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長空總覺得這裏到處都透露著古怪,看起來並不像是單純的瘟疫,嚴洵對此也有諸多疑問,但現在這裏連個人都看不到,更不要說去尋找那些疑點。搜尋無果,兩人決定先暫時離開,畢竟他們兩個對這方麵都不太了解,最多隻能討論如何切片城主。


    “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可以注意一下。”嚴洵說著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稻草,可能因為掉在地上的緣故,稻草已經泛黑:“這裏糧食異常短缺,但良田卻到處都是,怎麽看都不可能陷入這種饑荒。而且之前我也去那邊挨家挨戶觀察了一番,雖然大街有凍死骨,但還有不少人家也勉強能支撐,遠遠沒到要完全封鎖的地步。”


    “這些原因之後會調查清楚的。”仲長空看了一眼後方那些微弱亮著的燈光:“天即將破曉,先暫且離開,現在還不便和他們遇上。”


    嚴洵覺得仲長空可能有些烏鴉嘴,兩人剛離開這邊不久就在外麵的路上碰到了一夥正在巡邏的隊伍,雖然他們兩人武功都不錯,但這附近別說屋子了就連一棵樹都沒有,再怎麽厲害的人也不能做到光學隱身,於是隻能淡(被)定(迫)迎麵相遇。


    “那邊兩個人!”巡邏隊為首的侍衛直接衝了過來:“你們怎麽是從那邊出來的?莫非是從封鎖區溜出來的?”


    “不是。”雖然他們剛剛確實是從那邊出來的沒錯,但仲長空還是非常快速而果斷地迴答:“我們是從後麵過來的,現在準備去朔方主城。”


    仲長空如此說謊不打草稿還快速的反應讓嚴洵有些側目,他之前可從來沒發現這個小王爺竟然說起謊來眼神都不變一下的。


    “胡說八道,哪有人會從後麵出來?”侍衛怎麽都不信:“來人啊,給我把這兩人拿下!”


    這裏的人怎麽都一言不合就動手?朔方城不論民風如何,但這裏的侍衛一個個是真的非常暴躁,當即也顧不上朔方城風評被害直接就選擇動手。隻片刻就把這些人全都按在地上摩擦,打的他們丟盔卸甲。


    侍衛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確實是抓錯人了,那邊被困了這麽久的百姓無一不是饑腸轆轆,再怎麽也不會有這樣的身手,這兩人武功如此厲害還真像是從江湖那邊來的。雖然心中這麽想著,但嘴上侍衛卻依舊不鬆口,反而搶在他們前麵嗬道:“你們竟然對朝廷官員動手,這可是死罪!”


    嚴洵在一瞬間感覺這是“朝廷官員”四個字被黑的最慘的一次,看著眼前的那些雜兵他甚至都不想動手了,但旁邊的仲長空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就伸手攔住了嚴洵,然後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


    “原來是朝廷官員啊,我還以為是故意找茬的呢。真是抱歉如此衝動,還望大人有大量,放我們過去吧。”


    侍衛本來看他們這樣的身手有些害怕,但現在仲長空變臉如此之快便又是趾高氣昂,直接對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其他士兵說:“還不趕快把這兩人關起來?明天慶王爺就要來了,到時候可要一起好好審問他們!”


    嚴洵看了一眼旁邊的慶王爺,突然就意識到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了,於是也擺出一副順從的樣子,跟著仲長空一起被扔進了地牢裏。


    因為兩人武功高強的緣故他們被關在了最深的地牢裏,不過這裏的設備都比較落後基本都是木頭,加上常年潮濕被水汽腐蝕幾乎是用力掰就能掰斷,不過很顯然那些士兵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那邊士兵離開後嚴洵隨意在地上找了個位置坐下,十分悠閑:“這個城主的消息真是靈,按道理來說我們計劃的是三天後到,但我們離開之後就開始加速,目前確實是明天就能到。他們竟然連這種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們隊伍裏肯定有人在透露消息。”仲長空站在柵欄前往外看,借著幽幽的燭火能看到若隱若現的走廊,盡頭是一片黑暗:“不過這次來的這麽多人裏沒有一個內奸我是不信的,倒也正常。”


    “不管怎麽樣,今天晚上我們都得住在這裏了。”嚴洵說著直接對仲長空伸出手:“我記得你身上無論什麽時候都有帶糖的習慣,現在還有嗎?”


    仲長空從口袋裏拿了幾塊用紙包著的蜜餞扔給嚴洵,她習慣吃糖,雖然哪怕並不喜歡那種過於甜膩的味道,但糖分能讓她思維更活躍,因此她總是會吃這些東西:“我計算過了,明天我們的隊伍就能到,王秉華現在肯定在忙那邊的事情不會有心思過來處理這種小事,另一方麵他今天一整天都會派人搜尋我們的蹤跡,地牢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嚴洵滿不在乎地說。


    仲長空沒有說話,嚴洵就是個純粹的殺人機器,東廠是皇帝的走狗,嚴洵是皇帝的劍,皇帝用他犯下了無數罪行,但嚴洵卻樂在其中。他無所謂這些,因為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但仲長空還需要一個正常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一直任由他放縱下去。


    地牢裏陷入了寂靜之中,隻能聽到嚴洵撥開紙張的聲響,仲長空也隨意往口中扔了一塊蜜餞。燭火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躍動的光澤帶著些許血色。


    “先在這裏待一晚上,明天下午我們就離開。”


    這邊兩人還在地牢體驗生活,那邊封朔已經帶著涼桃李趕上了京城的隊伍,兩人跟著隊伍在太陽下山之前來到了朔方城,城主和師爺等人連忙一起來迎接,卻沒看到王爺,隻看到侍衛站在那裏。


    “敢,敢問慶王爺何在?”王秉華有些戰戰兢兢地問。


    “王爺已經提前來到了朔方城。”封朔上前一步:“不知道城主大人是否已經見過王爺了?”


    “這……”王秉華頓時想到自己的那些事情,有些心虛:“下官完全沒有見過慶王爺。”


    “那就奇怪了。”封朔一板一眼地說:“王爺和侍衛一起從後麵的小路過來的,怎麽會現在都還沒到呢?”


    王秉華早就知道慶王爺和東廠督主提前來到朔方城的事情,這才派人刺殺和全城搜尋,但到現在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都以為這兩人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如今聽到封朔這話心裏也納悶,但在扭頭準備帶著這些人往裏走的時候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腳下猛地一頓。


    從後麵的村子來的?那不就是被封鎖的鎮子嗎?他可是讓手下好好排查了那個地方的,怎麽可能連兩個人都找不到?再聯想到手下好像告訴他有抓到人關在地牢裏,但因為聽聞東廠督主武功高強不可能被這幾個手下抓住所以他也沒在意,現在想想,難道……


    “喲,你們來了?”


    就在王秉華渾身冷汗幾乎快要浸透衣衫的時候前麵傳來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涼桃李抬頭看去,就看到仲長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嘛。”她走到了王秉華的身邊,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朔方城比本王想的要好多了,最起碼連地牢都很幹淨,真不像是會爆發瘟疫的地方。”


    果然,昨天晚上被抓進去的兩個人就是慶王爺和東廠督主!


    王秉華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但昨晚是他自己太忙沒有去看,現在也怨不得別人,隻能賠笑說:“都是屬下辦事不利。慶王爺,這邊請。”


    麵對王秉華這種想一筆帶過的態度仲長空也沒多說什麽,她隻是笑了笑,然後就直接往前走去:“那就麻煩城主大人帶路了,畢竟瘟疫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是是。”王秉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好說話,不過仔細想想慶王爺本來也一直受到太後寵愛沒多少閱曆,如此態度也不足為奇。想到這裏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慶王爺是一個人出來的,那那位東廠督主嚴洵去哪了?莫非還在城中的某個地方?


    來不及細想,眾人已經浩浩蕩蕩來到了城主府中,昨天晚上雖然燈火通明但因為在外麵看的也不太清楚,今天趕在白天的時候來到此處才能切身體會到那種奢華,雖然不至於白玉砌成黃金雕琢,但各種隱藏的細節還是能看出這座城主府的價值不菲,雖然朔方城不窮,但怎麽也不至於富到這種程度上。


    看來隱患早就種下,如此鋪張浪費,還真是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涼桃李跟在仲長空的身後,作為丞相之女她的見識最起碼比一般人要強上許多,在此刻也能看出這座城主府與外麵的建築完全格格不入,尤其是那些玉石,她甚至在丞相府裏都看到過不少。


    這個城主,真是汙穢到骨子裏了,聯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事情涼桃李心下更是厭惡,但又怕被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最終幹脆扭過頭看旁邊的柱子。


    一行人走入府中,仲長空、封朔還有涼桃李以及幾位太醫留在了那裏,其他人都等在外麵。落座後仲長空也沒有客氣,直接就說:“現在事態緊急就不用那些繁文禮節了,之前本王提前來到此處也是為了打探一下城中的情況,但可惜的是了解並不多,還望王城主帶我們去封鎖區看看。”


    “這個……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不如明日再去也不遲?”王秉華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賠笑到:“慶王爺現在已經來了,不如先讓下官為王爺接風洗塵,然後再……”


    “咚!”


    王秉華話還沒說話仲長空就已經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瓷杯撞在桌麵發出一聲巨響,頓時屋內寂靜一片,他剩下的話也就這麽堵在了口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城主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仲長空鬆開了瓷杯,笑容一如既往:“隻不過現在朔方城瘟疫橫行,正是需要錢財的時候,接風洗塵就免了。”


    “王爺說的是。”王秉華連連點頭,同時不忘恭維她一把:“還是王爺想的周到,王爺真是愛民如子……”


    “現在太陽還沒下山。”仲長空隨意把玩著手上的杯子,然後放在了一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早一點治療就能早一點解決瘟疫,這三位是宮中最好的太醫,麻煩城主帶我們去看看疫區,也好對症下藥。”


    王秉華知道今天估計是拖不住了,想想那邊反正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便直接點頭答應:“好,請王爺隨下官來。”


    來到封鎖的小鎮入口,三位太醫各自帶上了需要的東西,然後紛紛用浸泡過草藥的布裹住了口鼻,王秉華見狀本來也是想這麽做的,但看仲長空就這麽直接大喇喇地走了進去,他也不好再做什麽,隻能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一進去雖然眼前依舊有些混亂,不過地上的屍體都被清理幹淨了,看起來倒顯得正常不少,仲長空想著他們的動作還挺快,就看到或許是因為白天的緣故鎮上竟然出現了不少鎮民,不過那些鎮民在看到他們的時候臉上一個個都露出了十分厭惡的表情。


    看來這裏鎮民連帶著對所有官員都心生反感了,仲長空也不在意,她來本來就是作為表率和權力的象征,反正又不用她親自去治病,就直接給大家分工,接著看病的看病,搭建散粥的搭建架子,還有跟著一起整理的侍衛。下完命令後她就無事了,拖著看起來特別想走的王秉華繼續在鎮上晃悠,還時不時去接觸一些鎮民,讓王秉華苦不堪言。


    那邊仲長空看起來很是悠閑,完全不像是來疫區解決問題更像是來郊遊的,這邊涼桃李也給自己找了一個散粥的任務,看著瞬間就聚集在粥鋪前的長龍,那些人無不瘦骨嶙峋,令人不忍目睹。


    眼前好像有亮光在閃爍,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邊,就看到耀眼的太陽正隱沒在雲層之中,整個天空都是一片燦爛的鮮紅。


    太陽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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