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聲如同炸雷響起。


    可並沒有任何迴應。


    隻有風聲和喪屍的吼叫。


    隱藏在洪福大超市二樓窗戶後的槍口和弩箭,依然靜靜地對著葉奕的腦袋。


    半晌。


    忽然傳來掌聲。


    一個三七分頭的男人走上洪福大超市頂。


    個子很高,身材挺拔,一身得體的西裝,頭發梳得油光發亮,看上去不到四十歲。


    他一直鼓掌走到房頂邊沿,沒說話。


    雖然不再是圓頭。


    但從那狡黠的眼神,和笑時嘴角翹起的角度。


    無疑。


    這人就是喻陰。


    喻陰放下手交叉垂在身前,溫和地笑著:“找我有什麽事?”


    兩人麵對麵隔空站著,中間是一條路,路上停著一輛卡車,卡車兩旁是已經躁動的屍潮。


    葉奕注視著喻陰,直入主題。“放了王毛毛。”


    “王毛毛?”喻陰拍了拍腦袋。“就是圖書館的那個孤兒吧,父母雙亡之後到大學奶奶也去世。”


    他又搖了搖頭。“很慘呢。”


    葉奕眼神一冷。


    “你還沒讓王毛毛讀那些東西吧?”


    喻陰還是微笑著。“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越野車上的兩人還活著嗎?”


    “死了。”


    葉奕又補充。“用我手上這把刀。”


    “看不出來啊。”喻陰故作震驚,“不過你是打算用麵前這個帶著頭罩,還不知道是誰的人威脅我嗎?”


    葉奕一把扯下黑袋子。


    “那你就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


    看見盜老麵容的一瞬間。


    喻陰愣住了。


    他後退了一兩步,喃喃自語:“不……不可能,隻是長得有點像而已。”


    喻陰連續唿吸幾口,迅速鎮定下來。


    “你是在哪找著她的?”


    “怎麽?”輪到葉奕笑了,“這真是你媽?”


    一聽到這個字眼。


    喻陰整個人陰沉下來,冷冷地問道:“是孔清安告訴你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在葉奕以為已經掌握主動權時。


    喻陰突然捂住臉


    哈哈大笑起來。


    “孔清安那個老頭實在是……每次都給我帶來麻煩呢。”


    葉奕隻是看著他。


    喻陰一直極其誇張地笑著,笑到彎下腰,笑到捂著肚子。


    葉奕漸漸穩不住了。“你在笑什麽?”


    喻陰這才慢慢止住笑,但還是張大嘴,時不時地嗬一聲。


    他忍住笑意:“咱們交換如何?”


    葉奕一愣。


    這麽容易?


    他說:“你先把王毛毛帶上來。”


    喻陰拍了拍手。


    兩個學生樣的男子扭著王毛毛走上超市樓頂。


    王毛毛掙紮著。


    對著喻陰怒喊道:“我的媽媽為了這個家和爸爸起早貪黑賣菜出了車禍!為了我她們獻出了一切!你憑什麽侮辱我的母親?!”


    喻陰轉身一耳光打在王毛毛臉上。


    “閉嘴。”


    他又望向葉奕,笑著說:“怎麽交換人質呢?是像警匪電影那樣嗎?我演壞人是嗎?”


    葉奕提出條件。“王毛毛先過來,我再讓你媽過去。”


    他沒想到。


    喻陰根本不猶豫,點頭。“讓她過去。”


    兩名學生放開王毛毛。


    葉奕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一切都太簡單了。


    王毛毛也不敢相信,站在原地摸著臉,沒動。


    沒時間猶豫了。


    葉奕大喊道:“王毛毛!快過來。”


    王毛毛點了點頭。


    跑過喻陰。


    順著邊沿垂下的軟梯,笨拙地爬到重型卡車車廂之上,從車廂小心地走到車頭。


    這邊也有同樣的軟梯。


    王毛毛爬到一半,軟梯太晃悠,不好著力。


    刀尖依然抵在盜老的脖子上,葉奕瞟了眼腳下吃力的王毛毛,又看向喻陰。


    喻陰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從哈哈大笑變成似笑非笑。


    他似乎在等著什麽。


    葉奕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輕聲說道:“再快一點。”


    王毛毛終於爬到軟梯最高處,伸出手,扒住食堂天台的邊緣。


    可就在這時。


    喻陰突然掏出了槍對準王毛毛,笑著喊道:“所有人都別動哦,包括那邊的幾個,生命的消逝就在一瞬之間。”


    陸薇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本來想和葉奕一起去,但是葉奕堅決要求所有人等在原地。


    陸薇薇心裏清楚。


    葉奕擔心如果出事,他們還能有機會逃走。


    好在出乎意料的順利。


    陸薇薇鬆了口氣。


    可現在。


    事情似乎又在往另一個方向發展。


    王森雙手不經意地揣進褲兜,兩指夾住了匕首。


    龍開元緊張地注視著喻陰的槍。


    陸薇薇左手拇指抵在刀柄上。


    放下小盜。


    向前邁出一步。


    有人攔住了她。


    一看。


    竟然是尖牙男。


    尖牙男輕聲說道:“不要衝動。”


    蜘蛛異屍八條腿緩緩動了起來,順著背後的牆,爬了下去,不知去了何處。


    陸薇薇突然覺得。


    謝鵬好像不是個呆子。


    葉奕刀尖又逼近盜老咽喉一毫米,甚至抵出了小小的凹陷。


    他喊到:“你不想你媽活著?”


    “活著?”喻陰不屑地笑到,“你應該也知道她有老年癡呆症吧?那樣活著和喪屍又有什麽區別呢?”


    “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喻陰舉著槍,“孔清安不會告訴你她是我的軟肋吧?”


    葉奕一驚。


    沒有說話。


    喻陰又笑道:“看來孔清安那個老家夥看人也不過如此。”


    葉奕不想再糾纏。


    “我數三聲,放下槍,不然就殺了她。”


    喻陰絲毫不理會。“你知道嗎?老年癡呆症會讓人丟失記憶,隻能記得一些很久之前的事。”


    “三……”


    “我媽的記憶迴到了三十年前,那個男人從她的記憶裏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喻陰還是自顧自地說。


    “二……”


    “那真是我這十幾年最快樂的時光,您又給我買最喜歡的糖,給我講睡前故事,可是……”喻陰低下頭,“記憶會繼續丟失,慢慢的連生活也不能自理,最後一切都忘了。”


    “一……”


    葉奕已經盡力拉長了音調。


    這時,喻陰卻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自從那個男人出現後……您就再也不愛我了,您和另一個男人睡在一起……您和他吃著同一支冰糕,是您拋棄了我!您不再是我一個人的,您的愛不再完全屬於我!!!”


    喻陰抬起頭。


    眼裏的恨意仿佛要撕破世界。


    他連開三槍。


    一槍擊中王毛毛的腿。


    一槍打爛盜老的臉。


    最後一槍的子彈射向葉奕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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