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莫名其妙:


    “霞兒,你看到什麽了?”


    孟清霞左手持書,右手在頭頂繞了一圈:


    “這些文字,全都活轉了,就坐在我家屋裏。”


    眾人環顧四周,哪有什麽文字。


    趙凝霜打了個不響的響指:


    “霞兒的眼睛,一向厲害,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倒也不稀奇。”


    “罷了,都洗漱一下,早點歇息吧。”


    “霞兒,你也不要再讀書了,已經讀了一天,當心累壞眼睛。”


    孟清霞見她要去打水,一把拉住:


    “姐兒,我能看到的,你往往也能聽見。”


    “這些文字化為人形,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有聲。你仔細聽聽,他們說的什麽。”


    趙凝霜傾聽了會兒:


    “姐兒什麽也沒聽見呀。”


    孟清霞覺得她敷衍,還要讓她再仔細聽聽時,正房傳來玉竹的聲音:


    “人有精神,書有精義。讀書萬遍,精義始見。”


    “學生孟清霞為學刻苦,得見書義,先生嘉之,賞賜銅錢十文。”


    十文銅錢飛來,落入孟清霞手中。


    趙凝霜有了那一兩銀子的教訓,不敢討要,兩眼放光的告誡無心等人:


    “你們看到麽,書讀好了,先生是有賞賜的呀!你們以後全都要用功讀書才是!”


    “快些歇息吧,明日早早起來,和先生學業。”


    讀書居然有錢賺,眾人無不欣喜,都希望自己也能像孟清霞一樣賺錢。


    於是再不打鬧,乖乖躺下睡覺。


    丫頭們睡北麵土炕,無心和周昏淡則睡在南邊幹草上。


    書仙沒有為虎狼姐弟取下石鎖的意思,所以趙凝霜不許陳飛雪睡在炕上,怕她壓壞了炕。


    陳飛雪沒辦法,隻好鋪了些草在地上,全當床鋪。


    露兒一向是和他們兄弟倆一起睡的,睡姿極其的古怪,而且每天都不一樣。


    兄弟倆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四處尋她。


    有時她趴在無心肚皮上,有時蜷縮在周昏淡腳邊,有時腳搭在無心臉上,有時頭枕在周昏淡胳膊上……


    無心見她今天鑽到了趙凝霜懷裏,這反倒讓無心不習慣了,坐起身看著她:


    “妹妹,你怎麽跑到那邊去了?”


    “你今夜不睡哥兒肚皮上了?”


    露兒瞥了眼趙凝霜受傷的肩膀和臉,肩膀已經被趙凝霜自己簡單包紮了下,臉上的血也已經止了。


    但臉上長長一個傷口,讓人看的心疼。


    她搖搖頭道:


    “我今夜要和姐兒一起睡。”


    無心“哦”了一聲,重新躺下,身體擺成“大”字,擠得周昏淡臉都貼到牆上,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一下:


    “魏無心,你……”


    一句話沒等說出口,耳邊已經傳來鼾聲。


    沒心沒肺的人,自然沒有心事,所以睡的極快,而且睡的極香。


    周昏淡聽著耳邊鼾聲,簡直震天,知他已經睡熟,提醒也無用了。


    除他鼾聲外,另有一個嚴重影響睡眠的因素,便是陳飛雪的腳,怎麽洗都臭。


    不過,大家早都已經習慣了。


    性潔如孟清霞者,睡覺前會用自己的手帕覆在臉上,遮掩腳臭味兒。


    喜靜如周昏淡者,自有兩團棉花,專門塞耳朵。


    一家人本該如此,各有缺點、毛病,貴在能容。


    一夜無話。


    第二天。


    不過醜時四刻,趙凝霜已經起床,悄無聲息的打好了洗臉水,恭恭敬敬放到正房門口。


    隨後另取個水盆,自己也準備洗漱。


    水打好了,立在盆邊,卻遲遲不動。


    哪有女子不愛惜容顏?


    她曉得自己容貌已經被毀,隻是不知被毀成什麽模樣,有多醜陋。


    不去想時,還則罷了。


    如今就要麵對,怎能不怕。


    思來想去,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以清水為鏡,照映容顏。


    咦?


    臉上根本沒有一絲傷痕,反而白了幾分似的。


    她在臉上摸了又摸,不敢相信。


    心中納悶,手上仍自忙乎著,取柴、燒水、煮粥。


    趁粥在鍋裏未熟時,又手腳麻利的將院內、屋內打掃一遍。


    這不過是她每日的尋常活計而已,自三歲時來到奄王府後,便天天如此。


    她為長姐,勤儉持家、照顧弟弟、妹妹,在她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從未因此叫過苦、訴過屈。


    等粥熟了,她見東方已經有絲魚肚白,大概醜時六刻,這才喚眾人起床。


    眾人懶洋洋起來之後,她還要給他們梳頭、攏發。


    年小如露兒者,還需幫忙穿衣、穿鞋。


    眾人看她不僅臉上的傷沒了,肩膀居然也已經複原,無不高興。


    細究原因,猜測和露兒有很大關係。


    問了幾遍,露兒不肯承認,大家也就作罷了,並未太過在意。


    畢竟家中有魏無心和陳飛雪這種人物,他們已經見慣了自愈之類的事兒。


    把大家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了,她趕緊盛了碗粥,恭恭敬敬送到正房:


    “先生,吃飯了。”


    簾帳卷起,書仙居然給了她一絲淺笑:


    “學生雖然貪婪,卻十分勤勞,老夫甚喜。”


    趙凝霜等了會兒,不見書仙有賞賜,原來隻是空口誇獎。


    她倒也不失望,因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分內之事,本來也沒指望誰來誇獎或者獎勵。


    迴到家中,又給大家盛粥。


    匆匆吃完,她洗涮了碗筷,然後趕緊領著他們來到院中,端端正正跪下。


    書仙清清嗓子,對虎狼姐弟說:


    “你二人四肢著鎖,仍難改兇頑本性,自相毆打,該當重罰。”


    “老夫特命玉竹打造兩件鐵衣,取代石鎖,以示懲戒。”


    玉竹一手拎著個大包裹過來,往地上一扔。


    咣當,咣當兩聲。


    兩個包裹在地麵上砸出兩個大坑。


    虎狼姐弟打開來,見裏麵是兩件鐵做的鎧甲,十分之厚重。


    不過並非整件,而是部件,分為肩、胸、臂、背等部位。


    他們知道這些東西可以練力氣,一點也不抗拒。


    玉竹打開他們四肢的石鎖,他們立刻就去穿鐵衣。


    這等零散的鐵衣,一個人是無法穿戴的,隻得互相幫忙。


    無心先幫陳飛雪披上肩甲,再戴背甲。


    原來各部件周圍都有鐵扣,可以使之互相連接。


    陳飛雪穿戴完畢之後,又來幫他。


    待鐵衣全部上身,姐弟倆嚐試活動,十分艱難。


    無心這件,足有千斤。


    陳飛雪的更重,一千五百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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