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許多理由,不過是色令智昏而已。”沙堡主說話居然如此直白。


    就連法海也知道拯救一下沙譲海的形象:“還是等他醒了再問。”


    隨翩的醫術如今也算是練出來了,兩貼藥灌下去,沙譲海的黑眼圈下的兩個魚泡眼終於睜開了。


    剛睜開眼裏就懟進一個鋥光瓦亮的巨大光頭。


    “你……”沙譲海蹦起來伸手就去摸手邊的重劍。


    可是他的重劍,昨天晚上逃跑的時候被執蟬扔著斷後了。


    法海從背上解下個門板似的包裹,遞到他的手邊。


    沙譲海不假思索得握住劍柄就要甩出去,手上一重,根本握不住重劍,法海一鬆手,那重劍就當得一聲掉在地上了。


    這個虛的有點嚴重啊,原本能舞得虎虎生風的兵器現在連握都握不住了。


    “沒事沒事。”沙夫人一隻手拎起重劍,放迴他放劍的架子上,“兒啊,好好補補,等傷養好了就好了。”


    “娘,就是這人把我打成這樣的!”沙譲海逐漸迴籠的腦子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個兇手可能跟他爹媽胡說八道了些什麽東西。


    “我們知道,還不是因為你……”沙夫人吞迴了後麵兩句會被禁的詞匯,恨鐵不成鋼的在自家兒子腦子上拍了一巴掌,“那是鬼!要謀你性命的,他這是救你性命呢!”


    “娘!他把我打成這樣還惡人先告狀!”沙譲海說話的嗓子有點癢,到顯得越發委屈,“你不信我,信這麽一個外人?娘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執蟬是個好人……咳咳,咳咳……”


    沙譲海正因為舊傷發作氣虛咳嗽呢,卻遭到了無情的鎮壓蔑視。


    “又在撒謊。”法海橫眉立目,“你一說謊話,便是有頭痛又咳嗽,能騙得了誰?”


    沙譲海的眉頭高高挑起,輕輕一跳:“原來是大哥,難怪我看你那樣眼熟。”


    那一聲大哥,讓法海嚴肅的神情也維持不住,隻是嘴上卻還傲嬌得斥道:“我離家之時你還不足五歲,記得什麽?”


    卻沒有讓他改口。


    “我就是記得啊!我還記得小時候,都是你帶我玩兒。”沙譲海嬉皮笑臉得耍賴,“我沒咳嗽沒嗓子癢,不是說謊啊!”


    “這個時候你還耍寶!”沙夫人又給了他一記巨靈之掌,“你大哥特地下山,還能害你嗎?”


    “娘!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打我?咳咳……”沙譲海捂著額頭,“我頭疼,要不大哥幫我叫個大夫?”


    法海真的唿叫了大夫:“上差,你幫著看看?”


    一般的大夫,哪裏有隨翩的醫術高明?


    “裝的。”隨翩都不用看第二眼,“這麽明顯你都看不出來嗎?”


    “不必請大夫。”法海沉穩得對著自家調皮小弟掏出個破破爛爛歪歪扭扭,跟路邊撿來的似的破缽盂,“我有一寶,可妙手迴春,能止你頭痛嗓子癢。”


    隨翩配合得渡了個雷咒,電光遊走雷霆閃爍的特效瞬間讓那破破爛爛歪歪扭扭的外殼也變成別樹一幟的高大上。


    法海真的不打妄語,他說妙手迴春,效果立竿見影,沙譲海頭也不痛了嗓子也不癢了,就是身體被掏空得連劍都拿不起來,還是維持著一副嚴肅的模樣:“不知大師下山到訪我沙家堡有何正事?請恕小可重傷在身,難以招待,慚愧慚愧。”


    法海收起缽盂,還是沒忍住給他蓋了個蓋帽:“沙夫人寫信來,說你鬧著要娶個戲子為正妻。”


    沙譲海叫起了撞天屈:“你們不是方外人士嗎?怎麽我娶什麽媳婦你都管?”


    還為了這事兒下山?仙路不難求嗎?你咋這麽閑呢?


    法海真的沒這麽閑:“原本我也不想管,還迴信給沙夫人,姻緣天定,眾生平等,隻要你喜歡就好。”


    “嗯?我說娘那時候怎麽就改口了……所以娘,你看,眾生平等啊,所以執蟬做什麽的根本不重要……”


    沙夫人抬手又在他後腦勺上巴了一巴掌:“別插科打諢,眾生平等,可她不是生啊!”


    眾生平等,可她是死啊!


    “反正你就是因為她的身份還下山來阻攔我,你不誠實,你沒有做到眾生平等一視同仁!”沙譲海似乎想躺在地上滾兩圈。


    “我並非為了此事下山。”法海神情極為嚴肅,“後來沙夫人又說,那戲子居然還看不上你,居然還跑。我就覺得,我得來看看。她憑什麽看不上你。”


    “我下山了,來看了,才發現,那居然是個鬼。”


    “啊?”沙譲海還想裝傻。


    “千年女鬼。”法海就又強調了一次。


    沙譲海居然還與有榮焉:“她……很厲害?”


    法海默了一默,還是要堅持原則不打妄語:“我在她手下敗了三次。”


    “昨日見你,可不是這幅光景。”明明那個時候,他都要把執蟬打死了!


    “我請了援兵利器,卻還是叫她跑了兩迴。”法海看了沙譲海一眼,“昨日便是第二迴。”


    要是沒有這個倒黴兄弟橫插一腳,他早就把執蟬捉到了!


    “嗬嗬……”沙譲海幹笑,眼珠在眼眶裏心虛得亂轉。


    “休要胡鬧!”法海肅容道,“人鬼殊途,她原本迴避你就是不想害你,反倒是你,鬼道修行不易,比之人道更為艱難,她修行千年未曾殺生害命,你這是壞她修行!”


    “我本桀驁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沙譲海人都癱倒在床上了,還梗著個腦袋“桀驁”。


    “你不是不信。隻是我遁入玄門,你惱恨我出家,便不肯信。”沙譲海也想給他一個腦瓜崩,“但人鬼殊途,你執意如此,不是愛她,是害她!”


    “我隻是心悅她,這與她是人是鬼有何相幹?為何這便是天理難容?甚至連你都特特下山,隻為了來阻我?”沙譲海憤然道。


    “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模樣!還能不信這人鬼殊途?”


    他都快被吸成人幹了!


    這還是執蟬真的不是存心傷他!


    執蟬要是想傷他,他現在早已是幹屍一具了!


    “你如今是這番模樣,你當她會如何好受?”


    “她……她也受傷了?”原本一直癱軟著的沙譲海真的跟離了水的魚似的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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