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迴到護國寺,心情還是難以平靜,那一個吻過後就一切都變了,他不能接受她濫殺無情,但是他不接受又能怎樣呢?如今他連自己都度化不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掃地和尚眼中有多鄙夷。


    掃地的和尚故意在他麵前掃地,語調輕蔑:“無塵大師,還請讓一讓,擋路了。”


    無塵沉默的挪了挪步子。


    那和尚邊掃地邊冷笑:“什麽鬼樣子,還好意思當大師,我呸。”


    無塵腳步頓了一下,他這二十年度化世人,所聽所聞都是讚歎之言,從沒想過有一日他也會受盡世間詆毀。


    可他無從辯駁。


    他本就動了情不是嗎?


    嚴守清規戒律的活佛聖僧,可以受盡仰慕,也可以受盡詆毀。


    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


    他渾渾噩噩的走到佛祖像前,卻聽到一句沉重的聲音。


    “跪下。”


    無塵抬眸,是方丈,他的師叔。


    方丈閉著眼,盤腿坐在一側,手中撚動著佛珠。


    無塵麵對佛祖跪了下來。


    “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


    “可知悔改?”


    無塵一時無言,他身為僧人,卻動了情,是他的錯,但是不知為何,他卻不想悔改。


    “你心已亂,不配成佛,還是早日還俗吧,佛門聖地容不下你。”


    無塵驀地看向他。


    方丈依舊閉著眼睛,沒有流露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無塵忽然苦澀的笑了起來:“弟子這些年恪守戒律,度化世人,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自認為度化過許多十惡不赦之人,而如今,一念之差,弟子就要被驅逐了嗎?”


    方丈終於睜開了眼,幹枯的唇蠕動了一下,卻什麽也沒說。


    “佛祖可以原諒十惡不赦之人,卻為何不可原諒我!動心動情並非我所願,便是世間人又有幾人不曾動情?我動情便錯了嗎?”


    “無塵。”


    無塵看著他,精致無雙的容顏沒有期待,隻有灰寂。


    無論最後等待著他的宣判是什麽,他都沒有資格質疑。


    “你是我師兄最得意的弟子。”


    “是弟子辜負了師父和佛祖的期盼。”


    “所以,佛門已不再適合你。”


    無塵頓時潰不成軍。


    他被驅逐了。


    為了他的顏麵,隻說他還俗。


    便是這,也足夠他受盡罵名。


    他隻拿了貼身之物,和師父在圓寂之前交給他的一個錦囊。


    他還是穿著一襲袈裟。


    除了袈裟,他別無衣物。


    走在大街上,還能聽見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


    或許已經算不上竊竊私語,那些人並沒有顧及他的感受,而是指指點點,用著那些足夠他聽到的聲音辱罵他。


    他可以聽到,但他不想聽。


    他已經被佛祖拋棄了。


    在他終於迴過神來的時候,是鋪天蓋地的紅色。


    皇家有喜事了。


    太子迎娶正妃。


    十裏綾羅錦繡,足以說明皇家的重視。


    這是如今的太子妃,也是未來的皇後。


    無塵眺望著遠處,眼神卻沒有焦距。


    她,要嫁人了嗎?


    以後,她風華絕代萬人之上,而他,寂寂無名落寞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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