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江想要安慰兩句,卻發現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隻能摸著心口不說話。


    他不說話,沈清泉倒是鍥而不舍得上躥下跳:“逆女!我哪裏不孝,哪裏對不起爹娘?子不言母過,你這個逆女!爹娘就是想要我過得好……”


    “哎,我說。”隨翩真的扛不住沈清泉的愚蠢,“你死成這樣,真的叫過得好,叫對得起你爹娘?”


    沈清泉哪怕再惱羞成怒也不敢對著隨翩揮爪子,隻是忿忿:“她不是挺厲害的嗎?還不是我生的……”


    “你能自己有點出息嗎?你爹娘厲害你女兒厲害,合著就是你自己蠢笨唄,多好的基因都被你糟蹋了。”這隔代遺傳跳的也太徹底了!


    沈清泉不知道什麽是基因,但是她知道隨翩是在罵她。隨翩現在對她越來越不耐煩,有位階壓製她無法反抗,也沒那個膽子,隻能窩在一邊嚶嚶嚶地抹眼淚。


    隨翩:……


    顧知慕一定不想知道她有這麽一個娘!太丟人了!


    沈清江跟沈清泉原本就不大熟,顧知慕也是和幾年後的沈清江當長輩處,要他們像同輩朋友那樣說話聊天現在太過難為,見氣氛沉默,沈清泉也沒有別的事情要求,就自己告辭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沈清泉要他做那麽多事,要怎麽報酬。


    這些都是沈家二老留下來的遺澤,他既然承接了這一房的香火和遺產,自有有義務去照顧他們留下的遺姝。


    沈清泉把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前世裏沈清江就被她吸了不少血,可顧知慕不會這麽傻的。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遺澤餘恩也是會用完的,人心是暖的,成天碰冰疙瘩也會冷的,被沈清泉這樣需索無度得要挾,就真的疏遠了。


    顧知慕不會像沈清泉那樣的愚蠢,所以她親自送了沈清江出去,就算身體不好送不到門口,也讓雲岫拿著早就準備好的一百兩銀子給他帶上。


    “雲岫,你這是做什麽?”沈清江看著麵前提來的一個荷包,再三確定這不是他剛剛給小顧知慕的那一個。


    “夫人說了,請舅爺幫忙,總不能還要舅爺出銀子。”雲岫重複顧知慕教她說的話。


    沈清江那叫一個意外。


    沈清泉往日跟他要這要那頤指氣使的時候多了,可從來沒有給銀子的時候,出嫁前明明看不上卻偏偏搬空了他的書房臥寢反而理所當然呢!


    “舅爺拿著!我舉久了,手酸!”雲岫直愣愣得把手往他麵前捅了捅。


    沈清江知道雲岫的智商比原本的沈清泉還低,根本沒法兒講道理,隻能先接下銀子,一臉啼笑皆非得還沒多說句什麽,她就直愣愣得轉身走了!


    連個招唿都不打!


    “夫人,銀子給舅爺了夫人。”雲岫要迴去跟夫人複命呢!


    “他還不想收,是被我硬塞進去的!”


    顧知慕由得她得意,沈清江受寵若驚也好,太過驚悚也罷,肯定是不會就這麽收下銀子的,也隻有雲岫這個脾氣和性子才能把銀子塞過去。


    “小點兒聲,你是想讓外頭知道我給舅爺塞銀子了?”顧知慕無奈得瞪了她一眼。


    “哎,不能讓外頭知道嗎?”雲岫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當然不能啊!我讓他查的事情,又不能放在台麵上。”顧知慕轉頭麵向一直站在一邊不曾迴避的拂晴,“你說對吧,拂晴?”


    突然被點名,拂晴手上的茶盤都狠狠震了一下,那般莽莽撞撞的樣子,可完全不像是以往聰慧的拂晴。


    “夫……夫人……”拂晴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不用這麽緊張,隻是讓你知道點原本你就該知道的事情而已。”顧知慕笑得溫和,閑聊似的說道,“拂晴你說,指使廚娘做這件事的人,指使她設這樣法子要害我性命的人,到底是誰?”


    “奴……奴婢不知……”拂晴齒關都在打顫。


    “你以前都是自稱我的,你忘了?倒是嫁給他之後一口一個妾身讓我聽著不舒服,還是用我吧。”顧知慕還有心思糾正拂晴的稱唿問題。


    可她說出的話,卻並不是這麽讓人放鬆:“就是隨便聊聊,你也隨便猜猜。府裏就這麽幾個人,我不會自殺,多年消耗的財力你做不到,你猜,到底是誰?”


    拂晴想不作答,可是顧知慕那目光灼灼的眼,一直盯著她,跟她要一個答案。


    “梁……梁姨娘?”就連這個猜測,拂晴都是壯著膽子顫著聲音說出來的。


    她不傻,真的不傻,要是她猜的是梁姨娘現在就應該是主動請纓去撓花她的臉了,會在這裏瑟瑟發抖的原因隻有一個,她也猜到了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她知道沈清泉有多喜歡顧景餘,喜歡到不顧門當戶對不顧父母反對堅持要嫁給他。


    跟她說顧景餘的壞話,是要冒著被抓花臉的風險的。


    “嗬……”顧知慕笑得嘲弄,“人選不錯,可是我試探過了,不是她,那你猜猜看,是誰呢?”


    拂晴不敢說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認不說也沒用了:“現在沒有證據,我們都沒有確定,但是你心裏已經有了猜測的人選了不是嗎?”


    顧知慕笑得愉悅:“我今天一反常態接待兄長,他一定會知道,也一定會來問也在現場的你。雲岫和胡嬤嬤不會說我不讓她們說的話,我不會讓他見到知慕和知諾,他會問的隻有你,能問的,也隻有你。”


    拂晴抖得更加厲害,可顧知慕不在乎,她隻要拂晴幫她做事就好了:“怎麽應付他,你會的,是嗎?”


    顧知慕說話的嗓音並不重,甚至稱得上嗬氣如蘭:“別讓他發現我已經知道了。”


    “你能做到的,是嗎?”


    拂晴還是一言不發,她在害怕,害怕那個男人。


    數年的積威和突然的危機和顧知慕掛在了天平的兩端搖擺不定。


    但是沒關係,現在的顧知慕,有足夠的時間和本錢給自己那一端壓上重重的砝碼,壓得自己這一頭低低垂下另一頭高高翹起,推到顧景餘帶來的恐懼。


    殺手鐧,隻要一句話就夠了。


    “拂晴你說,如果真的是他,他對我尚且如此,對知道了這件事的你又會如何?對你生的女兒,知諾,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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