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生為了下山,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那箱子裏沒放著啥東西,隻帶了幾件衣物,和一小包師弟給的碎銀。


    那是他最窘迫的一個月,忙忙碌碌地下了山,忙忙碌碌地學著藝。


    扯著自己已經斷掉的腿,一瘸一拐的,混著自己的營生。


    他走了三十多年,早就沒人記得他是誰了,他也就迴了泰州,從台下聽書,混到了台上說書。


    隻能在別人談到風清月白莊的時,莊主是露出了然一笑。


    卻不敢告訴別人,那是他的師弟,他教過他認字兒,他教過他招架。


    就連他人生的第一個玩具,也是自己買的。


    不過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信吧。


    一個頭發花白,還缺了條腿的糟老頭子,另外一個是風清月白莊的新任莊主,半杆子打不著的關係。


    他追尋著屬於他的自由,心中也時常愧疚。


    愧疚自己將師弟留在了那個充滿冷漠和白眼的地方,代他受過。


    直到前不久的集英會,也是自己看在他苦惱萬分的時候,毅然提出的。


    那麽危險的飛星山,望氣之人都能瞧見上頭濃鬱的鬼氣,其中必定有惡鬼!光靠風清月白莊是撐不下去的。


    所以,要多找點替死鬼。


    這是他的主意。


    是他這個,又卑劣又自私的人的主意。


    我的師弟,是個端方君子。


    這種事情,合該是我來做的。


    ……


    “你該醒了。”


    莫讓看著這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輕聲道。


    宋浮生低著頭,老淚縱橫。


    “醒不了了........”


    .......


    莫讓從宋浮生那裏出來,並沒有對這個老者做任何事情。


    他到底是有些可憐這人,宋浮生這人,又狠又蠢,連自己這一輩子都活不明白。


    他按了按胸口,神色悵然。


    心髒處還是有些絞痛,腦袋也被不屬於他的記憶占據著。


    他可以說是以宋浮生的視角感受了其前半生,也帶著宋浮生的濾鏡,感受著無數人在他眼中的形象。


    真摯而且端方的師弟,冷漠且缺乏人情的老莊主。


    或許他們本人並非這樣,但是在宋浮生的眼裏,就是如此形象。


    人生在世,多少人能站在上帝視角,去看清楚身邊人的心。


    雖然覺得奇怪,但他不敢妄下結論,隻能將疑團放在心裏,等待事實應驗的時候。


    夜深月白。


    他奔跑在泰州城的界身之間,夜風掃過頭發和臉頰。


    他雙眼如同燃燒紅輪,“也忘了給那宋浮生下暗示,他現在知道我要去集英會攪局,定然會通知徐為澤準備........”


    莫讓放鬆眉頭,自言自語道:“就算準備又如何?他能擋得住我不成?!”


    眉目之間,是完全的自信!


    他的厲雲鬼步在如今有了極大的進步,速度驚人。今日宋浮生和周梁的記憶,同西風刀客的記憶供他參考,也完善了很多關於經脈的知識。如此,他也可以繼續學習兩人的內功心法。


    簡直,不能再好了!


    “現在宋浮生這邊已經處理好了,隻剩下心頭一患——周梁,等處理好了,我也就能安心去風清月白莊!”


    他打定主意,順著另外一道追魂印的氣息而去,視線裏空氣中宛如漂浮一根血色絲線,帶著隱隱血腥氣。


    “看那廝白天求饒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心有不甘,放過他何易於養虎為患。”


    他看過周梁的全部記憶,早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睚眥必報,小肚雞腸。若是對手弱,他便肆意欺壓,若是對手強,他就假意求饒,實則背後找人暗殺!


    就連他自己的老婆,都是他搶過來的,也不怪他妻子後麵綠了他。


    暗紅絲線熒熒發光,指引著莫讓前往周梁所在的位置。


    莫讓踏著詭異的步伐,身形如鬼魅,悄無聲息,順著那絲線的方向趕去,直到那根絲線斷到了終點。


    找到了!


    那是一處幽暗的巷子,隔開兩個集市,這裏的人叫它“界身”,白日裏也有人擺攤販賣,到了晚上,隻剩下幾個乞丐披著破爛的衣服,躺在幽暗的界身裏頭。


    今夜卻不一樣。


    大觀集市旁的界身寂靜無聲,就連乞丐入睡的鼾聲也沒有。


    隻有兩個黑影站著,像是在交談。一人高壯如牛,黑影映在牆上,像是個陰險殘暴的野獸。另一人身高而瘦,卻站不筆直,後背駝著,看影子來,這人的後背畸形地向外突出一個角,脖子也前傾上前。


    莫讓沒有急著出手,血色眼睛偷偷窺視界身,靜靜聽著兩人交談。


    那高個子道:“今天這口氣老子咽不下去!”


    駝背道:“哦?誰惹得周大俠這般生氣?”


    聽這聲音,那高個子定是周梁沒錯,還有個駝背的,氣息深沉,應該是個高手。他繼續聽著,第一次見江湖人雇殺手,也是挺有趣。


    那界身之中,高個子罵罵咧咧道:“一個女人!”


    “風月債?”


    “胡說!那女人今日在眾人前辱我名聲!老子這輩子,想殺誰就殺誰!她倒是多管閑事——!”


    那駝背男人聽懂了,語氣中帶上興味,“是何級別的武者?”


    “就是個武者!”那高個男人頓時氣急,“她就連武士都不是!連內力都沒有修出!簡直奇恥大辱!”


    “嗯?!”駝背男人嘲諷道:“周大俠莫不是在拿我開玩笑?那裏有這等人物,連內力都沒有就能打敗武師?”


    見他不信,高個男人聲音更加急促:“此人定是隱匿了修為!依我看,他的實力定然在武師之上!否則,我也不會請你來!”


    “嗬嗬。”駝背男人一笑,“這般神秘之人,身上好東西定然不少,若是能殺了他,他身上的東西全歸我!”


    周梁看著眼前這人,雖然他對那女子身上的東西也是眼饞,但若是能請動這個魍魎二十七,那麽絕對值得。


    駝背男人笑得陰狠,“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好什麽好?”


    一個聲音冷冽如刀,教駝背男子笑容凝固。


    “誰?!你是何人!”


    他尖銳問道,看著眼前突兀出現的黑衣男子。


    狡詐的三角眼不斷估量對方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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