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齊賢雖然頑固倔強,也不得不承認尹亮言之有理,於是放棄召喚義字將的打算,迴頭指著倒地的忠字將:


    “我以忠字將為你們抵擋箭矢,和她搏命!”


    慶人對敵,唯有兩個結局,要麽贏,要麽死。


    尹亮自然也知這個道理,所以再不猶豫,扛起趙齊賢,幾步跑到了忠字將身旁。


    趙齊賢跌跌撞撞的,進入忠字將左胸口,忠字將頓時又動了起來。


    費了好大力氣,趙齊賢驅使忠字將坐起。低頭看看左膝,幾乎與大腿分離,而且兩腳還在土中。


    無論如何是站不起來了。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沒力氣讓忠字將起身。


    他幹脆一咬牙,高舉雙手,同時擊向兩膝。


    伴隨一聲巨響,兩條膝蓋被齊齊打斷。


    隨後,他向前俯身,僅憑兩手用力,拖著沉重的軀體向葛娣和馥香娘子爬去。


    四個護心兵急忙鑽到他腹下,借他身體為掩護。


    馥香娘子射出幾箭,但任憑箭枝怎麽轉彎,既傷不到趙齊賢,也擊不中護心兵。


    她拉著葛娣,步步後退。


    身後就是穀山。


    穀山南北走向,與東西走向的陰山恰好相接。


    此時,她和葛娣已經被堵在這個角落裏,再也沒有退路。


    葛娣將她一推:


    “不要管我,跳上去!”


    “從上麵攻他心口!”


    馥香娘子望著逼近的忠字將,心知葛娣擋不住忠字將的石頭拳,也擋不住護心兵的攻擊。


    但當是此時,既想不出他法,也沒時間猶豫。


    她無奈舍棄葛娣,一躍上了陰山山腰。


    居高臨下,她看到忠字將左胸口處的趙齊賢,立刻彎弓搭箭。


    尹亮躲在忠字將腹下,時刻觀察她們動向。


    見馥香娘子跳上山腰,豈能不知她的意圖,急忙大喊:


    “鐵秀!快護住將心!”


    鐵秀抓著忠字將小腹處的石頭,幾下爬上後背。


    到了後心處,他單膝跪地,用盾牌擋住忠字將心口裏的趙齊賢。


    馥香娘子見忠字將距離葛娣已經不足五十步,更不敢耽擱,急忙放箭。


    一支擊中盾牌,在盾牌上又擊出個窟窿。


    一支被鐵秀用手打開,手當時就變了形。


    一支則繞過鐵秀飛入洞口。


    最後這一箭嚇得四個護心兵驚魂失魄。


    萬幸,馥香娘子的視線被鐵秀遮擋,所以這支箭偏了,隻落到趙齊賢腿邊,距他左腿不過寸許。


    忠字將仍在向前。


    二十步。


    葛娣已經在攻擊範圍之內。


    忠字將揮拳就打。


    葛娣慌慌張張在忠字將麵前築起一道血絲交織而成的血牆。


    奈何這些血色如同發絲一樣纖弱無力,被忠字將一拳打破。


    但濺起的血花遮擋了視線,使得忠字將看不清目標,她趁機向南邊一滾,驚險避開石拳。


    馥香娘子再次放出一條箭矢長龍,嘴裏焦急的大喊:


    “休傷血神!”


    鐵秀望著襲來的長龍,知道僅憑手中破損盾牌無論如何抵擋不住。


    他幹脆棄了盾牌,將整個身體橫在洞口上方。


    飛鳧箭紛紛落在鐵秀身上,濺起漫天火花。


    他的後背出現無數深坑,肩膀被打爛,腦後也中了數箭。


    十步。


    “殺!”金燦、童鴻同時從忠字將腹下鑽出,衝向血神葛娣。


    馥香娘子大驚,顧不得鐵秀,急忙調轉方向,朝金燦和童鴻放出飛鳧箭。


    金燦的大刀之前已經被擊斷,他此時學鐵秀模樣,用身體去阻擋射來的飛鳧箭,以掩護童鴻。


    童鴻心無旁騖,將後背完全交給金燦,隻一心一意去攻擊麵前的葛娣。


    當!


    當!


    當!


    噗通!


    金燦身中三箭,一頭栽倒。


    與此同時,葛娣腹部被童鴻的短劍刺中,發出一聲慘叫。


    童鴻還要在她咽喉上補一劍,馥香娘子急了,將最後五支箭統統搭到弦上,瞄準了童鴻。


    五支箭飛出,二奔雙手,三奔後心。


    她首次連環五箭,正不知準頭如何,能否救下葛娣性命,忽聽一個高亢的女聲喊道:


    “將軍,送我上去!”


    馥香娘子猛迴頭,見尹亮趁他攻擊金燦、童鴻時,竟悄無聲息站在了忠字將後背上。


    隨著這聲喊叫,忠字將用盡最後力氣,以左手支地,將上半身撐起,右拳高高舉著,對準了山腰的馥香娘子。


    尹亮再發一聲喊,大步狂奔。


    踩著忠字將的後背,她跳上肩頭。


    又踩著肩頭,跳上右臂。


    沿著右臂,再上右拳。


    緊接著,騰空一躍,直奔馥香娘子而來。


    此時,飛出的五支箭已經落到童鴻身上,將她一雙手肘擊碎,手中劍也應聲落地。另外三支偏了兩支,最後一支卻命中後心,童鴻登時摔倒。


    馥香娘子救下了葛娣,自己卻陷入危機。


    尹亮速度太快,距離又近,讓她根本沒時間抵擋,甚至沒時間躲避。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鬆開抓著岩石的手,讓身體自然下落。


    尹亮是來搏命的,豈能容她跑掉。見她向下掉落,忙用銀槍朝上方岩石一點,身體立刻在空中改變方向,朝斜下方飛去。雖然幅度不大,但恰是奔著馥香娘子。


    下一個瞬間,倆人相撞,正落在陰山與穀山交匯之處,撞的岩石亂飛。


    緊接著,又從半山腰先後跌到地上。


    至此,一場生死廝殺終了。


    趙齊賢耗盡精力,躺在忠字將胸口裏已經是動彈不得。


    四個護心兵全部受了重傷,徹底喪失行動能力。


    葛娣中了童鴻一劍,雖不致命,卻是渾身癱軟。


    馥香娘子成了贏家,她的左肩膀被尹亮撞碎,胸骨斷了數根。但靠著右手環刀支撐,仍能勉強起身。


    葛娣雙眼通紅,厲聲大罵:


    “趙齊賢,你皇汾贏了,大奉亡了。我已經是亡國奴,我已經甘願投降,你鳳翔衛卻將我囚禁在暗無天日的石像下十五年!”


    “如今終於重見陽光,你又將我逼上絕路!”


    “我不過想最後看我女兒一眼,你也不許!天下間可有你這般殘忍的人!?”


    “馥香,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馥香娘子也知道,此時不要了趙齊賢性命,等他稍微恢複精神,自己和葛娣都難逃一死。


    她強忍骨斷筋折的疼痛,用刀撐地,艱難的朝忠字將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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