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劇情突然出現了變化,但在仲長空這裏劇情好像就沒正常過,她隻是隨意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從裏麵取出龍須酥一邊吃一邊繼續聽。


    “唉,娘也想讓你多參與一下這種場合,畢竟我家畫兒之後肯定是要進宮當娘娘的。”葉氏這麽說著輕輕撫摸著雲挽畫的長發,眼中充滿了溫情:“三天後的寒衣節祭祀上會出現很多皇親國戚,雖然你不能進祭祀大典,但可以在外麵待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認識一下其他人,也好為自己進宮做準備。”


    “知道了,娘。”聽到要進宮雲挽畫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淺淺的紅暈,眼中也流露出幾分向往之色,仲長空真不知道在別人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在這裏怎麽就成向往的了,但猜也能猜到,估計葉氏就光告訴雲挽畫進宮後錦衣玉食步步青雲,而沒說後宮的遍布殺機。


    雖然進宮的女人就沒幾個是真的喜歡皇帝的,但他們背後代表的都是自己的家族,一旦失足就會跌落萬丈深淵,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家族的父親哥哥在朝堂上爾虞我詐,他們的女兒在後宮中也步步為營,隻能說一旦進了皇宮,要做什麽已經不能是自己決定的了。


    將盒子裏的龍須酥差不多全吃光了那些人才逐漸散去,雲挽畫也迴到了屋內,仲長空就繼續揭開瓦片圍觀。


    屋內的雲挽畫已經卸下了頭上的那些首飾,那個叫小萍的婢女正在給她梳理長發。烏黑的長發從梳子的縫隙滑落,在燈火的映照下宛若上好的綢緞,帶著發亮的光澤。


    “小姐,您真的要進宮嗎?”小萍看上去很是擔憂:“雖然夫人說進宮就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很多人也都說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小姐從前因為身體不好也沒怎麽結交好友,要是……”


    “小萍,你說的這些,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雲挽畫從桌案上拿起一支珠花,圓潤的珍珠襯得她手指纖長,她隨意把玩著,眼神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晦暗不明:“娘一直告訴我進宮如何如何好,但我知道,我進去之後絕對會麵對很多危險,但我沒有選擇,反抗也是沒用的,反而會遭到嫌棄和厭煩,最終也依舊隻能進宮。既然結果不能改變,那我還不如表現出欣喜和順從,給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仲長空往嘴裏塞了一塊雲片糕,她本來以為雲挽畫的設定就是傳統的惡毒女配,沒想到她竟然心知肚明。不過仔細想想現在劇情扭轉度已經到了70%,一般超過一半人物性格就會開始趨向於正常,雖然雲挽畫對雲棲的所作所為確實很過分,但根據現狀來看是合情合理的,她是非常典型的損人利己,比那些莫名其妙看一眼就愛上了男人將自己一輩子都搭上去的劇情順暢多了。在這裏想錯誤地用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知道原話意思是人不修身就會為天地所不容,但反正誤解多了,誤解也就是正確的了。


    “怎麽會這樣?”小萍看起來很吃驚:“夫人和老爺那麽疼愛小姐,要是小姐真的不想進宮的話他們也一定會……”


    雲挽畫隻是笑了笑,之前見到她的時候仲長空總是感覺這個人特別的假,她總是露出笑容,但或許是因為年齡尚淺並不能做到那麽完美,所以就顯得很虛偽。但在此刻她的笑容卻是前所未有的真實,帶著疲憊和一種鋒芒的銳利,那雙本來有些暗淡的瞳孔都被野心所點燃,顯得熠熠生輝:“沒關係的,小萍,這也是我的意願。”


    小萍有些不明所以,但作為下人她不敢擅自揣測主子的想法,在給雲挽畫梳理完畢後就退下了。在小萍離開後屋中就隻剩下了雲挽畫一人,她靜靜地坐在銅鏡前良久,久到仲長空以為她就要這麽坐著睡著的時候突然伸手撫摸上了鏡麵。


    有些模糊的銅鏡映照出了少女稚嫩的麵容,但她的眼神卻帶著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溫度,恍惚間背後的影子也似乎顯現出幾分深沉的惡意。


    仲長空將最後一片雲片糕也放在了口中,她拍了拍手上的殘渣,突然有些好奇雲挽畫之後會做什麽。


    【古人是不是太過早熟了?雲挽畫這才十三歲,為什麽會想這麽多?】圍觀了一切的人工智能有些瑟瑟發抖。


    “還好吧,環境造就。”仲長空對此見怪不怪,仲長家族的明爭暗鬥比皇室更加洶湧,幾歲的孩子就要為了生存而奮鬥。在仲長家從來不能以貌取人,畢竟她就是最乖,但最後毀了整個仲長家的代表人物:“其實十幾年也不短了,生活在不去爭奪和算計就會死的環境裏,誰都會飛速成長。”


    人工智能感覺人類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它悄悄地離開,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會迴來了。


    人工智能離開後仲長空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此刻已經快要到半夜了,下人也都已經去休息,於是院子就十分安靜。她站在雲挽畫的窗外看了屋中的人良久,最終決定修改一下計劃。


    畢竟雲挽畫要進宮,那麽之前把她引來陷害齊桓的計劃就行不通了,反正雲棲也不在皇宮內,幹脆玩票大的吧。


    -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到了寒衣節的那一天。


    雖然寒衣節並沒有清明和中元那樣廣泛,南方甚至都不怎麽過這個節,但皇室總是要嚴陣以待,每到清明、中元和寒衣節的時候都會進行祭掃和祭拜,然後為所有皇親國戚還有參與祭祀的大臣送抵禦嚴寒的衣物,一套流程下來也非常的折騰人。要不是仲長空是長公主必須參加她還真不想去,但更多大臣則是想來都不能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殿下,這是今天祭祀的衣物。”


    一大早剛起來需要穿的素白色長裙就已經送過來了,仲長空站在那裏像根木頭一樣任由宮女給自己換衣服,同時迴憶著這次祭祀的名單。


    之前從雲挽畫那裏迴去後她就調查了一下,發現雲挽畫本來確實不在進宮的人選裏,但之後有大臣將選秀提上了日程,雲父就合時宜地提了一嘴雲挽畫,再加上雲棲前段時間嫁給了齊桓,現在還生死不明,皇上總覺得虧待了雲家,便同意讓雲挽畫跟著一起進宮,不過雲挽畫到底不是皇家人,所以隻能在外麵站著。


    將衣服穿好後仲長空就打發宮女離開,她則是去了書房,將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全都攤開在桌麵上。


    往年祭祀的時間一般都是三個時辰,從卯時一直到午時,下午的時間基本上就隻有皇帝、太後還有皇後以及長子能夠參與,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聚集在外朝。雖然寒衣節沒有其他節日那麽熱烈,但那群各懷心思的大臣絕對會讓任何一場宴會都變成相親宴。


    將地圖上的兩個位置圈了起來,仲長空眯起了眼睛。


    雲挽畫不想要進宮,但為了個人利益答應並且陷害雲棲以給自己營造出受害者的身份,齊桓不喜歡雲棲覺得有這麽個女人成為自己的夫人是種侮辱,既然如此她就大發慈悲實現這兩人的願望吧。讓他們兩個結婚,這不就一舉兩得了嗎?


    【可文中不是設定嫁給齊桓的姑娘三天內就會死嗎?】溜走了三天的人工智能實在是閑的沒事又來看熱鬧了。


    “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其他的異常,這估計就是個推動劇情的設定。”仲長空這三天的時間也找人工智能補了一下原著,原著和她想的差不多看著很上火,不過嫁過去三天就死的設定也就開頭出現了一次,後麵根本就不見蹤影,而由此延伸出了“因為雲棲沒死所以大家都以為這個詛咒破除開始爭先恐後想要嫁給齊桓,導致雲棲遭到了更多陷害”這種劇情,後麵當然也少不了宅鬥宮鬥最經典的情節——女配想要給女主下藥汙蔑,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弄暈導致和別人躺床上。


    仲長空覺得經典之所以經典就是因為好用,這一招之所以被經常使用就是因為它的破壞性極強。在古代對於一名女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貞潔,而女性本人也會異常在乎這種事情,所以隻要破壞了這一點就能造成心身雙重打擊,下手又方便,實在是陷害的上上選。


    【宿主,你莫非準備……?】人工智能大概猜到了一些,但還是感覺不可思議:【你真的想讓雲挽畫嫁給齊桓?可這樣的話齊桓不是沒什麽損失嗎?】


    “怎麽會?我可是要他比雲挽畫更慘的。”仲長空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放在燭火上烤,紙張在火焰的吞噬下很快就被燒成了灰燼,輕飄飄地落在了桌上:“而且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雲棲隻有兩個月的壽命了,可我不一樣。”


    【哦對,就算主角死了,隻要扭轉度在80%以上就沒事。】人工智能這才反應過來:【我總是想著你也之後兩個月的命了。】


    將桌上的東西全都燒了個幹淨,然後把灰燼清掃在一起扔掉。拍了拍手,仲長空又去看了一眼自己安排的手下,在確認無誤後就一身輕鬆地參加祭祀去了。


    -


    初冬的太陽總是像有一層隔閡,照耀在人身上的時候那種稀薄的陽光也好像如冰一般寒冷,在踏入祠堂的時候那種陰冷更是突如其來,就好像走入了冰窟之中。


    齊桓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這種祭祀一年要來三次,剛開始的時候可能確實感覺比較新奇,但次數多了也就感覺冗長而枯燥。前麵請來的大師還在念著經文,但他的心思早已經跑偏了。


    雲棲雖然已經醒來了,但精神並不好,他每次過去看她的時候都有種她即將破碎的感覺。太醫臨走前說她的身體已經千蒼百孔,治好很難,就算大難不死也終身不能有生育,並且每到冬天就會全身發冷,月事更是會絞痛到常人難以承受的地步,這些都是不能根治的。


    齊桓怎麽也沒想到雲棲的身體竟然差到這種地步,他本來以為那些太醫是在危言聳聽,便從外麵找了大夫,但給出的迴答都大同小異。他怎麽也無法想象雲家的嫡女身體會差到如此地步,於是將雲棲徹底調查了一遍,調查的結果簡直令他心驚,他怎麽也沒想到雲家竟然會這麽對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裏他的眉頭就皺在了一起,他迴想起了他的小時候,小的時候也總是沒有任何人正眼看他,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欺淩的對象,所有人都認為他的母親出軌而他是私生子,直到後來他的母親以死明誌才換來皇帝的滴血認親,這才還了他清白,為了彌補封他為侯爺……但這又有何用?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


    他迴想起今日離開府中時雲棲躺在床上的模樣,她虛弱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死去,在齊桓問她想要什麽的時候,她罕見地露出了笑容,但說出的話卻令他無比心驚。


    “我想死。”


    她這麽說。


    在聽到這三個字的瞬間他無比惱火,直接就把雲棲甩在了床上,但他下一秒就意識到雲棲現在的身體決不能被如此對待,他匆忙想要上去攙扶她,但雲棲看上去毫不在意,隻是看著窗外。青白的天空之下一隻飛鳥振翅飛翔,消失在遠處的天空之中,她的視線也一起飄向了遠方,虛無的像是一場鏡花水月。


    該死的女人,齊桓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怎麽會有人會如何渴望死亡?之前他還覺得雲棲和自己的童年相似對她有了那麽一點同情,但就算到了那種地步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死亡,甚至連這個意識都沒有,他隻想殺光所有妨礙他的人,那些曾經嘲諷和對他輕蔑的人,他都設法讓那些人的女兒嫁給了自己,然後——


    將他們全部都剝皮抽筋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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