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任敬遠還是被劇痛喚醒的,渾身就像個小女孩玩的布娃娃,看似完整,實際上全靠針線拉扯縫合,尤其是下巴,跟被人卸了又被組裝上去一樣的痛。


    眼前光芒昏暗,不知道是到了夜晚還是轉移到了室內。


    任敬遠想抬手,想坐起來,可是他這個布娃娃的手腳卻是被夾板固定的,連彎一彎手臂都覺得很困難。隻能勉強睜開眼,隻是普通民居的木頭屋頂,昏暗的自然光線讓他很意外。


    這種殘酷的刑罰一般不都是在囚室裏幹的嗎?地點場合這麽隨意,很容易嚇到無辜路人和小朋友的。


    勉強用一隻還完好的手臂支撐著坐起來的時候,任敬遠隻覺得渾身都受到了極大的束縛,然後一低頭,聚焦的視線就看到女性衣物標誌性的繡花滾邊和滾邊下明顯的隆起。


    這明明是他自己的胸!


    這個認知把任敬遠嚇得一身冷汗,不顧疼痛猛然坐起來!


    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女裝!齊胸襦裙外麵還披了一件最寬大的大袖衫!


    誰這麽喪心病狂!


    任敬遠緊急確定自己某個特殊器官周全完好,幸好……幸好個鬼啊!


    除了這兩件女裝之外,下麵再沒有別的衣物!


    真空上陣!


    隻有一條又一條紗布裹在身上。


    “巧巧,這人醒了!”有點耳熟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任敬遠一抬頭就看到那個端著藥的青年女子笑得險些打翻了手上的藥碗,“這露單肩的模樣實在是太性感了哈哈……”


    狂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一柄劍帶著寒光,直直衝著隨翩喉間紮過來!


    幸好來的是她不是裴筱!


    隨翩心中劃過一個念頭,還沒來的及動作反製,一道紅黑色人影突兀出現擋到她麵前,兩根白嫩細長的手指往前一探一夾,拈花一般輕輕巧巧就夾住了那柄長劍!


    夾著劍身的手指順著他出劍的力道拉開了長劍,一隻小巧的腳從下而上後發先至,點在執劍的肩膀!


    任敬遠傷重無力的左手突遭重擊,持劍不穩,另一支被夾板固定得嚴嚴實實的右手臂斷然下劈!


    可是他的對手,也有兩隻手!


    空著的手如鷹啄蛇捏住任敬遠的右手往旁邊一引一帶一用力,任敬遠猛然被拉的在空中一個橫轉,上下移位立足不穩被砸在地上!持劍的左手連著被夾板裹著的右手一並壓在身後,身上裹著的繃帶紛紛沁出血!


    那是傷口再次撕裂的血!


    任敬遠再也動憚不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隨亦……”隨翩看著麵前的紅黑人影,現在知道傳說中的長樂帝姬的能文能武是怎樣一個能法了!


    簡直要上天啊!任敬遠再是傷重也是戰場廝殺出來的猛將,在隨亦手底下卻揍不過三招!


    “是我。”隨亦一隻手就按住了任敬遠不讓他動彈,表情淡然。


    隨亦其實早就可以顯形了,不過那時候顯出來的人影不穩定也沒有腳更沒有固定的靈體,她可不是隨翩這個沒要求的,不能完全顯形仿若實體她就是不出麵,連個白影都不漏,這也是隨翩第一次看隨亦完全顯形後的模樣。


    還是那張國色天香看了就遭殃的絕美五官,黑發如瀑眸似點漆,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明豔張揚。


    看看隨亦身上紅黑色的繞襟深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素衣,隨翩發自內心得感覺,自己大概又被開嘲諷了。


    她們身上的衣物和裝扮大概類似於係統下發的綁定裝備,可以視為是她們靈體的一部分,不能更改不能脫下,連外觀都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某種意義上說,這大概代表她在領導眼中的形象?


    在染料貴的要命的古代,顏色就代表有錢,沒錢的隻能穿沒染過的白衣,看隨亦身上的顏色,不管是紅還是黑都是那麽純正,可未經暈染毫無裝飾的素衣就是從頭到腳都寫滿了大寫加粗的,窮!


    隨翩深吸一口氣壓下一胸腔的玻璃渣碎刀片,勉強跟隨亦點頭示意,看著再一次渾身浴血的任敬遠表情就很難看了:“瞎跑什麽呀,傷口都裂開了,巧巧,拿家夥,這裏有個不聽話的要換藥了!”


    任敬遠神色猶疑,不知道是敵是友。


    要說是友,斷然沒有他昏迷過去還要給他上刑的道理,而且還給他穿女裝以示羞辱,可要說是敵,廢那麽大勁兒給他治傷做什麽?


    他清楚自己的身價,活的和死的必然有很大的差別,活的活蹦亂跳和傷重到一口氣的價位相差卻小了。


    “你是何人?”任敬遠迅速冷靜下來,眉目警醒地反問,哪怕被按在地上吃土也不損形象。


    “你的救命恩人!”隨翩可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地位,隻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不亂動了吧?再亂動我也忍不住要揍你了。”


    “滿口救命恩人,就是把人按在地上說話的?”任敬遠的心情更不好,那泥土都要塞進他嘴巴裏去了!


    “你就是這麽跟救命恩人說話的?”隨翩一隻手提起他的後衣領把人望床上一扔,碗往他麵前一遞,“喝藥啦!”


    任敬遠毫無還手之力得就像被山賊搶來的壓寨夫人,皺眉看著麵前這一碗深棕色到近乎黑色的藥汁,兩道眉毛緊緊得鎖在一起。


    “我們要是要害你,用得著給你下藥?就你這樣,下藥都是浪費了。”隨翩看他眼神緊緊盯著麵前的藥碗,一臉的苦大仇深,催促到,“快喝,你不喝我就灌了哦。”


    任敬遠不是想不到這個,而是……


    “藥冷了會更苦。”裴筱捧著一疊清洗幹淨的紗布進來,一看他神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麽,“要喝藥還是趁熱的好。”


    “大男人還怕苦?”隨翩下意識得反駁,隨後腦中就是靈光一現,裴筱和這貨合作了十幾年,說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也不為過,那她說的話就不會是無的放矢……


    人的味覺可不會因為年齡和性別的改變而改變的!誰說男人就不會怕苦?


    想到這裏隨翩忍不住笑出來:“乖哦,喝完藥姐姐給你蜜餞吃。”


    還是沒反應啊?


    隨翩溫柔地補了一句:“要是等姐姐給你灌下去,可就沒有蜜餞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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