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想要去大漠看看的念頭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倒讓長孫杳也從沒覺得自己精神這樣的振奮,身體裏像是有著取之不竭的力量供她使用。


    她瞧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素尺,淡聲:“傅蠻子今天又在喊什麽?”


    “他…他。”


    素尺的表情帶著些難堪,半天才囁嚅的擠出來一句:“他叫您給他當媳婦…跟他迴寧夏、生、生娃娃,他便不打洛津了。”


    是了,的確是這人叫陣的時候說得出口的話。


    不過兩軍對陣,說出什麽話激怒對方的長孫杳也都見過,傅嘉盼這幾句殺傷力還真的不算什麽。於是她還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坐在那。


    傅嘉盼是寧夏人,或許是因為身體裏帶著些關外的血脈,他比起南方的男子來說更為高大。


    長孫杳也還記得此生唯一一次和他對陣,結果從氣勢上就輸了個徹徹底底。


    這事橫貫在長孫杳也的心裏一直過不去……也不知道這蠻子吃什麽長大的,人麽?


    長孫杳也心裏琢磨著這件事情,扶著桌子站起來,一雙眼睛因為高燒而亮的驚人:“走,會會他。”


    比起因為城內缺食少糧還缺水,所以過得有些窘迫的長孫大人,城外騎著高頭大馬的傅嘉朗神色慵懶,就像是哪家公子出遊一樣閑庭信步,談笑間帶著些天地皆為他所有的自信,讓長孫杳也不住的迴想起自家那位陛下。


    但傅嘉盼他是有這個傲氣的資本的。即使作為對手,長孫杳也同同樣很清楚這一點。


    這個正處於風雨之中的國家,傅嘉盼如今就像是個握著利器站在沙堡裏的將軍,隻要他想便能一座城池接著一座收入囊中。


    隻是這條路上殺出的這隻攔路虎激起了他無限的興趣。


    長孫杳也。


    明明是個瘦弱的女子,生的那樣美麗,本該是居於深宅的金絲雀,卻每每都站在戰火的最前沿,保護著那堆仍在紙醉金迷的夢裏不肯醒來的男人。


    這要是他的女人…哪裏舍得要她站到這裏?


    傅嘉盼想著。


    平心而論,他起初的確對長孫杳也有些輕蔑。他也曾認為戰場是男人的天下,可長孫杳也隻是用自己的能力,用一場接一場的戰役,打來了整個傅家對她的尊重和敬意。


    就連他那個土匪老爹都對長孫杳也青睞有加,有一次好端端的抽著水煙,忽然當頭敲了傅嘉盼一下並且一臉嫌棄的說:“長孫杳也怎麽不是老子的女兒呢…”


    傅嘉盼也不知自己今日怎麽忽然想起這件往事,他栓住馬,略微有些好奇的看著站在城樓上的長孫杳也。


    一個多月沒見,她似乎又瘦了不少,一件白色的長裙像是掛在骨架子上,她撐都撐不起來。隻是那雙曾入了傅嘉盼夢境的眼睛依舊亮的驚人。


    “蠻子。”


    長孫杳也趴在牆磚上,她連防護也不用,就像是篤定對方不敢做什麽似的:“師父今日很忙,沒空教育你,迴去吧。”


    眾人俱是一愣,繼而敵兩軍的一同爆發出哄堂大笑。


    眾所周知,傅嘉盼比長孫杳也小一些的,之前唯一的幾次敗仗都是在她手裏吃的,而長孫杳也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每次打完傅嘉盼就對他喊一句好徒兒,很多人起初不明白這是何意,有人鬥膽問過,而結果長孫杳也對此很淡然,一句話打發迴去


    “一日為師,則終身為父。”


    這便宜占得精彩,就連傅嘉盼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如果之後沒被他老子揍了一頓就更好了。


    “大哥,長孫大人好帶勁啊。”


    傅嘉辛作為笑的一員,這會趴在馬上,笑的臉都在抽筋,結果一抬頭就對上自家大哥死亡般的眼神,連忙閉嘴不言。


    若放在平日傅嘉盼大約也會迴應長孫杳也幾句,隻是今日他發現有些不對勁。


    長孫杳也瘦的驚心,一張漂亮的小臉卻是通紅的,而這會趴在城牆上或許隻是因為…


    她病的厲害,根本就沒有力氣。


    傅嘉盼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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