心中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


    韓嶽急不可待地問響馬妞:“剛才是怎麽迴事?招唿也不打,就不見了蹤影?”


    “是……事情緊急。”


    其實韓嶽明知故問。他知道事出蘇寧。


    淩成大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聖鬼蘇寧。這一位——”


    “殿前侍衛韓嶽將軍。”響馬妞搶白道。她不得不對韓嶽恭敬相待,以此消除他的怨怒。


    蘇寧慌忙站起來,與韓嶽握住雙手。“久仰大名!”


    “久仰?”韓嶽強壓自心中的怒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是響馬妞引你來的吧?”


    “正是。”響馬妞說。“我不把他引到響馬嶺,那夥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把整個展演活動給搞亂了。”


    韓嶽握著蘇寧的手,剛要就勢扯過蘇寧,被響馬妞搶先一步扶住。


    “來來來,坐下說話。”響馬妞招唿二人落座。


    韓嶽沒奈何,隻得鬆了手,雙方落座。趁這個機會,響馬妞趕緊沏了一杯茶,端上來。又分別給淩成大、蘇寧的茶杯續滿。那茶的氤氳香氣彌漫開來,整個屋子立刻充滿了清香之氣。


    “這是今春的早茶,韓嶽老弟,快快品嚐一下。”


    韓嶽端起茶杯,捏起蓋子在杯沿上劃了一下,將茶葉捋到一邊,送至嘴邊,的確清香。韓嶽啜了一小口,複將茶杯放下。再次望著蘇寧。


    這時候,蘇寧也將茶杯放了下來。


    “說來慚愧!”如有打擾,實屬意外。


    “慚愧?”韓嶽仍怒氣未消。“怎一個慚愧了得?”


    淩成大打斷他們的對話,把韓嶽摁在桌子跟前,說:“既來之則安之,來,喝他三大碗。”


    韓嶽為人剛正,為鬼不阿,平時與淩成大最好。怎能駁了淩成大的麵子。


    蘇寧為韓嶽滿斟了一碗酒,又自倒一碗,替韓嶽端起來,說道:“剛才一鬧,多有得罪,小弟這碗酒全當賠罪。”說罷,一飲而進。


    韓嶽見蘇寧爽氣,隻得端起來,一飲而進。


    酒這個東西,就是好啊。尤其山東人,端起酒杯,就算是認識了。三杯酒下肚,就成了知己。


    蘇寧打量韓嶽,見其清秀端莊,頜間美髭。真可謂一表鬼才。暗暗歡喜。


    “好!”淩成大叫道。“喝了這碗酒,就是兄弟。”


    韓嶽放下酒碗,還是對蘇寧蹦出一句話:“你可把我害苦啦。”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這句話的含義已經不同了。韓嶽此時說出這句話,可以理解為:“真拿你沒辦法。”


    “蘇寧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淩成大對韓嶽說。“鬼所眾知,鬼最怕火,鬼伯達卻縱火燒了艾山。要知道在鬼界,這可是違反天理倫常的事情。蘇寧大鬧秀場,並非跟韓將軍你過不去,而是針對豐都。”


    “縱火燒了艾山?什麽和什麽?你把話說清楚。”


    淩成大就把蘇寧對他講的艾山被火焚燒的過程,詳細講了一遍。


    韓嶽吃驚地張大嘴巴。“有這樣的事?”他天天在豐都城晃悠,還是禦林將軍,怎麽不知道?


    “這種事情,鬼伯達能到處宣傳嗎?”


    韓嶽拿目光詢問蘇寧。


    “如有半點謊言,蘇寧願被天打雷劈。”


    “別!別!”韓嶽製止道。


    此時,韓嶽又由無可奈何變為替蘇寧不平。


    “他這是欺咱山東人忠厚老實啊。”


    “對呀,咱都忘啦,韓將軍也是一位山東漢子啊。”


    “哦?”蘇寧眼前一亮。“韓將軍籍貫哪裏?”


    “咱曾祖父原是泗水縣令,後遠赴川中任職,才舉家西遷。”


    “感情也是一條山東漢子。”


    淩成大故作驚訝。瞪眼瞧著韓嶽:“感情韓將軍出自官宦世家,之前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嗬嗬,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三位山東漢子嘮起鄉情,綿綿不絕。


    韓嶽說:“久仰蘇寧先生的大名,今日幸得相見。今後如有韓嶽做得到的,定當效力。”


    響馬妞奚落道:“不是剛才臉兒紅得跟雞血似地啦?”


    “嘿嘿,咱祖上也流淌著山東的血脈,還沒有那麽小心眼。”


    不知不覺,耽擱了半日時間。


    韓嶽看看天色不早,如不趕緊迴去,被豐都大帝察覺,恐說不清了。


    韓嶽問響馬妞:“你需迴去參加展演活動啊。”


    “我?”響馬妞遲疑不決。“我把蘇寧救出,不會被他們發現吧?”


    “不怕,有我韓嶽在。”


    “不怕,還有咱蘇寧。”


    “你?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


    蘇寧暗想,也太小瞧俺蘇寧啦。但是,他沒說出來,隻對韓嶽說:“俺用走陰法送兩位一程,分分鍾的功夫。”


    “走陰法?什麽走陰法?”淩成大問。


    “你會走陰法?”韓嶽問蘇寧。


    走陰者,見時八百裏,日行一萬九千二。這個法術,在陰間似乎失傳了。他隻是聽說,未曾見識。


    大家又滿飲了一大碗,韓嶽這才起身告辭。


    蘇寧讓他們牽了馬,淩成大送至坡下。蘇寧對韓嶽和響馬妞說,你們把眼閉了,隻須在馬上坐穩,聽他指令便是。


    於是韓嶽和響馬妞在馬上坐安穩了。


    蘇寧立在他們中間,雙手搭在兩邊,口中念咒,叫一聲“起!”三人便騰空而起。


    淩成大看了,大為吃驚。名不虛傳,真乃英雄豪傑啊。他還沒迭得揮一揮手,蘇寧、韓嶽、響馬妞已向前飄移,嗖地一聲,不見了蹤影。


    韓嶽和響馬妞隻覺得兩耳生風,也就是一袋煙的功夫,已經來到豐都城的上空。


    蘇寧尋到一條隱避的小巷,叫一聲:“停!”於空中落下來。


    韓嶽和響馬妞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兒。


    看來,這蘇寧的確有些來頭。隻不知他這走陰法從哪裏學來的。


    此時,豐都城內,一片鼾聲,眾鬼魂正在酣睡。間或有幾個失眠的鬼漢,也躲在犄角旮旯裏,不敢露出來。


    韓嶽和響馬妞讓蘇寧一同前往,蘇寧不肯。鬼伯達想抓他還抓不到呢,他哪能往門上送。


    韓嶽和響馬妞想想也是,隻得收了韁繩,牽馬步行,匆匆趕往展演場地。


    會場四周靜悄悄地。一個鬼伢子也沒有。於是,韓嶽和響馬妞開始收拾地麵上的衛生,整理那些零亂的桌椅、板凳。


    等到把場地收拾得幹幹淨淨,無邊的暗夜就來了。


    一隻隻黑黢黢的影子開始出現,間或幾個閃閃發亮的熒光棒,讓鬼魂們發出興奮的尖叫。他們談論著於沁小姐的容貌,也談論著卓依婷的精彩唱腔,朝鬼花秀場湧來。


    昨日的騷亂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興致。


    就像人間的露天電影,盡管嘈雜,心裏還是充滿期待。


    但是韓嶽仍然不放心那,他擔心蘇寧還會鬧騰出什麽花招,就提了一罐子好酒,二斤熟牛肉,尋到蘇寧,把他引到一個僻靜處,那兒有一個破落院子。平時,韓嶽覺得憋氣的時候,就一個人去那裏喝悶酒,喝完睡上一覺,出來就啥事都沒有了。


    蘇寧看到韓嶽拎來好酒好肉,心中大喜。到底是山東老鄉,今晚有這酒肉,就好打發啦。


    破落院子裏一桌一凳一屋一床。雖說簡陋,卻也無人打擾,樂得逍遙自在。


    韓嶽說我就不陪你啦,你自己盡管吃盡管喝,吃好喝好,就妥妥地睡上一覺。迴頭咱再相敘。


    蘇寧嘴裏含著一塊牛肉,嗚嗚地答應著。“哎呀,這趟豐都,沒白來啊。”


    韓嶽別了蘇寧,重迴秀場。隻是他沒想到,一罐好酒竟醉不倒蘇寧。酒足飯飽之後的蘇寧,搖搖晃晃出了破落院子,也不知怎地,竟來到展演場外,聽到舞台上傳來的歌聲,來了興致,也扯起嗓子,吼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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