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淑放聲大笑:


    “哈哈,老兒,你快走吧,不要給我丟人現眼了。”


    霞兒也掩著嘴,忍俊不禁:


    “鄭大人真是會說笑。”


    魏無心就更不用提了,笑的比誰都大聲:


    “哈哈哈哈……”


    笑是歡樂。


    所以笑是有感染力的,尤其魏無心的笑。


    因他的笑純粹,或者說過於沒心沒肺,就單單隻是笑,單單隻是歡樂,其中不摻雜任何其他情感色彩。


    便好比陽光照入暗室,瞬間掃空所有了陰冷。


    又好像春風掠過凋敝,霎時柔和了全部兇寒。


    這一天的淒愁、苦難、擔憂、驚怕……


    統統不見,隻有滿屋歡笑。


    哭哭啼啼的丫頭、小廝們從幹草上爬起來,不知他們為什麽笑。


    但看到他們笑,意味著壞事都過去了,壞人都走了,生活又變的陽光明媚、微風和睦了。


    於是也跟著他們一起笑,甚至又開始了嬉戲和打鬧。


    就連一隻腳已經跨出門外的鄭同知,都不禁想多留一會兒。


    這又小又破的屋裏,怎麽比外麵暖和許多,明亮許多?


    怪不得三淑不想走呢。


    笑了會兒,他衝陳飛雪努了努嘴:


    “那丫頭沒事兒麽?肩頭中箭,傷的可是不輕啊。”


    趙凝霜白了她一眼:


    “鄭大人不必擔心,她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陳飛雪躺在幹草上,蜷縮成一團,雙手夾在雙腿中,正唿唿大睡,而且睡的十分香甜、十分安沉,哪像是有事的樣子。


    就連幾個嬉戲打鬧的丫頭、小廝在她身上亂滾,都沒能吵醒她。


    鄭同知點了點頭:


    “明日我讓人送些刀傷藥來。”


    “三淑,明日早點迴家,我走了。”


    等他走了,三淑從門檻處到幹草旁,往上一躺,和幾個丫頭、小廝打鬧起來。


    收了鄭同知八文錢,趙凝霜對待鄭三淑的態度略略微微有點兒好轉,但丟了一塊金子和四千兩銀子,大體上還是嫌棄她,陰陽怪氣的問:


    “鄭小姐,您可是千金小姐,難道今晚要和我們一起睡幹草麽?”


    她沒聽出趙凝霜話裏的諷刺之意,因為她根本沒認真聽,正抱著一個丫頭,張牙舞爪的,假裝要吃那丫頭的小腳:


    “啊!啊!啊!這小小的腳丫,一看就好吃,我要吃了它!”


    引得一眾丫頭、小廝又喊又叫又笑又跳:


    “這姐兒原來是個妖怪,她要吃人了,哈哈哈……”


    幾個小廝踩在陳飛雪身上,陳飛雪也還是沒醒。


    她吃掉一個丫頭的腳,又要吃一個小廝的手:


    “哈哈哈,我是什麽千金小姐?”


    “莫說幹草,我在爛泥裏也睡過呢。”


    露兒也跟著他們瘋鬧,恰被三淑抓住了,揚言要吃了她的臉。


    她笑著喊:


    “哥兒,妖怪要吃了我的臉,你快來救我。”


    沒心沒肺魏無心從南牆那邊的幹草上跑過來,抓住三淑的腳,將她往自己這邊拉:


    “哈哈,你這妖怪,做什麽要吃我妹妹?”


    三淑一收腿,他站立不穩,向幹草上撲倒,不偏不倚壓到陳飛雪身上。


    陳飛雪這才翻個身,睜開眼,看到是他,一腳踢飛了出去:


    “滾!沒見我在睡覺!?”


    他越過火盆,跌落到南邊的幹草上。


    丫頭、小廝們都和三淑一樣,眼睛、嘴巴成了圓形:


    “哇!!!”


    “這姐兒好厲害!”


    “妖怪,你也能一腳將他踢的那麽遠麽?”


    無心從幹草上起身,神氣唿唿一擺手:


    “怎麽是她厲害?明明是我厲害!”


    “是我自己飛出去的。”


    “哇!!!”丫頭、小廝們的眼睛和嘴巴更圓了:


    “你能飛那麽遠,那你果然好厲害!”


    “你還能再飛一次也不?”


    無心用力一躍,腦袋幾乎撞上屋梁:


    “看到麽?”


    丫頭、小廝們的眼睛和嘴巴不圓了,紛紛笑他:


    “哈哈,這也不是飛。”


    唯有鄭三淑的眼睛和嘴巴還是圓形:


    “哇!你跳的我姐兒都高,厲害!”


    趙凝霜打了個不響的響指:


    “不要鬧了,睡覺。”


    “你這小廝,忙亂一天,怎還活蹦亂跳的?”


    “我看你是不累,既然不累,那你不要睡了!你去外麵守著,防備古勒人來偷襲我們。”


    “你們幾個,我看誰再胡鬧,誰胡鬧就和他一起去外麵守夜!”


    他趕緊躺到幹草上,和周昏淡並排:


    “姐兒,我怎麽不累,我累極了,我正要睡覺。”


    丫頭、小廝們也不敢胡鬧了,全部躺好,裝腔作勢的緊緊閉上眼睛。


    嘿嘿、哈哈、嘻嘻……


    各自偷笑。


    不由分說,趙凝霜還是將他拉了出去:


    “你守前半夜,後半夜姐兒再來換你。”


    “如今惹了古勒那群人,怎敢不小心?”


    “眼睛睜大點,盯緊了蘇子河那邊!”


    “有個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去提醒於滿柱他們。”


    無心不情不願,正要抱怨。


    趙凝霜偷偷塞了塊馬肉給他:


    “你聽話,有東西吃。”


    “莫學那雪丫頭,我說東,她偏往西,那她隻好餓著肚子睡吧。”


    無心衝過門縫瞥了眼仍在酣睡的陳飛雪,一臉鄙夷:


    “那她隻好餓著肚子睡吧,活該!”


    趙凝霜將他退到正房那邊,讓他居高臨下觀察蘇子河動靜:


    “仔細看著,可不敢大意。”


    說完,她自迴屋了。


    無心抓著那塊拳頭大小的馬肉,大口吃。


    約吃了一半,聽到東廂房的門“吱呀”一聲,一個人影順著門縫溜了出來。


    接著月光,他看清是鄭三淑。


    三淑也看到他,朝他走來,邊走邊輕聲問:


    “怎麽樣?有動靜麽?”


    他是沒心沒肺的人,很容易受人影響。


    到奄王府也快半個月了,雖然期間死了幾遭,以為和趙凝霜等人相識不久,其實卻沒少打交道,便難免受他們影響,有些性相近,而且是越來越近。


    更何況,奄王從趙凝霜等人身上各取了一滴血喂血龍。


    他體內流著他們的血,脾氣秉性自然也是越來越像他們,兼具了趙凝霜的摳門和自私,陳飛雪的兇狠和好勝,孟清霞的聰慧和謹慎……


    此時看到三淑過來,竟將吃了一半的馬肉藏到身後,生怕她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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