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頂,魏無心看到陳十九已經過了三進院,正朝四進院的後儀門跳,立刻大步去追。


    陳十九聽到腳步聲,看他又追來,想哭的心都有:


    “你怎麽還不死!?”


    他也不答話,彎腰揭起兩片瓦,左右開弓朝陳十九扔。


    看著準,其實還是不準,不過給陳十九多添兩滴冷汗罷了。


    陳十九從四進院的後儀門上了耳房,又順耳房上了院牆。


    沿著院牆一路狂奔,幾步到了五進院。


    五進院隻有一排後罩房。


    過了後罩房就是後花園。


    此時陳十九站在後罩房上,東顧西看。


    像似因為沒了落腳點而不知所措,其實他是故意引無心來。


    無心還在圍牆上,見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白皮的狗,後麵沒了房屋,你還往哪裏跳?”


    陳十九兩手叉腰,眯著鷺眼答:


    “我也不跳,專門等你。”


    “來啊!”


    無心一咬牙,快走幾步,已經到了圍牆盡頭,後罩房就在麵前。


    但後罩房比圍牆高些,他免不了還要跳上一下。


    剛剛起跳,突然又一根繩子飛來,恰好落到雙腿之上。


    繩索繞著腿旋轉、打結。


    他身子失去平衡,倒栽蔥摔了下去。


    後罩房既是廚房,也是奴仆住房。


    聽到“噗通”一聲響,廚房裏八品的灶婢、住房裏九品的驅口自然是要出來查看。


    見一個長大的小廝雙腳被繩子捆著,正在地上亂滾,個個莫名其妙。


    陳十九伏在屋頂,捏著嗓子喊:


    “這賊人是來刺殺太爺,你們還不快將他拿下!”


    “拿下了他,定然晉流升等!”


    下九流最了解下九流。


    下九流為了晉流升等,什麽事兒做不出來,何況殺人?


    陳十九故意引無心到此,正是想讓八品灶婢和九品驅口殺他立功。


    下棲的下九流不敢殺他,因為殺了他是以下犯上,國律不饒。


    這裏的下九流定然殺他,因為殺了他是護主有功,名正言順。


    但陳十九百密一疏,疏忽了魏無心的兇狠程度,是遠遠勝過下九流貪功之心的。


    還不等灶婢、驅口們動手,他先站起身,兩拳打翻兩個驅口,劈手從一個灶婢手中奪下菜刀,一刀將腳上繩子砍斷。


    拎著刀,用狼眼一掃,登時嚇退所有灶婢和驅口。


    這之後,他才用刀指著屋頂的陳十九:


    “我如今有了刀了,正好扒你狗皮!”


    陳十九從屋頂躍下,鑽進了後花園:


    “個板馬,真是沒完!”


    他衝進後罩房,撞破一扇窗戶,也進了後花園:


    “白皮狗,還敢跑!?”


    後花園有座亭子,距離後牆十分之近。


    陳十九想跳到亭上,再經亭子上後牆。結果向腰間一摸,發現一根繩子也不剩。


    迴頭再看,魏無心拎著刀喊打喊殺的,兇狠至極。


    逼的陳十九沒法,邊跑邊脫袍子。


    原來大盜之所以叫白龍,是因為大盜都會“白龍掛”的手段。


    而所謂“白龍掛”,指的正是身上這件白袍。


    以白袍為盜具,可以隨身穿著、不惹人注意,又可以隨時取用。


    關鍵時刻,往往能夠救命,比如此時。


    隻見陳十九將白袍擰了兩下,立刻擰成了繩。


    又搖了幾番,兩端便打了結。


    他將一端往亭上拋去,當時掛住亭上的六角攢尖頂,隨後借力,一躍上了亭子,再從亭上跳到後牆。


    可他能走卻不走,又衝無心招手:


    “來啊!”


    從來盜講的是個“隱”字。


    最忌諱被人看到手段,更怕被人看到身形、容貌。


    魏無心追了他一上午,逼得他將手段全部使出,更將他身形、容貌看的一清二楚。


    除非以後離了遼王府,否則魏無心必須除掉,要不然死的就是他。


    更何況,他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必須得歇息歇息。


    魏無心上不去圍牆,氣的拿手中刀扔陳十九。


    不出意外,又是擦肩而過。


    陳十九站在牆上,一麵故意激他,一麵朝後罩房看。


    後罩房亂糟糟的,奴仆正在朝這邊來。


    陳十九等的不是奴仆,因為他已經領教過這群奴仆的本事,根本奈何不了魏無心。


    他等的是虎膽衛。


    遼王府城內共有虎膽五衛,前後左右中。


    一衛入衛王宮,一衛禦守,一衛巡捕,一衛稽查,一衛休沐,互相輪值。


    平日裏,上集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負責巡捕的一衛都會如風而至。


    今日卻不知怎麽了,鬧出這樣大動靜,仍不見蹤影。


    魏無心沒空理陳十九那些心思,專注的想上牆之法。


    後牆實在太高,而且修的齊整,連個落腳處也無。


    他腳踩牆身,想借力而上。連試幾次,都腳下打滑,沒能借上力,更沒能抓到牆頭,反惹陳十九恥笑。


    難道就罷了不成?


    他東看西看,看到旁邊亭子,一個木架黛瓦頂的六角亭。


    其中一根木柱因為風吹日曬有些幹裂,看上去十分脆弱。


    他助跑幾步,瞄準那看上去十分脆弱的木柱就撞了過去。


    一聲巨響。


    看上去十分脆弱,不代表真的十分脆弱。


    他右肩撞到柱上,看上去十分脆弱的木柱倒比他的肩膀結實,將他肩膀撞碎了也紋絲未動。


    陳十九看呆了,忍不住感歎一句:


    “你怕不是個傻子!?”


    他站起身,後退幾步,指著陳十九:


    “你等著我的!”


    說完,又助跑,再撞。


    又是一聲巨響。


    他又被彈迴來。


    可這一次,陳十九分明看到柱子晃了一下。


    再撞!


    再撞!


    ……


    如是五六次,終於將柱子從中撞斷。


    可上半截柱子連在亭蓋上,下半截還在台基裏。


    他晃晃脖子,搖搖肩膀,瞄準下半截,再撞,再撞……


    一邊撞,一邊吼。


    吼倒不是為了氣勢,而是傷愈時帶來的徹骨之痛。


    終於,腰一般的柱子被他從台基裏撞了出來。


    陳十九見他彎腰去抱斷柱,驚的無以複加。


    明明親眼看到他將兩側肩膀全部撞碎,可這一會兒的功夫,怎麽像無事人似的,居然還有力氣將那麽粗重的斷柱抱起?


    他抱著斷柱到了牆下,想將柱子搭在牆頭做梯子使,可惜短了些。


    陳十九瞪著鷺眼看他,十分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很快讓陳十九開眼,用雙手橫持斷柱,後退幾步,突然加速,徑直朝圍牆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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