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瑞給章伯升娶得原配太太姓傅,也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標準到了連不討丈夫喜歡也如出一轍,她隻生了個女兒,卻很快夭折了。


    結婚不到一年,傅氏就從章伯升身邊迴了魯鎮,因為章伯升在外麵還養了個兩頭大的姓許的小老婆,那小老婆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隨翩把馬珠原本的房間辟出來給她居住,也算是和隨翩做個伴了。不過隨翩和她不是很談得來,她那淒淒慘慘自怨自艾的模樣讓隨翩很不舒服。


    但是安朱大概就更談不來了,安朱總是想從傅氏身上找到她不被喜歡的原因,仿佛一切婚姻的悲劇都是女人的錯,而不是來自於男人的卑劣。


    最可怕的是,安朱讀了書,識了字,說話越發條理分明,似乎能叫人不知不覺就信了!


    隨翩越發不敢讓安朱和傅氏接觸,每次多說一點都要親自給她掰迴來。


    傅氏大概叫安朱和隨翩這來來迴迴不倒翁也似得搖擺給折騰得越發糾結,性子模樣也越發沉鬱了。


    而最壞的結果是,七年之後,章伯升死了。


    馬珠和章德留在了北平,馬珠謀到了差事,也結婚了,在北平嫁給了一個青年軍官,叫卓國成。從她們寄迴來的照片看,馬珠越發溫淑端美,卓國成英武挺拔,便是灰暗焦糊的黑白照片看著,也是一對璧人。


    這七年裏,章壽拿起他的筆,寫了越來越多的文章,像是一道道響亮的春雷劈在陰暗的天幕裏,昭告著世人希望和光明的模樣,照亮世間原本的模樣,不管是美的,醜的,好的,壞的,都叫他現了形。雷霆罡氣裂開虛偽矯飾,露出事物最本真的模樣。


    這七年裏,這座稱不上古老卻堪稱陳腐的台門正在一步步走向無可挽迴的衰落,早些年典了半座宅子出去,如今連剩下的半座也保不住了。信件在郵路裏幾經輾轉,最後定下了決心。


    舉家搬到北平去吧,再不叫受骨肉分離之苦了!


    章壽想到母親,想到兄弟,胸中越發歡快起來,在北平城裏奔走,要定下母親在北平城的住處。


    奔波了數十處寓所,才定下了八道灣十一號這一出三進的大宅院,然後便是忙不迭的找工匠,修整房屋,購置家具……


    奔波了七八個月,他才啟程決定請母親兄弟搬家,兄弟怡怡兄友弟恭,永不分家得繼續生活!


    永不分家!


    可是這樣的天真念想卻在一開始就受到了打擊:章作要留在臨安,他不願意來北平。


    他說,他喜歡靜,不喜歡改變生活狀態,如今在臨安他就已經過得極為滿意,實在不需要再跑到北平裏來重新尋事了。


    信中隻字未提他的妻兒,可是隨翩和章壽都能猜得出來


    章作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他們兄弟雖然一南一北,可卻也分別冒出頭來,章壽的雜文犀利尖銳,章作的散文清新厚重,章作在臨安,的確是做的不錯的。


    可是魯迅看著八道灣宅子裏寬敞的院落和空地,卻像是心頭被悶了一拳。


    這宅子不但房間多,而且空地極大,章壽想著,取其空地寬大,宜於兒童的遊玩,於是這空地就大到了簡直可以開運動會。


    注:改自《亡友魯迅印象記》,許壽裳。


    三兄弟中,唯有章作有了子女,因著對象是安朱,魯迅幾乎對後嗣絕望了!這空地是為哪些孩子們準備的,幾乎不做他想!


    可是這個孩子到底沒有來,這空地就徹底得空了。


    至於章建的孩子,他倒是想,可惜短時間內難以達成。自己做了兩次媒人,安朱和傅氏的結果都不好,倒是放手讓章作自己去尋,他們倆的日子倒是極為和順,這樣的現實大大打擊了魯瑞做媒的自信和心思,對章建便是徹底撒手不管了。


    母親不催婚,章建不點頭,可想而知,短時間內想見到個侄兒,其中的難度較他也隻能撓頭。


    再然後,便是他寫信迴去問安朱是要留在魯鎮還是跟他一起來北平,他們都知道,安朱這一來北平,似乎就是和家鄉永別了。


    可是安朱的迴信卻是,她跟娘娘,跟家裏都商量過了,她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自然是章壽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多奇怪,章壽心想,這迴信已經是安朱自己動筆寫的了,字跡已經算是清晰明秀了,隻看這字跡,恍惚也能認為是知書達理的女子,甚至連筆也用的是鋼筆而不是毛筆了,可是為什麽落在筆下的,還是這樣陳腐老朽的觀念呢?


    可是章壽卻沒有辦法強硬得把安朱拋下,在那一座座貞節牌坊撐起來的魯鎮,這便是給自己的良心添上一條人命債的重量!


    在公同議單上畫押,拿到了一筆可以稍稍填補他買房虧空的款子,章壽用一把燒了兩天兩夜的火燒去了這個台門裏和他所有有關係的過往,攜家帶口,聽著船下傳來的幽幽的水聲切實感受到故鄉的遠去,他仿佛看到了他所期盼的家族下一代,能有全新的生活。


    哪怕這一路走的極為艱辛。


    雖然隻有魯瑞章壽章建和安朱和一個隨他們北上的幫傭王鶴照等數人,可魯瑞年紀又不小了,最重要的是,魯瑞那雙解放腳,安朱那雙放都放不大的小腳讓她們這一路吃足了苦頭。


    在一路轉船渡江寄宿火車快車列車的輾轉中,還有道路毀壞路遇風雪長途跋涉條件惡劣的天災,還有敲詐勒索敲竹杠的人禍。隨翩都被逼的找迴了原本遊遍天下的本事,卻還是被行李路況逼的形容狼狽。


    哪怕其實按照隨翩的眼光看,章壽處置周到,這五六日就從南到被的行路條件也比之前幾個古代世界好了百倍千倍,但是依舊比之前的旅程要艱辛艱難得多,根源就在於那雙萬惡的小腳。


    有這麽一雙腳,隨翩是用一雙殘疾人的雙腳走在中國的山河上!有時候隨翩都恨不得把腳鋸了!做一個貨真價實的殘疾人都比這樣搖搖晃晃半殘不殘得舒暢!


    後來隨翩意識到,就算真的是雙腿殘疾的人,也許都不會走的這麽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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