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倒在地上的大門,一行人繼續沿著黑暗的隧道前進。本還以為要在地下度過一個壓抑的漫長旅途,但事實上走了沒幾步,一道破損大門就出現在了身旁。轉個念一想,中央散熱塔肯定要設置在最厲害的發熱部件附近嘛。要是隔的太遠,散熱效率豈不是很低?


    這道大門由厚重的鋼板製造,看起來頗為類似小區防空洞裏的複合大門,也是外開門結構。兩扇大門的門縫處已經向外鼓起,如同從內部被撐破的氣球。


    “嘖嘖,爆炸威力相當大。”


    波魯看了看扭曲的大門,從縫裏拿筒燈照了進去:“一片狼藉啊。”


    “你別走前頭,莉亞,你帶著他走在倒數第二個,代克,你斷後。”


    沉默寡言的代克點了點頭。眾人從這個裂開的門縫魚貫進入了這個漆黑的空間。波魯看著這個空間,地麵上應該是石頭,但是又找不到接縫,四麵的牆壁和頭頂的天花板都是類似的材料。


    “這地方得多少人力才能修築起來。這都是什麽材料?看起來也不是天然材料啊。”


    波魯拿錘子敲了敲地麵和牆麵,感到十分奇怪。


    走在前麵的莉亞接話:“這是法術建築的特點,你在魔法塔上可以看到類似的建築材料,法術固化。這個地方一定是法師修築的,而且是個很強大的法師。從痕跡上看,這個管道井和這個通道,看起來都是一次成型的。太厲害了,最起碼也是大法師一級的。這個地方在當時一定很重要,法師很少幹這種粗活的,一般都隻樂意給自己修築魔法塔的時候用。”


    “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大,不然就靠我們幾個,得搜到什麽時候。”


    沿著陰森漫長,在陰影中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行走,腳步聲在走廊裏迴響,眾人都屏住唿吸,仿佛害怕驚擾了黑暗中潛伏著的怪物。走廊兩邊的門左右倒伏,有的保持著完整的形狀,有的已經碎裂成好幾截,門框上殘留著可怕的破口。


    剛開始大家還有興趣看一看房間裏有什麽線索,一連搜了好幾個房間,但是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發現,以至於後來隻是讓波魯拿燈照射一下,什麽都沒有的話就不再進屋搜索了。


    從走廊裏拐進一條圓形的迴廊,沿著迴廊行走了幾十步,波魯在門牌上看到了此行的目的:“中央實驗室,各位,就在這裏。”


    這是一扇對咬的滑動門,旁邊的牆上有著開門的機關,這時已經落滿了灰塵,想來也是失去了功能。眾人圍了上來,萊昂納多點了點頭,他和特茲爾拿著盾牌和武器站在門的兩邊,希克和代克拿著之前在地上撿到的鋼管。


    鋼管的一頭已砸扁了,插進了已經鏽成一塊的門縫。波魯退後兩步,來到了萊昂納多身邊靠著牆站立,莉亞護到了他的身邊。


    門前的四人互相點了點頭。希克和代克同時用力開始撬動門縫,大門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漸漸的向兩邊滑去。


    等大門撬開一條巴掌寬裂縫的時候,波魯把燈光湊到了近前,萊昂納多往裏看了看:“撬開吧,沒什麽東西。”


    其他三人一起用力,把門縫擴大到能容一個人通過的地步。


    萊昂納多打頭,波魯隨著他進入了這個空間。進入大門之後,波魯一邊調大了亮光,從地上找了個東西卡住門縫,招了招手:“好了,都進來吧。”


    強大的燈光驅散了房間裏的每一寸黑暗。這是一個空曠的球型空間。大概一個籃球場大小,場地中心有著許多個透明材質的豎筒,有的已經倒在地上碎成一地,有的還堅強的豎立著,豎立著的也不在完整,其中的某一麵被打的粉碎。


    一株巨大扭曲詭異的植物——大概是——生長在這實驗室中央,把大量的透明容器包裹了進去。看到這一幕波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下麵到底在做什麽實驗,這個場麵完全就是生化危機!”


    莉亞進門之後輕車熟路的直奔周圍的各個櫃子而去,在擦亮了好幾個銘牌之後,終於找到了需要的那一個:”波魯!這邊,實驗日誌!“


    眾人放棄了看起來似乎很嚇人但是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動靜的透明容器,圍到了波魯周圍,一邊豎起耳朵準備聽波魯講故事,一邊注意著各處的風吹草動,一旦有什麽不對勁立即拉上波魯從門縫裏跑出去。


    波魯拉了拉日誌櫃子的門,門輕輕的滑開了:“糟了,這門沒鎖,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剩下來。”


    波魯一邊吐槽一邊低下了頭。


    櫃子裏空空蕩蕩,除了一本書。波魯拿起這本書,發現這本書上有著曾經見過的類似的法陣——老師那些本會自爆的書。


    “糟了,這個書打開是有密碼的,開錯了的話會炸。”


    波魯一邊說一邊把書豎了起來,想看看書芯上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書封上的幾顆寶石忽然化作粉塵漸漸飄散。


    “……”


    波魯拿著密碼鎖忽然崩潰的書本不知所措,隻好強行解釋:“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寶石魔力全部用完了,現在失效了。”


    “別解釋了,快讀。”


    日誌的封麵和扉頁之間夾了一張紙條。波魯拿起了紙條讀了起來。


    “致我這本實驗日誌的發現者:當你在櫃子裏發現這本日誌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去了,坐在櫃子前椅子上的就是我。想來你也應該是煉金協會的同道,我想請你把我的死訊帶到蘇希克斯——你們誰知道蘇希克斯是哪兒?”


    “納茲瓦的一個地方,曾經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曾經?”


    “對,後來納茲瓦要求整個小鎮的居民都成為奴隸,當然是選擇拒絕了,然後就被屠城了。”


    “……”


    “然後這位老先生別說屍體了,連骨頭都沒了,甚至連椅子都不見了。他是坐煩了去哪兒散步了嗎?”


    “這樣的話就很尷尬了啊喂!這個笑話冷的我背後發麻!”


    “別胡說八道了。嚴肅點。別打岔,把事情搞清楚先。”


    萊昂納多阻止了他們的胡鬧。


    整本實驗日誌內容事無巨細,波魯隻好一邊閱讀一邊挑著重點給大家讀出來。


    “老胡德給我們發來一份資料,邀請我們要不要來參加研究。他們的考察隊在西北荒原的山裏找礦的時候,有一天遇到了了從天而降的一些東西。目前對這些東西還一無所知,隻知道它以流星的形式墜落到地麵,考察隊正好就在附近,碰到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沒有放過的道理。


    奇怪的是流星快要接觸地麵的時候,速度極度減緩,沒有發生撞擊。以至於三天後考察隊才從茂密的森林裏找出墜落的是什麽,根據描述,這個東西很快就長成了一顆類似蔓藤的東西。吸引了大量的小動物前來食用。


    小動物很快就發生了奇怪的變化,身體上和智力上都有了增長。經過初步試驗,是這種奇怪的植物擁有強化能力。如果可以搞明白這東西強化身體機製,或許人類可以擺脫天賦的抑製,擁有更強的成長潛力。


    老胡德居然還問我們要不要參加?開什麽玩笑,這樣的實驗,這樣的目的,這樣的目標,我根本無法——拒絕!”


    “我們來到了這偏遠的山區,這植物的性質果然如同他們說的那樣奇妙。”


    “剝離的樣本很快就失去活性,我們害怕它就此死亡,為了決定是不是把它挪迴城裏,大家吵成一團,如果失去它,將是一個不可接受的損失。”


    “投票結果出來了,認為這棵樹性質不明,挪動風險太高的一派占據了上風。”


    “為了研究這顆已經長成大樹的植物,我們決定在這裏建造一座實驗中心。我們有7個煉金術大師在這裏,每個人的施法等級都很高,為了趕進度,我們決定暫停實驗,我們和帶來的學徒將會全部投入到建築工作當中。這裏的一切都將對外保密,所有的材料將會從附近提取,幸好之前的考察隊已經找到了不少的礦物。實驗中心預計很快就能修成。”


    “實驗中心落成的當天,克製不住的我們快速投入到實驗當中。現在有了條件,各種實驗都可以開始了。”


    “這棵樹比起植物來,更像一個生物,用含有生物廢料的溶液可以快速使其成長。”


    “我們嚐試用部分樣本給實驗生物喂食,他們的變化極大,與其說是進化還不如說是變異,動物的身體上很快就長出了極厚的角質層,性格變得暴躁易怒,我們嚐試解剖了其中一部分,在動物的肌肉和其他組織,骨骼的表麵都出現了紅色的絲狀物。我們認為這是變異的主要因素。”


    接下來好多頁漫長又沒有意義的一無所獲的實驗記錄,波魯看了看直接跳過去。


    “我們最近越來越迷惑了,這棵樹看起來是一顆植物,但是表現出了越來越多的魔獸的性質。溶液它也吸收,固體食物它也吸收。實驗室裏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它的根部漸漸長的類似一大塊毯子,食量越來越大。物資開始供應不上了。”


    “昨天它吃掉了一塊遺落的魔力水晶,或許魔力也在它的食譜內?”


    “使用魔力的投喂成功了,這下再也不用去搜集有機物來喂養它了,糞便搜集也隨之停止。大家都感到由衷的喜悅。”


    “最近有消息——法師們傳來預警,他們看守的空間裂隙越來越不穩定。從裂隙裏擠過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越來越強大,施法者疲於奔命,巨大的壓力迫使我們作出激進的決定,如果不能在空間裂隙阻止那些大蟲子,他們會吃光我們的一切。


    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戰士。現在我們將要冒險嚐試直接使用能量催化它。如果可以獲得它的繁殖模式,我們或許可以使用更激進的實驗手段。先去建立魔力壓縮法陣了。”


    “巨量的壓縮魔力流入實驗室,試驗品發出了紅色的光,它開始快速成長了。既然這麽喜歡,看來它沒有直接從空氣中抽離魔力的本事,幸好它沒有。”


    “在高濃度魔力環境下試驗品表現良好,我們決定全力催熟它。”


    “試驗品浸泡在壓縮魔力中,它看上去似乎很放鬆?”


    “試驗品的體積越來越大了,它開始結出一些圓形的東西,這是它的果實嗎。”


    試驗到這裏似乎都進行的非常順利。然而下一頁卻畫風一轉:


    “試驗失控了!大量的實驗生物忽然在同一時間變異,打碎了試管衝了出來。他們和法師們在防守的東西有非常相同的特性!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猝不及防,死傷慘重!中央魔力壓縮法陣的控製端被破壞了,我們無法讓他停止,魔力依然湧入其中,它在快速成長!而魔力如此濃厚的環境我們甚至無法施法抵抗,或許一點魔力爆破就會讓整個基地炸上天!”


    “它可以操縱人類!我看到有一些勤務人員被操縱了,還在我麵前變成了擁有厚重甲殼的巨大蟲子!基地裏凡是能夠肉搏的都已經去抵抗了,我們這些施法者平時唿風喚雨,在這樣的魔力環境裏卻連抵抗都做不到!憋屈啊!”


    “抵抗就快要停止了,整個煉金術士千年積累,今天即將毀於一旦。我們製造了意外,但至少我們不能把它們放出去。我們設計了一個封印方案,將由我們幾個人親自執行。


    他們將會把這個該死的東西引誘到一個已經設置好的封印地區裏,比如中央魔力池這種它喜歡的地方,然後打包封印,把所有的東西打包壓縮到一個球體中,理論上彈射的越遠越好。


    可惜我們做不到,隻能將它塞進地底。而我將執行整個基地的爆破。如此高濃度魔力一旦爆炸,任何有機物都會化為一灘液體。現在這個該死的東西已經可以移動了,它去了中央魔力池,而我,將在這裏引爆基地。


    不要去找,不要去找,不要去找!所以我也不會記錄它被封印在何處。


    我們都不可能活下來了。


    希望人類在它醒來之前,獲得對抗它的能力,希望法師盟友們不會覺得太過孤單。真的應該把實驗記錄傳送給他們一份。可是沒有人可以執行了。


    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什麽椅子上的屍體,不用找了,我給這本日誌設置了足夠抵抗流星墜落的多層法陣,希望有人能看到他。


    對了,我們在伊布爾切克圖書館的資料,就都送給你了,從左手邊第13根柱子下去,柱子的解鎖密碼是上下上下左右左。第一道大門是上上下下左右左右。不會炸,但是按錯了會激活防守傀儡,你見到他們的時候應該還不會失效。所以別犯錯,我們的結局就是因為犯錯。


    但你仍要記住:


    不要溫和的走進長夜,


    應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不要忘記我們的信條:


    保持好奇,掌握命運。”


    波魯抬起頭,看看了麵色沉重的幾人,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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