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


    莫讓幾人人趕了一天的路,又看了一下午的比賽,著實有些累了。


    就連話多的柳韻也沒有說話,自己迴了房歇息,讓莫讓隻來得及給應青青一本養氣功。


    說是養氣功,也確實是延年益壽用的,將飲食水穀之類後天之精轉化成後天之氣,從而強壯筋骨,濡養筋脈,對應青青來說,正好可以彌補先天不足,隻是不知青青能不能領悟。


    莫讓感覺自己就是個老媽子,不禁搖了搖頭,看著天上掛著的圓月,眼神漸漸沉了下去。


    更深黃月落,夜久靨星稀。


    寂寞的風清月白莊。


    莫讓形單影隻地坐在屋頂,身邊放著一壇酒,還有一隻青色瓷碗。


    他自個兒盤坐著,瞅了一眼冷清清的月光,閉眼修煉了起來。


    這會兒月光正好,隻是坐在屋頂上這麽一轉動森羅決,就能感覺到心髒處一陣炒豆子般的爆裂聲,一股冷氣直上印堂的泥完宮,緊接著,頭上似乎打通了什麽關竅,月精從頭頂灌入,這是天地之間的極陰之氣,從頭頂灌入莫讓的四肢百骸,他運行著渾身鬼氣,走過全身節點,身上的傷痕又消失了兩道。


    月色漸漸的隱入黑雲後麵,極陰之氣消失,莫讓坐在屋頂上,睜開雙眼,將手中拿著的酒壇子的泥封一手拍開。


    芳香的酒氣瞬間飄了出來,那是一種糧食釀造的特殊香氣,又濃又烈。


    咕嘟。


    莫讓將手中的青瓷碗盛滿酒液,對著黑暗的天空遙遙敬了一杯。


    “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


    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這一句話,對著大半隱藏在黑雲後頭的月色,忍不住地念了起來。


    他想念前世。


    他前世留下了太多未盡的理想。


    正因為留下的遺憾太多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感情隻有拯救而非歸屬。


    “係統,等我把這個世界整頓完,能不能迴地球?”


    【……】


    【神位已定,你就算迴地球,也不能長期居住。】


    係統難得的沉默了很久。


    【你還要迅速成長起來,隻要你成長到一定的高度,天地之大任你遨遊。】


    莫讓沒有說話,眼神清淡如水地看著遠方,就連身邊坐下的紫色錦袍男子,都沒有在意半分。


    莫讓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來一個碗,瀟灑的滿上一碗酒液,遞給身邊的陸兆。


    陸兆疑惑道:“你會法術嗎?”


    莫讓聞言一笑,“不會,這個叫做祖傳手藝。”


    他忍俊不禁道:“更深露重,陸大俠為何獨自出來?”


    憨厚青年幹脆地喝了酒:“你不也是嗎?因為睡不著出來,既然睡不著,那就是心中有事。”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陸兆還跟著點了點頭。


    兩人對飲了幾碗,莫讓拿出來的酒是勁兒足的燒刀子,一入口就是讓人舌尖發麻,喉嚨發疼的熱度,從嘴裏一直燒到心裏去。


    兩個男人各懷心事地坐在屋頂上,眼看著天上的月亮,漸漸的從黑雲後露出頭來。


    莫讓看著這月光。


    隻覺得這世上隻怕沒有人比他更急了。


    但是他想做的事情又不能一蹴而就。


    這樣,矛盾也就產生了。


    落差感造成了一個空有實力,內心卻空虛無比的他。


    屋頂上,身下是異鄉名樓的青色瓦片,頭上是冷冷的月光,陸兆覺得,徐靈槐身上有一種比男子還更加堅硬的氣概,“閣下剛才所說的,還是少年時的月光,我很喜歡這句話。”


    “是嗎。”莫讓苦笑著皺了皺眉,“月光不變,可人卻是會變的,人哪能總是像少年一樣。”


    年紀大了之後,身上背負的東西也會更加沉重。


    哪裏還能像少年一般任性。


    莫讓本就是一個堅強卻又脆弱的人,得到了超乎常人的力量之後也就離普通人這一群體更加的遙遠。


    滿心歡樂之時,卻又內心滄桑。


    “人要有信念的活著。”


    陸兆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平日裏看著憨厚的青年此時卻顯出了超乎常人的睿智,“來集英會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有為了尋找對手的,有為了結交朋友的,也要來看看大千世界高手的.......你可以寂寞,卻不可以空虛,高手大多寂寞,他們本就不再是常人,哪裏需要再去迎合世人?像是女俠這樣的高手,就算離群索居,孤身一人,也必定不是內心荒蕪之輩。”


    “哈哈,好一個高手大多寂寞!”


    莫讓痛飲一碗,覺得這極惡世界也有了幾分溫度。


    迄今為止所見的蒼白的江湖也有了幾分顏色。


    後腦處似乎有一個屏障,刹那間破開。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與此同時,莫讓身上的氣勢也步步攀升,最後全部收斂體內,竟然是達到了返璞歸真的意境!


    他看著坐在身邊的陸兆,心情頗好,“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你帶我走出心魔,我教你感受意境!”


    莫讓說完,就率先從屋頂跳了下去。一身衣服翻飛宛如雪白大鶴,最終站定在地,腰間玄黑刀鞘和一身白衣對比鮮明。


    黑和白,從來都是最接近死亡空茫的顏色,配在他身上,更覺得那種蒼茫寂靜。


    他的刀從不離手,無論走到哪裏,腰側都掛著一個懸懸黑刀鞘。


    陸兆挑眉,也施展輕功,飛身下了屋頂,雖臉色嚴肅,但雙眼還是忍不住地露出興奮的精光。


    月光冷冷的從天上傾瀉而下。


    九月的風聲並不緊,剛好能吹起衣帶。


    兩人一百一紫立於庭中,腳下是灰白色石磚,周遭是芳草竹林。


    雖相對無言,卻有一股氣勢在暗自流動。


    陸兆此時看著莫讓,隻覺得他深不可測,自己隻是站在這裏,就不由得雙腿發麻。腦子已經下意識的告訴他,這是自己無法匹敵的存在。


    但就算這樣又如何?


    他劍心通明,身為俠者,他不畏戰!


    在擺脫了莫讓對自己的精神壓製之後,陸兆一身武師修為盡顯,隻感覺自己渾身如纏鎖鏈,直麵此人緊張無比。


    他率先抽出了劍,將那長劍拿在手中,劍光如同冷水一般傾瀉下來。


    莫讓一身寬大的白衣在夜風中微微擺動,從善如流地抽出腰中長刀。


    修長的唐刀製式,上無半點裝飾,樸實無華之中自是一股霸氣。


    “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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