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前夕,世人還不知危機已經逼近。


    冬季。


    神城。


    漫天雪花飄落,鑽入孔洞之中,紛紛灑灑的落下,覆蓋在一棟棟高樓的屋頂。


    屋子裏,窗邊,雲看著窗外發呆。


    她的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忽然聽到響聲,看向門外,東王公虛弱的走進門裏,嘴角溢血,人族第一高手玄架著他的胳膊,走進門。


    她不滿道:“東,你是我們人族的王,怎麽可以如此亂來?”


    東王公推開玄,走到她麵前,抓著她的肩膀,仰頭哈哈大笑道:“雲,我成功了,你知道嗎?我成功了。”


    她大驚:“怎麽可能?”


    他說:“我早就發現,我的身體之中,有一個空間,沒想到竟然能直接吸收靈氣,而且空間周圍的肉體得到滋潤,變得強大許多,我就想能不能讓空間布滿全身。”


    他要將位於肚腹一點的空間拉伸成線,像血管一般遍布全身,雖然目前隻做到拉長,連肚腹都沒突破,但好歹不像過去一般,動都不動一下,所以他即使為此口吐鮮血,身受重傷,也覺得很高興。


    ……


    他撫摸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皺起眉頭:“都已經四個月了,我們的孩子怎麽還不生出來呢?”


    她撫摸著肚子,滿臉苦澀。


    他們從沒聽說過懷孕時間那麽長的孩子,在他們的意識中,生命都是圓溜溜的一顆蛋,母親的肚子還沒鼓起,就已經生下,等到破殼而出的那天,才是真正的出生。


    ……


    那天夜裏,人族第一個胎生生命誕生。


    她的母親雲疼得死去活來。


    “啊~”


    “痛~”


    痛唿聲響徹雲霄。


    由於是第一個胎生生命,人族根本沒經驗,雲相當於經曆了一場人世間最殘酷的酷刑,傷口大出血,整個皮膚都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無比,嘴唇呈現灰色。


    靈氣的濃鬱,保住了她的性命,但也留下了病根,自此虛弱無比。


    ……


    黎明,晨光照耀而下,金色的陽光下,她看著新生的生命,露出甜美的笑容,說道:“我在異學宮的時候,看到一個詞,晨曦,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今以後,你就叫晨曦吧!”


    晨曦比其他孩子聰明,但身體的成長速度比別人慢。


    一般人,一月少年,二月青年,三月成年。


    而她,度過了冬季的尾巴,走完了整個春天,依然還是少年模樣。


    她看著一個個少年長大,而她還是一個小孩子。


    “我長得為什麽那麽慢?”


    念頭轉念而過。


    “算了,不管了,反正也沒什麽影響。”


    ……


    夏天。


    晨曦拿著石棍,追逐獵物,那是一隻黃色狼狗,野性十足的狗子在前方奔跑,她小小的身子舉著長長的石棍,在後麵快速的追。


    她雖然是一個女孩子,但很活潑,很有野性,爭強好勝,喜好打獵。


    狗子跑到一片高高的草叢中,晨曦緊隨而至,她發現,草叢裏的生物很多,靜靜潛伏的青蛙,吃著草的牛,奔跑的狼群。


    她目光炯炯有神。


    忽然。


    “嗷嗚~”


    她聽到慘叫聲,一眼看去,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一個怪物正在將一頭牛撕扯成兩半。


    這個怪物渾身繚繞黑氣,長著一對尖角,臉上的甲殼猙獰恐怖,嘴中似在咀嚼著什麽肉,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出。


    看起來像個魔王。


    她轉身便逃,為了逃得快一點,連棍子都扔了。


    那魔頭發出一聲長嘯,向她追來。


    她的速度在人族之中都算得上很快,但與他比起來,簡直慢得可怕,他很快就追上了。


    他手成爪向她抓來。


    “啊~”


    就在她以為死定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麵前,她抬頭呆呆的看去,喃喃道:“玄!!”


    “殿下,快跑,我打不過他。”


    玄是人族第一強者,她知道,自己留下,隻會妨礙他,所以猶豫了一瞬間,便當機立斷的轉身離去。


    腳下快跑如飛,風唿嘯在耳畔,唿吸聲是那麽清晰,她的腦海中卻始終迴蕩著那高大的身影。


    然後,看到明明應該在身後的惡魔,出現在前方的天空裏,他落在地上,奔跑向她,手向她咽喉抓來。


    她無比清晰的聽到,玄粗重的聲音怒吼:“不要!!”


    她的臉色蒼白。


    【死定了,死定了。】


    【玄來不及。】


    【我躲不掉。】


    一瞬間,她閉上眼睛等死,風停下,時間仿佛靜止。


    惡魔的手停在她的咽喉前方。


    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西王。”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雙痛苦的眼睛,眼眸裏充斥著痛苦,悔恨,和悲傷。


    “不,你不是西王。”


    玄來到她的身邊,將她護至身後,拿著刀,看著麵前的怪物。


    怪物沒看玄,他恢複清澈的眸子盯著晨曦,沙啞的聲音說:“謝謝你,讓我恢複清醒。”


    【他是誰?】


    她不知道。


    他恢複清醒後,收手,轉身,背上長出翅膀,扇動翅膀,他飛上了天空,不知飛向何處?


    ……


    經曆了恐怖的危機,她失去了打獵的興趣,和玄一起迴到神城。


    從這天開始,她每天做夢,都會夢到玄。


    【我喜歡他。】


    【無可遏製。】


    他是人族最強的人,整體除了打仗便是變強,至今沒有結婚。


    她忽然想快點長大,她想嫁人了。


    然而那天。


    秋風吹蕩在神城寬闊的街道上,她看到他拉著一個女孩的手,談笑風生,眉眼間盡是風情。


    她感覺到心碎的聲音。


    她氣鼓鼓的迴到家,跑到屋頂上,看向樓下,似乎還能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和那個記不住樣貌的可惡女人。


    她轉身,看到盤膝坐在屋頂的父親。


    他正在將肚腹的空間拉成線,可始終不得其法。


    她走到他的身邊,惡狠狠的道:“父親,錯了,你弄錯了。”


    他睜開眼睛,不滿的看向她:“晨曦,別鬧。”


    她冷哼一聲,說道:“你這樣弄,永遠都弄不好。”


    他閉上眼睛,繼續未完成的事。


    她手指著他的肚子,點在空間核心點上,他睜開眼睛,不滿的看向她,她白了父親一眼。


    “想要將整個空間平分在全身,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你應該以這點為核心,生長出一根根細長的線,蔓延到全身各處。”


    “你看,就像這樣。”


    她指尖劃動,他感覺到空間核心上,生長出一根纖長的線條,從肚腹蔓延到胸口。


    然後。


    他劇烈咳嗽,感覺整個身體正在被線條切割一般,吐出一口血,攤到在地,她臉色頓時嚇得蒼白,立即停下。


    那線條,頓時縮迴他的肚腹之中。


    “父親,我錯了。”


    他伸手摸著晨曦的腦袋,說:“你沒錯,你為我找到了方向。”


    她伸手抹掉父親嘴角的血,有些忐忑的問:“真的嗎?”


    他大笑。


    ……


    有一天,父女閑聊的時候。


    她問:“父親,西王是誰?”


    他說:“西王是我的母親,她是我們人族曆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王,在她的帶領下,我們的族人幾乎遍布大陸的各個角落,她帶迴人族的饕鬄,幫我們度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可惜,她消失了。”


    她奇怪:“消失,消失在哪?”


    他說:“那是浩劫前的事情,一個叫金閃閃的年輕人帶著她離開,似乎去了北方一個叫四葉村的地方。”


    ……


    “啊~為什麽我還是孩子啊~”


    看著心愛的人與別人結婚,她失魂落魄的騎著馬,離開了神城,向北方而去。


    一路上,她經過了許多村子,部落。


    浩劫過後,眾生在靈氣的滋養下,蓬勃發展著,生靈數量呈爆發式增長。


    她遊過一條寬闊的河,據說這條河是地震裂開地麵而形成,在河的中心位置處,曾經有過一個牛頭人身的部落。


    她一路上見聞不斷增長,許多傳說也被她知曉。


    她在那些傳說中,找到了西王的身影。


    一個喜歡拿著石棍的女戰士,一個抱著龍蛋的少年,一個牛頭人身的憨厚少年,他們去魔籠,尋魔骨的故事。


    她追尋著故事,找到了四葉村,看到了已經廢棄的村子,和一個又一個的墳墓。


    她走到村子的盡頭,看到了一棵樹,樹下四座墳墓。


    【磐石,清風,妹妹,西風。】


    她停在西風墳墓前,她聽父親說過,西王卸任後,改名為西風。


    她撩起耳邊的頭發,看著冷冰冰的墳墓,輕笑:“原來,你就死在了這麽個地方嗎?”


    “人族的王啊~”


    她看到了墳墓旁的石棍,撿起來,拍掉石棍上的泥土,準備拿著這根石棍迴神城。


    忽然。


    她停下了腳步。


    她的眼睛,被吸引著,看向那棵墳墓旁的桃樹。


    她走到桃樹下,撫摸著這棵隻長了葉子,沒有開花,也沒結果的桃樹。


    “這是什麽?”


    她見過花,見過草,見過藤蔓,但從來沒見過樹。


    “為什麽總感覺不對勁。”


    “枝丫太多了。”


    這是一種直覺,她感覺這棵樹的枝丫過多。


    於是,伸手折斷了一顆又一顆枝丫。


    “這顆枝丫應該留下來。”


    “這顆枝丫必須折斷。”


    “這裏明年會開一朵花,這小枝丫不能留。”


    ……


    看著桃樹,她有一種看破時光的感覺,她仿佛能看到桃樹之後的生長過程。


    何時開花?


    何時結果?


    哪裏會長出葉?


    哪裏會開出花?


    “靈氣流向不對。”


    她從附近抓來幾隻野獸,放血,手指沾著血,在樹身上畫著一個個圓圈,圓圈套著圓圈,看起來平平無奇,雜亂無章。


    但當最後一筆落下,圖案變得精美,一絲絲靈氣順著某種特定的軌跡匯聚到桃樹上,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滋養著桃樹。


    最後,她覺得桃樹下的草太多,一根根拔掉。


    然後,抬頭看著大變樣的桃樹,滿眼迷茫:“為什麽我會看到這奇怪東西的成長軌跡?”


    “為什麽我會刻畫那個奇怪的圖案?”


    “為什麽我要為它做到這種地步?”


    她有太多的不解,無法得到答案,隻是看著這棵桃樹,她有種看到玩具的感覺,覺得它必須長成那樣,覺得自己必須讓它長成那樣。


    晨曦站在桃樹下,看著桃樹,心中不解,但卻覺得滿足,看著東方升起的晨光,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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