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奴城中,無數百姓舉目望天。若說前一段時間傳出的晴天霹靂還讓人詫異,那麽此刻烏雲遮天雷霆無盡的景象,讓他們感受到了末日的恐懼,唿吸變得困難,雙腿軟的無力邁動。


    同一個世界,不同的層麵同時進行著戰鬥。受傷的張角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帶起一陣陣漣漪,漣漪無聲,空間卻在爆碎。爆發的左慈打出五彩流光,炫目耀眼,時間仿佛已經靜止。這是一部充滿驚心動魄的默片,非是無聲,而是大音希聲!


    哪怕隔著一個層麵屏障,顧凡還是能夠感知到其中莫大兇險,全力以赴的兩人,威能強大到超乎顧凡的想象,動靜之間皆是殺招,那靈氣純粹的空間,似乎隱隱都有黑色絲線彌漫,空間隨時都會破裂。無數殘影相互糾纏,快到肉眼難見,神識不感,好像時間被無限拉長。


    濃鬱的雷霆威壓,若有若無落在顧凡身上,讓他洞悉到雷霆的來源。誕生於張角與左慈戰鬥空間的雷霆,對他們視而不見,像是一個隻會欺負弱小的潑婦,一直眷顧著童淵和張梁。


    童淵和張梁當然一點兒不弱,他們是此世武道巔峰的強者,一身武道比眼下顧凡能夠發揮的極致還要強大,但他們在眼下層麵的戰鬥,還是比張角和左慈差了許多。


    兩人戰到瘋狂,童淵手中長槍輕而易舉刺破雲天,槍挑雷霆無聲。凰鳥羽翼遮天蔽日,鳴叫之聲聲浪滾滾,壓下雷霆霹靂,衝散靈氣空氣。張梁手中大刀漫不經心斬破時空,刀劈霹靂炸響。刀光閃爍鋪天蓋地,嗚咽之聲鬼哭狼嚎,震懾九天十地,壓碎空間視線。


    不曾日月無光,未有飛沙走石。若非空間時刻在破裂,黑洞無時不刻在吞噬著周圍的靈氣和血氣能量,他們交手的餘波便能將百裏河山全部粉碎成齏粉!


    顧凡的神識根本無法靠近兩處戰場,它們本就是無所不吞的黑洞,輕易能夠將精神撕扯淩亂。若非有著幽綠色的眼眸,顧凡連觀戰的資格都沒有!


    天地之間的靈氣早已亂成一團亂麻,無數構成四人的靈力線條,相互交織糾纏,讓他都有些眼花繚亂。四人的強大早已不是肉體能夠禁錮,比如張角,構成他的靈力線條,早已成就三丈之高,宛若另一道由靈力組成的實體,此時他們相互交戰,靈力和血氣同樣在交戰!


    顧凡手中血紅色長槍一次次握緊,可始終不敢衝入雷霆之中。他能夠清晰感受到,這擊打向童淵與張梁的雷霆,和彌漫在空中的雷霆之力,與他麵對的雷劫並不相同。威力或許差別不大,但其中蘊含的東西卻天差地別。


    好像對於當前世界的土著,天意有所偏愛,而對他這個域外天魔,天意卻格外痛恨!


    擊打向兩人的雷霆死寂之中帶著一絲生機,若能承受住雷霆的擊打,他們便能夠獲得這生機,補充因戰鬥而消耗的龐大氣血。這也是為何兩人邊戰鬥邊攻擊雷霆,或是將之擊碎,或是將之挑飛的原因,他們早已經洞悉雷霆滅絕一切下的那抹隱藏的純粹生機。


    顧凡迴想他從盧奴陣盤之中闖出後,麵對的六六天劫,渾身汗毛都不由再次立起,那是純粹的滅殺之劫,哪怕他洞悉不少生死之氣的奧秘,仍舊不能將之轉化吸收!


    在未曾完全脫離古桑樹的時候,那雷霆雖然猛烈卻還算的上正常,而後要麵對的雷霆…


    顧凡不由苦笑,若是次次如此,他哪裏還能全力動手?遮蔽氣機會成為殺死敵人更重要的事情,除非他能夠在雷霆降落之前,突破進入另一層空間,如此才能放開手腳去戰鬥。


    如果能夠常駐另一層空間,或許能借助龐大的純粹能量,為本體立下一個降臨的坐標…


    顧凡眼中幻影無數,刀光槍影相互閃爍,腦海中卻念頭萬千。如果本體降臨,沒有天地製約的情況下,或許他同樣能夠達到大賢良師張角眼下的強大戰力!


    張梁大刀橫掃,刀光如瀑布橫流三千丈。童淵長槍縱挑,槍勢若火山爆發衝九霄。巨大轟鳴之聲,壓下雷霆,崩碎電光,一道悶哼之聲從黑暗之中傳出,童淵身形爆退。


    童淵花白發絲飄落,其中蘊含的靈力在崩碎泯滅,能夠抵擋雷霆擊打,黑洞吞噬的發絲還不曾落地便化為虛無,消散在天地之間。他的頭頂上多出一道淺顯血痕,滾滾血珠晶瑩如玉,絲絲香氣透過重重阻礙,傳入顧凡鼻孔之中。


    發絲如山筋,血液如寶玉!顯然他已經將身軀練到極致,哪怕一滴血,都蘊含龐大能量。


    張梁寬大袖子上多出一個槍眼,前後透亮,露出古銅色肌膚,筋骨如囚籠,肌膚如金甲。


    童淵的戰鬥目的是攔住張梁片刻,讓他無暇參與張角與左慈的戰鬥。而張梁因為張角的原因,上來便是拚命,本來不相上下的兩人,此時因為戰意的不同,終究有了一絲差別。


    逼退童淵,張梁刀芒收斂,手中長刀在這一刻變得平平無奇,他身影閃爍,任由幾道雷霆打亂發髻,劈焦衣衫,一道朝著另一層空間之中的左慈斬去。


    吞噬一切的黑洞被爆碎出一道縫隙,另一層空間之中宛若幻影的一個左慈身側陡然多出一抹寒光,他麵上的驚訝神色凝固,身形被斬成兩截。


    “他瘋了!你快來助我,否則今日咱們誰都走不掉!”童淵手中長槍一顫,再次刺出。


    “他怎麽能夠攻擊到那個空間之中的人?”顧凡身形不進反退,童淵爆退,雷霆已經逼近顧凡,若是他再向前衝出,必然要進入雷霆之內,到時候會發生什麽,顧凡心知肚明。怕是正在酣戰的張角和左慈都會暫時罷手,在天意的指引下,對他這個域外天魔出手!


    “他有張角相助,在武道領悟上比我更進一步,雖然戰力增加無幾,可已經開始涉及那空間縫隙的奧秘,他固然不能進入其中,可想要以靈力進行攻擊,還是會給左慈造成影響!”


    童淵話語未落,人已經再次和張梁戰成一團。


    空間縫隙?那不是一個完整的空間層麵?顧凡心中一愣,沒有注意到無數張角幻影中的一個,陡然轉眼看向他,眼中恨意傾盡五湖三江之水也難以排幹。


    無數個張角在和無數個左慈戰鬥,本來勢均力敵。可因為張梁橫插一手,多出的那個張角沒有再攻擊左慈,而是揮手斬破空間,從一道黑色縫隙之中衝出,向著顧凡撲去!


    雷霆暴動,天地動搖。張角的實力顯然已經超脫當前層麵能夠承受的極限了!


    來不及再去思索,顧凡看著引領漫天雷霆而降的張角,手中陡然多出一抹血色流光。流光溢彩,紅芒泛黑,在脫手的刹那,消失在空間之中,等它再度顯現身形已經到了那撲下的張角之後,一層血色紋路從張角咽喉上的孔洞向外蔓延,他嘴角掀起邪異弧度。


    陰險!顧凡再想躲已經來不及,熾烈的雷霆瀑布般砸落,重於萬鈞,無可匹敵!


    童淵槍挑雷霆輕鬆寫意,可顧凡的長槍遞出去,烙印在槍身上的綠色紋路都在迅速崩碎。


    讓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顧凡心下發狠,他怎麽也想不通,在空間縫隙之中並不占上風的張角,哪裏來的閑心將他再度扯入戰場之中!卻是未經兄弟情深,難言其中真意。


    氣機徹底放開,雷霆愈發狂暴。大音希聲,熾光如盲。


    戰與雷霆之中的童淵和張梁第一時間發現氣氛不對,好像隨著顧凡被雷霆籠罩,整個天地都在暴怒,降下的雷霆威能不見增加,可其中隱藏的一線生機卻悄然無蹤!


    兩人詫異,天地到底有多厭惡一個人的成長,才會降下這等毫無成功希望的雷劫?


    中平槍,不奇不詭,中正大氣。長槍所向,異象不顯。可龐大的槍勢鎖定之下,張角發現自己竟然避無可避,隻能進行抵擋!


    “好槍法!”童淵讚歎,長槍舞動間一隻活靈活現的凰鳥將之籠罩,雷霆擊打在凰鳥身上,爆發出一團團黑洞,不等這些黑洞相互吞噬壯大,便被再次淹沒在無盡裂縫與黑洞之中。


    “槍法好,不代表威力大!”張角橫眉冷對,大刀劈下,光幕將雷霆世界隔成兩半。


    刀刃與槍尖相撞,火花四濺,漣漪泛起,顧凡的身形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彈,轟然砸落向地麵,無數雷霆追著擊打,地麵上的泥土未曾來得及飛揚便成為岩漿般的赤紅流體,向著顧凡撞出的深洞之中倒灌而下!


    張角身形衝天而起,虎口崩裂,血流如注,金黃靈力絲線將之連綴成串,拉出幾裏遠。


    凰鳥飛撲而上,張梁虎口的血珠宛若長鞭,甩動間將凰鳥脖頸纏繞收緊。張梁手中長刀掃出,白光壓下無數閃電,一招斬去凰鳥扣向他雙眸的利爪。


    恰在此時,一截槍尖自凰鳥腹下探出,張梁身形側轉,卻終究晚了一絲,左肩被槍氣貫穿,骨骼晶瑩如玉石,血氣附著其上,上麵勾勒著金黃色紋路,靈力正在其中不停遊走閃爍。


    張梁恍若未覺,手中大刀順勢向下一落。渾身包裹著赤紅色流漿,剛從坑洞中爬出來的顧凡,渾身衣衫碎裂,保持人體膚色的意念都來不及重新籠罩周身,他一身青色肌膚,尚未重新恢複色澤,便見一刀從天而降,直欲將他一分為二!


    舉火燎天!長槍上揚,槍尖擋住刀芒的刹那,也引來無數雷霆攻擊,顧凡暗淡肌膚上多出一層細密裂紋,裂紋密密麻麻,眨眼便籠罩其全身,甚至有向著縱深發展的趨勢。


    一個黑色裂縫在刀槍交擊之處向外蔓延,刹那便將顧凡吞入其中,他手中長槍猛然劈下,槍尖將裂縫撕裂,一股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那追擊而至的雷霆竟然如同有意識一般躊躇了千分之一個刹那才重新落下,可黑色裂縫之中,顧凡早已趁機進入另外一層空間之中!


    好像不會遊泳的孩子,直接從大船之上跌落大海。靈氣潮汐形成的滔天大浪,一次次衝擊著顧凡的身體,視線盡頭是正在交手的左慈和張角。


    顧凡瘋狂吸收純粹靈氣,填補自己的靈氣消耗,他想要邁動步伐向前,可靈氣潮汐之下,他不要說靠近兩人戰場,就算穩住身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個空間正在排擠他!


    一如第一次進入這個空間一樣,這裏並不歡迎他,擠壓之力無處不在,隨時能夠將他從這空間縫隙之中扔出去!


    憑借我自己的實力,連駐足這個空間都很困難,他們竟然能夠在這裏戰鬥!一片虛無之中,顧凡心生感慨,不再關注兩人之間的戰鬥,這已經超出他目前的能力範圍了!


    視線轉動搜尋張梁位置,張梁能夠攻擊空間縫隙之中的左慈,意味著自己同樣能攻擊他!


    嗯?顧凡眼眸瞪大,這個空間之中竟然不止張角和左慈兩人!戰場之外還有人在觀戰?!


    一個頭戴木簪的道人目帶好奇,正在打量他,“你便是顧凡?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個詞用來形容顧凡引起此番大戰,倒也說的過去。


    “正是顧凡,未請教?”顧凡冷聲問道,吐出這幾個字讓他的身形向後飄蕩三步,後背已經靠在他進入空間裂縫之中時的那道消失的門戶位置。


    “貧道於吉。你真的是聖靈之體嗎?天地不仁,倒也不會刻意針對某人而動。”


    “介琰見過道友,於吉道友所問,也正是我想說的,還望解答一二。”


    “張衡見過道友,兩位道友不問世事尚且如此,我更無法置之不理。”


    “老匹夫,你以為你是張道陵!道友盡管暢所欲言,有我張修再此,他們不能將你怎樣!”


    “果真是高人!張角為惡天下你們看不到,反倒對我一個無辜之人心生殺機!哈哈哈…”


    “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何須惡言相向!他有心匡扶天下,救濟萬民,我們為何阻止他?”於吉開口解釋道,“你現在無辜,可跟腳不見得無辜,以後更是未必無辜,不得不妨!”


    “哈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自稱張修之人,便是後世考證之中五鬥米教的真正創始人,傳說被張魯帥兵打敗的川蜀梟雄,此時他亦是天下有名號的造反之人。他笑道,“你們久居此處,怕還不知曉張角做出的好大牌麵!他若功成,嘿嘿,你們非但仙緣無望,怕是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曉!三十六方黃巾,暗合天罡之數,你們還覺得他救濟萬民?某不過宣揚與張道陵正一盟威道不同的教義,就被你們列為邪修,他欲竊天下,卻成了好人!”


    介琰眉頭微皺,好像想到了什麽令人不安之事,他抬頭看天,手指掐算,開口道,“大賢良師我亦知之,他定無此野心。”


    “三十六天罡,進一步可立地上道國,退一步可取天下!”張衡扭頭看向張角目露不愉。


    此張衡非彼張衡,他乃是張道林親子,正一盟威道第二任天師,世俗傳聞之中,有人說,他早已隨張道陵飛升仙界。有人說他屍解成仙,轉世而去。也有人說他大道未成,身死道消。顧凡沒想到這個帶著綠帽子的張魯他爹,竟然一直在空間縫隙之中隱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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