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出現了一雙猩紅色,冰冷無情又看似慈悲的眼.........


    “她”分明自打變成厲鬼就是眼盲,又為何,覺得此時看到的,是紅色的眼睛呢........


    .......


    清州的天光總是明媚的。


    邵家的池子裏開滿了“粉白黛綠”,那是清州的名花,一開放便是毫不客氣地張揚肆意,轟轟烈烈地生怕人不曉得它的盛放。


    和“粉白黛綠”一起聞名清州安郡的,還有邵家小姐的美貌。


    端莊且豔如驕陽,亭亭玉立在蓮池旁。


    一迴頭,就是明豔於蓮花。


    那年的邵憶十六歲,跑到蓮池來看最後一場“粉白黛綠”的盛放。


    因為快入秋了,寒氣相催,大概下一次再見時這蓮池隻剩下零星荷葉殘存。


    “小姐,老爺叫您去嚐嚐新釀的寒相催!”


    眼前跑來一個梳著雙環的嬌小少女,兩邊長發飄帶一樣隨著奔跑揚起。


    寒相催啊,他們邵家的獨門配方,在上一年開秋釀好埋藏,再在次年開秋取出來,每年都是寒氣初起的時候,在催他們把釀好的酒挖出來........


    邵憶笑了笑,耳邊垂下的紅纓相稱在玉白明豔的臉上,身後披散如黑雲般烏發。


    “別跑那麽快,父親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這裏。”


    “總歸會給我留一口寒相催的。”


    她輕輕敲了一下少女的頭頂,腳下動作端莊而迅速地向前院走去。


    高大而威嚴的中年男子在看見她時目光溫柔下來,嘴裏卻故作嚴肅地說著:“怎麽來得這麽慢,全家都在等著你。”


    她垂著頭,求救地看了一眼一旁笑容嘚瑟的長兄,覺得自己所求非人。


    兄長還摟著自己新過門的媳婦兒,笑得像個傻子。


    “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女兒的!”


    一旁衣著樸素卻端麗的母親扯了一下父親的袖子,才讓說出口就後悔的父親找了個台階下。


    邵憶認錯態度端正:“父親,我知錯了。”


    我下次還敢……


    那天的寒相催很好喝。


    父親還一直說她“喝那麽多酒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將來怎麽給你找人家。”


    她才不想找個好人家呢,她隻想一輩子陪在父母和兄長身邊,兄長那麽傻,一定照顧不好父母。


    酒香埋藏,一陣陰風寒相催,寒相催。


    此寒相催,非彼寒相催........


    “我不僅想要寒相催,我還想要你的女兒。”


    一個身材中等的健碩男子突然出現在了她家前院,肮髒的布靴擱在她家品酒的楠木桌上。


    他身後有很多人,都是帶著棍棒刀劍的,江湖人。


    男子是十日晴的繼承人,允州的那個十日晴嗎?聽說快要敗落了,怎麽如今又盯上了她家的酒方。


    王大富一雙眼不懷好意地看著邵憶,讓她渾身發抖。


    “小妹,你先迴去房間,我們趕走了這群人你再出來!”


    大哥朝她吼道,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長兄這般嚴肅。


    她聽話,長裙卻不聽話,磕磕絆絆地糾纏著她的腿,摔倒在地的時候,她看見一把長劍插進長兄的胸口.......


    滿眼都是血色。


    她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她沒有暈倒,卻像是失了魂,看見嫂子一直在哭,看見那群人罵罵咧咧地帶著長兄的屍體離開。


    她的父母阻攔不住,她更是阻攔不住。


    家裏的仆人護院在這群江湖人眼前就像是韭菜,隻是,割了就長不出來的區別罷了。


    她神誌不清地跪在那裏,沒有人管她,因為父母也跪在那裏,跪在血泊裏。


    他們一家,在血泊裏,宛如死過了一次。


    微光乍亮。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似乎蒼老了數十年的父親夜生白發,急切而恐懼地問外出尋消息的傭人。


    “大公子........大公子.......”


    “大公子他怎麽了你說啊!!”


    “大公子他.....屍體被人掛在城樓上了......!!!”


    她不信,她聽不見,她要自己去看看........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見了,蓬頭垢麵的邵家小姐滿身鮮血,不顧禮數形象地跑到城樓邊,就跪倒在那裏,長跪不起。


    兄長的屍體被掛在城樓上了,她要去救他下來。


    旁邊粘著的條幅到底是什麽啊,為什麽要寫著“不共戴天”?


    啊……


    啊啊啊啊——!!!兄長!!!


    她聽見自己哭地撕心裂肺。


    膝蓋被劃破了,但也爬不上去那城樓。


    我真是......太無能了,連兄長的屍體都救不了。


    她心裏這樣想,感覺喉嚨裏突然出現一口腥甜。


    最終,阻止她無用功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安郡的官府。


    “允州王大富狀告你們邵家偷盜酒方,可有此事!”


    “沒有,沒有,這是我們邵家.........”


    “別說了,本官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麽......


    坐在椅子上的健碩男人走到父親麵前,看似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狡詐的表情:“現在把女兒和配方給我,我就放了你們家.......”


    她看見麵如死灰的父親搖了搖頭。


    ........


    晚上。


    他們沒有在牢房度過,而是迴了家。


    隻是父親,死在了西巷的幽暗胡同裏。


    從那天起,她就瘋了。


    邵家的小姐瘋了。


    無所謂地被人穿上鳳冠霞帔,無所謂地被抬上花轎。


    等新郎官抬起她的紅蓋時,隻露出了一個癡傻的笑容,唌水從唇角流出。


    “我費盡心思就娶了個傻子迴來!”健碩男子打碎了一切能打碎的東西,看到了炭火盆裏還在燃燒的紅色炭火。


    “反正你已經傻了,你們家的秘方和財產也都是我的,再變成啞巴的話,也能少說的對我不利的話......”


    他將一枚灼燒的炭塞進她的喉嚨。


    “滋......滋.......”


    她該是害怕的,劇痛的,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想要對著門外鬧洞房的人們揭露他的險惡嘴臉。


    從這個人如何害死他的長兄開始……


    可惜,那顆炭火燒地太快了。


    這樣,她再也說不出話了。


    再也說不出對王大富不利的話。


    ……


    清州的邵府改姓王了。


    往來賓客都在誇他仁義善良,照顧仇人的孤兒寡母,真是世間善人。


    王大富卻看見了傻子仇恨怨毒的雙眼。


    就這樣,她連眼睛都沒有了。


    最終在某一天,被虛榮的男人殺死在荷花池裏。


    連屍體都埋在一層淤泥下........


    寒相催........


    生來以為是極樂,從來不知,是極苦........


    .........


    “兄長掛在樓頭……”


    “父親……死在西巷啊……”


    “我想起來了……”


    惡鬼的臉上血淚不止,從未停過。


    莫讓捂著心口,那灌注全部鬼氣的鬼焰刀,暢通無阻地割下了惡鬼的頭顱。


    終於,你也算是解脫了吧。


    【地獄惡意減少100】


    【你獲得點數25點】


    【個人屬性及技能變更請及時查看】


    【輪迴道建設完成度6%】


    “我會盡快建設輪迴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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