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昏淡走到石棺旁,敲了好半天,喊了十幾遍:


    “父王,吃飯了!”


    石棺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隻好無奈迴來,抹著眼淚說:


    “我父王這遭看來病得不輕,竟連飯也不吃了。”


    “這可如何是好?”


    陳飛雪兇巴巴答:


    “我看他沒病!”


    “就隻是戲法玩砸了,沒臉見人!”


    孟清霞剛才就一直支支吾吾的,似乎有話要說。


    如今見陳飛雪又舊話重提,索性也不隱瞞了,低聲道:


    “適才大家可能沒注意。”


    “其實還有一道紫氣,就在,在……”


    她始終還是不肯說出來,隻是衝東院努了下嘴。


    趙凝霜吃驚不小:


    “誰?傻番兒?”


    “不可能!霞兒,你一定是看錯了!”


    “連傻番兒都能當皇帝,皇汾還有救麽?”


    “不可能!絕不可能!”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知道,孟清霞絕不會看錯。


    陳飛雪一撇嘴:


    “說了是戲法,你們怎麽還當真的?”


    “罷了。”趙凝霜將飯菜擺上桌:


    “吃飯,吃飯!”


    大家吃飯,雖然嘴上各自無話,心裏卻都在犯嘀咕。


    沒心沒肺魏無心除外,他狼吞虎咽吃完了飯,一把抱起露兒,是打算去於滿柱的部落裏找彭二子玩。


    可走到北山,見部落裏十分忙亂。


    大家又是修理砍來的樹木,又是和泥燒磚。


    他又懶又饞的人,才不願去幫工,於是抱著露兒轉頭朝小路走,準備到集市上轉轉。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這個在邊牆城裏人人都討厭的小廝,卻在奄王府裏成了人人都喜歡的人物。


    先不說三淑拉著四賢,緊跟在他身後,甚至都不問他去哪,反正是一副“你去哪,我也去哪”的架勢。


    就連孟清霞也偷偷摸摸走到他身後,非常調皮的一下跳到他後背上:


    “嘿嘿,哥兒,你們出去玩,怎麽不帶我?”


    陳飛雪見他們一起出去,亦跟了上來:


    “你這廝,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要去惹禍麽?”


    “我身為姐兒的,怎能不看著你?”


    周昏淡一看,屋裏就剩他和趙凝霜了,生怕趙凝霜要他幹活,急忙也跌跌撞撞跑過來:


    “你們幾個,等等我!”


    算他聰明,趙凝霜確實正要讓他幹活。


    可迴頭一看,人都走了,氣的罵道:


    “你們這幫敗家的鬼,吃完了飯連碗筷也不洗麽?都留給我了?”


    “我是你們的使喚丫頭呀?”


    魏無心加快腳步,帶著大家過了小路,跑上夾道,隻當沒聽見她的罵聲。


    北麵有山遮擋,不用圍牆,於滿柱等人隻幫他們修起了西麵和南麵的圍牆。


    但一時之間沒有合適的門,所以南麵如今是留了個約有丈長的豁口,恰與東麵的大門平齊。


    才出豁口,孟清霞眼尖,指著東麵大喊:


    “姐兒、哥兒,快看!是周不良!”


    眾人扭頭看東麵,隻見周不良在大路上的一個水窪裏露頭,想必是換氣。


    此時換完了氣,正要下潛。


    陳飛雪曉得他的本事,他能遁來遁去,日行千裏。


    隻是,每一次遁的都不遠。


    而且,從水中隻能遁到水中、從木裏隻能遁到木裏……


    如今他是在水中,下一步必定還是出現在水中。


    陳飛雪低頭一看,東院大門前也有一片水窪。


    不用問,他當然是衝這片水窪來。


    “他奶奶的!”陳飛雪抬起右腳,對著水窪狠狠踩了下去:


    “抓住他!正好問問,奄王讓他拿我們的銀子買了什麽東西!”


    這一腳下去,勢大力沉,整個水窪裏的水都被她踩的滿天飛,以至水窪裏竟一滴也不剩。


    而剛剛遁入這片水窪的周不良,立刻也隨四濺的水飛到了空中。


    水花落地,他也從中摔了出來。


    陳飛雪正要上前踩住他,忽然身側一道黑影。


    從另一滴水中,居然也飛出個人來。


    此人遠非周不良可比。


    周不良落地,摔的十分狼狽。此人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穩穩著地。


    陳飛雪顧不得去踩周不良了,眯著睡眼看那人:


    “你是誰?”


    魏無心抱著露兒、背著霞兒,也瞪起狼眼觀瞧。


    隻見此人約有四十八九歲年紀,身高七尺五六上下。


    生的是黃麵皮、細眼、鷹鉤鼻子、小小的嘴。


    奇怪的是,身上衣物連個補丁都沒有,顯見的非富即貴,可腰間竟然沒有腰牌。


    怕不是個野人麽?


    非富即貴的野人?


    奴兒幹可沒有這等野人。


    男子先是瞧了陳飛雪一眼,接著目光落到魏無心身上。


    嘴唇不張,隻是右邊嘴角輕輕一揚,露出抹笑。


    何其詭異的笑。


    配上那鷹鉤鼻子,簡直又詭異、又陰險。


    周不良在地上亂滾,慌慌張張喊:


    “大老爺,您沒事吧?”


    “是誰偷襲我們?找死啊!?”


    “沒事。”他始終盯著無心,頭也不迴的衝周不良說:


    “幾個丫頭、小廝,不小心撞上了我們而已。”


    “丫頭、小廝?”周不良從地上爬起:


    “可是西院的丫頭、小廝?”


    陳飛雪怕什麽,朗聲迴答:


    “沒錯,正是姑奶奶!”


    魏無心趕緊補充:


    “沒錯,還有我!怎樣?”


    周不良連打了兩個激靈:


    “大,大家各走各路,你們不要來惹我,我又不曾惹你們。”


    陳飛雪什麽都不怕,一把將他揪住:


    “不曾惹我們?”


    “姑奶奶問你,你拿著我們的銀子,和汪佛草那賤人去給奄王買什麽東西來?”


    “汪佛草那賤人”幾個字,讓鷹鉤鼻子的男人皺了下眉頭,用低沉的聲音問:


    “不良,他們就是你和我說過的丫頭、小廝?”


    周不良被陳飛雪揪著,一動也不敢動,拚命點頭道:


    “正是,正是。”


    “大老爺,他們幾個……尤其是陳飛雪和魏無心,十分兇狠,常常欺辱娘娘和我們。”


    無心看的分明,男子的細眼裏閃過一絲殺氣。


    邊牆城長大的人,日日殺戮。他隻需一瞥,便知誰能打,誰不能打。


    眼前這男子無疑是能打的,而且非常能打。


    恐怕自己和陳飛雪合力,都打不過他一隻手,甚至一根手指。


    他帶給自己的壓迫感,幾乎與樂仙那個豬狗一樣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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