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


    較為親近的族叔已經幫著去打聽了這個腳夫的來曆。


    扛活的腳夫都有固定的幫會從屬,要給幫會抽頭,私人要是搶生意,被打死都有可能,章家在破落也是魯鎮的老住戶,要收拾這麽一個手腳不幹淨、給他們抹黑添亂的腳夫,真的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去問了一圈,這個賊不是任何一個行會的人,隻是街麵上的一個小流氓。


    那他是怎麽混上船的?還專就盯著章建偷?


    小流氓骨頭軟的很,逼問一通就全都招了。


    “嫂子,他說是得了消息,你家三先生今日出門上學,箱籠肯定不薄,所以才盯著你家三先生。”冠五叔低聲應道,言辭中頗有轉圜含蓄,似乎在迴避什麽。


    “他是怎麽知道我家三先生的消息的?”魯瑞問道。


    魯鎮不是個小地方,河埠頭上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怎麽就盯著章家偷?章建東西是不少,可出遠門的都這樣,其實並不打眼,他們是知道路上有賊,送過來的時候防護也是嚴密的,這個小流氓又是怎麽混進去的?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去問問?”冠五叔是自己不去問的。


    再問下去,就該是醜事了,興房裏出了內鬼,他這個隔房的叔伯總不好管。


    “是潘大鳳。”安朱讓隨翩換了個角度仔細看了那個小流氓幾眼,有了判斷。


    “是祖父那個妾?你怎麽知道的?”隨翩記得安朱和潘大鳳也不熟。


    “潘大鳳後來鬧著要走,就是跟著他走的。”安朱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外人,自然是影響深刻。


    “這下章家是真的容不下她了。”潘大鳳很會作妖,平日裏挑三揀四摔盆打碗好逸惡勞不說,還專門跟蔣菊花作對,似乎存心想讓蔣菊花生氣趕她出去。


    蔣菊花和魯迅被她氣了好幾次,每次都是隨翩滅火,現在印象可深刻多了。


    “先拿迴去,再細細的審……冠五叔,借我幾個家丁幫傭可好?我使完了就換你。”魯瑞氣,卻不忙亂,知道河埠頭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朱姑,你說會是誰呢?”魯瑞沒懷疑過安朱,安家攢了好多年嫁妝,安朱的嫁妝不少的,而且幫章建收拾東西的時候安朱也在,她要動手腳完全沒必要在船上。


    “若是台門裏的人,這些天收拾的時候要昧下些什麽方便得很,完全沒必要這樣麻煩。我們家幾個幫傭都是老實人,長雇的,上次大先生迴來也是他們送的行,要偷東西怎麽不偷大先生的?他哪裏東西多。”


    隨翩假做為難:“可是台門外的人又大多不知道三先生的行程,便是知道,怎麽又會把目標定在三先生身上?”


    章家破落多年,滿鎮子都知道,又是去讀書的不是去做生意的,不是什麽肥羊,為什麽單單挑他們下手?


    “咱們家裏的,沒幫著收拾行李的人?”魯瑞沉吟道,“那就隻有阿婆那兒了……”


    “阿婆,祖母做什麽要竊三先生的東西?”隨翩看似嘴笨,實則引導。


    “對,不會是阿婆……”魯瑞把握到了真相,招來王鶴照:“你去對那賊,悄悄得說潘大鳳,然後把他的舉止迴來告我。”


    不多時,王鶴照果然來迴小流氓聽到潘大鳳的名字臉色大變,反應極大。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章家哪裏對不起她,她要這樣害我們?”魯瑞氣的發抖。


    “阿婆,這事我們處理不了,還得告給祖母呢。”隨翩附在她耳邊輕輕提醒。


    “老太太,冠五叔那兒,還等著您示下該怎麽處理那個賊呢!”


    這事問她內鬼找到了沒有。


    “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麻煩冠五叔和諸位族親了!”魯瑞讓王鶴照迴去傳話,急匆匆得上樓找蔣菊花。


    把事情跟蔣菊花說完了,蔣菊花也是目瞪口呆,把潘大鳳叫來。


    她進來的時候其實是很忐忑的,強行裝著鎮定:“魯太太今日怎麽有空上來啦?”


    魯瑞一拍桌子:“潘大鳳,你和人幹的好事!”潘大鳳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可旋即就強硬起來。


    “我幹好事?我幹什麽好事了?”


    “說出來都嫌髒嘴!”蔣菊花手在案幾上拍的“啪啪”響,“三先生哪裏得罪了你?你聯合外人去偷他的箱籠?!”


    其實她們也沒有別的證據,可是潘大鳳做賊心虛,一詐就詐出來了!


    “對不起我?台門裏哪個人對得起我!”麵具被撕碎,潘大鳳也不再偽裝,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歇斯底裏,“我才三十七歲,又不是你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你憑什麽把我關在這裏,和你一樣守活寡?”


    “那你就聯合外人偷竊三先生的箱籠?”蔣菊花險些被氣的仰倒,“你有沒有……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


    當然是不守婦道!


    潘大鳳眼中閃過一絲羞窘,可旋即就被更加歇斯底裏的潑辣代替:“我就是做了怎麽樣?那人可比這老頭子厲害多了,你這輩子都沒嚐過吧?我呸,一屋子寡婦!”


    隨翩急忙上前幫蔣菊花順氣,實際上是化為靈體傳入她的身體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還好,她年紀不小了,心腦血管還算健康,三支動脈比後世很多四五十歲的人還通暢,不會被氣的心梗倒地。


    “你,你,瑞姑,叫人來!快叫人來!把這不要臉的沉塘!”蔣菊花手指頭都在顫抖。


    “你敢!”潘大鳳尖叫,“你這一屋子寡婦現在連個男人都沒有,名聲最要緊了是吧?沉了我,你當別人還以為你們幹淨呐!”


    魯瑞一直沒說話都氣的捂住了胸口,隨翩一個人安慰兩個,轉著圈兒都忙不過來。


    可蔣菊花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就說明潘大鳳的話她是聽進去了。


    聽進去了,卻沒有反應,就說明真的是投鼠忌器。


    潘大鳳拿捏到了這個弱點,更加有恃無恐,得意洋洋起來:“你們現在就隻能把我放了!安安生生得把我放出去,這才不會叫人懷疑!”


    隨翩想招個雷來劈死這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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