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迴到客棧後,莫讓搪塞了一番陸兆和柳韻的詢問,借口太累了,就先一步關上門歇息。


    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他雙眼泛紅,興奮地掃視了一圈。


    最終從空間中拿出一塊皮,坐迴桌子邊兒,又斷斷續續從空間拿出來一大堆材料和一支筆。


    莫讓舉起皮,在冷清月光下看著。


    那塊皮人臉大小,透亮雪白,薄如蟬翼。它原隻是一片厚實而渾濁的豬皮,在經過處理之後,卻成了現在這樣,世間難得。


    這小小的一塊皮花了莫讓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其間他不知損耗了多少材料,失敗了上百次,才得到了這一小塊成功品。


    而這一小塊兒,也隻是畫皮的第一步。


    任重道遠。


    “等我弄成了,這東西才是真的神異,隻用往臉上一戴,就能全然換一張臉。”


    他遇上柳韻之前就多番嚐試,最後做出來個殘次品,隻有巴掌大小,改成了疤痕的樣子,最後粘在了應青青臉上,平日裏就算柳韻照顧洗漱,那疤痕也沒掉下來過,除非他用上鬼氣,否則,那張疤痕畫皮,誰也摘不下來。


    他將那一張薄如蟬翼的皮放在桌上,動手在一旁的材料上麵施加符咒,瞬間,那青黛和朱紅的顏料就流動起來,粘稠如血。


    “等這一個畫皮之術練好,我就不用再用雙世了。”


    說到底,這才是最讓他開心的。


    雙世技能很好用,就是太掉節操了,用了這半個月,已經達到了他的心理極限。


    “唿——”


    他平心靜氣。一絲絲鬼氣從心髒調動出來,通過他手臂的節點,一直凝到他手中拿著的毛筆上。


    “鬼走人間須有麵,故剝冷骨畫皮兒……”


    素白皮上,五官的輪廓愈發明顯。


    冷香邀素月,碧玉墜絲簾。繞翠含嬌麵,提燈畫豔妍……


    他輕輕念著,不知過去多長時間,直到最後一點珠紅色落下。


    那張人皮也終於畫好了。


    “大功告成!”


    他滿頭大汗,滿意地拿起那一張人皮。


    鬼神之眼下,這張畫皮還有些粗糙,不過考慮到自己的熟練度,莫讓就沒有多計較。


    特製的顏料之下,似乎能看見隱隱的符咒流動。


    他知道,雖然此時這張畫皮看起來隻是一張平麵,但是等到貼到臉上時,就能完美的貼合。


    他將那畫皮貼在臉上,隻見其如蟬翼落地,和臉皮的結合處毫無縫隙,就連莫讓自己也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


    他大步走到一旁的銅鏡前,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張端正的臉,麵容帶著少許滄桑,毫無特色,放在人堆裏都看不出來那種。


    頓時大覺滿意。


    “有了這東西,我也算是多了一個身份.......還要再做出來一張給青青,女孩子,每天貼著個疤痕也不好........”


    他將畫皮揭下來,把畫皮和桌上的材料都收好,重新站起身。


    “既然這麽想把我塑造成一個怪物,那麽我就滿足你們.......成為乾宋的怪談!”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輕輕嗬了一聲,愉悅如偷稅。


    此時夜色已深,月色入戶。


    泰州城安靜沉睡著,從窗戶往外頭看去,隻能看見零星幾點燈光。


    他要是不幹點什麽,豈不是對不起這深夜。


    他側耳聽去,鬼神之身五感敏銳,確認陸兆和柳韻都在房中歇息後,他就像是一道毫無生息的鬼魅,從窗口筆直地跳了下去。


    落地無聲。


    ........


    夜深,泰州城。


    莫讓操縱著鬼氣在泰州城中迅速奔跑,行走間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在找人。


    找的就是那白日,在同福樓說書的白胡子老頭。


    早在和周梁打架之前,他就瞧出了這老頭趁亂跑路的意思,趕緊在那老頭身上下了一道印記,還用的是陰間最有名的追魂印。


    追魂印,名為追魂,實則追蹤的是被打了印記的人的肉體。


    肉體不消,追魂不止。


    這個印記用起來方便,在他這半個月學的符咒之中,也算是容易的。


    隻需將鬼氣凝聚在指端,勾畫出符文,再發力打出,承受者隻會感覺到一陣涼氣。


    ——這時候,就已經被惡鬼盯上了。


    從此難逃其手。


    .......


    【恐懼讓你成長,死亡的痛苦印在你的骨髓裏】


    【你陰險、狡詐.......擁有成為惡鬼的一切美好品質。】


    【地獄好感度增加300】


    “你現在真的大方了不少。”


    莫讓驚疑道。


    【你覺得地獄給予的好感度過多,於是地獄收迴了100】


    “……”


    玩不起,真的玩不起。


    莫讓不再多話,沿著追魂印的線索尋了過去。


    視線中,不遠處一個破舊小樓的屋頂若隱若現。


    ……


    舊樓夜晚。


    噩夢如纏身之蛇。


    宋浮生睡得並不安穩。


    夢中,自己從懸崖上跌落,硬生生摔斷了一雙好腿。


    醒來時,看見師父冷漠的眼神,和師弟痛苦的雙眼。


    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全完了.......


    全完了。


    “啊——”


    宋浮生驚唿一聲,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意識半昏之間,他就感覺到脖子那邊一陣刺痛。


    ——像是被刀尖挨著脖子,冷氣刷刷地往他心裏鑽。


    他瞬間清醒!


    圓睜雙眼,第一眼就看見,一把修長雪亮的刀挨著自己脖子,在湛湛月光之下,那把刀看起來更加冷寒,自極北尋來的一塊寒鐵打造成神兵,自然寒冷徹骨!


    作為泰州的百事通,他自然知道,這個神兵的名字叫做寒鴉,十數年常伴西風刀客之手,斬過的人頭沒有上千也有上百。


    他心亂如麻,挨著床褥的後背全濕,黏膩地粘在床上。


    實現往上........吾命休矣!


    那是一個冷清清站在他床邊,無聲看著他的青年。


    也是.......通緝令上的人!


    那個殺遍謝雨宮的殺神!!


    一路上如魔王出世,在允州血洗山莊十日晴!後屠殺西風刀客奪刀!在謝雨宮當著人家宮主的麵兒殺了歸元宗來客,更是肆無忌憚地在謝雨宮放了一把燒山火!


    通緝令一直從允州貼到了津州,就連蠻荒之地也有聽聞此人兇名,泰州城,他的名字就能止小兒夜啼——


    他卻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地鑽到了他的房間裏,還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俠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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