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莊韞玉起初覺著不對勁,還是因為那種奇異的……感覺。


    他像是被壓住了,卻不是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泰山壓頂,而更像是女子曼妙柔軟的軀體覆蓋上來的觸感……


    ?!


    軀體?


    莊韞玉猛地睜開眼,意識尚未完全清醒身體便先一步去擒對方咽喉,哪知那人毫不躲閃,任由他扣住自己咽喉。


    月光映進,賀南弛那張平日裏冷漠又美麗的麵龐帶上了些許惡意的笑容,這竟然讓她多了些姑娘家的靈動氣。


    莊韞玉忍不住的去迴憶那個玉樓初見之時冷淡的好似神祗的賀南弛,於是一時不察走了神,竟叫賀南弛有了機會,一用力將他扣在了床上。


    得虧這會也才剛剛開春,棉被褥子鋪的夠厚才不至於讓外間唿唿大睡的阿曲叫這身體砸在床板上的聲響吵醒,莊韞玉抬眼去看她,剛要說話,賀南弛忽然傾下身與他咬耳朵:“做什麽……?想吵醒所有人,看咱倆……閨房趣事?”


    哪知莊韞玉聽了這會,忽然冷下了神色:“你是誰?”


    他這會被摁倒在床上,也不知賀南弛是使了什麽招數讓他動彈不得,一頭長發逶迤披散在錦被上,雪白的寢衣是領口大開,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看的賀南弛色心大起,也不迴答他的詰問,隻是俯下身去——


    “唔!”


    莊韞玉一時不察,疼的悶哼一聲,神色之間流露出了一種近乎是震驚的反應。


    因為賀南弛居然啃住了他的頸脖,而因為賀南弛用力之大,讓他瞬間就意識到自己這頸上肯定是流血了。


    可也就是那一瞬間,他也意識到了眼前的人的確是賀南弛,所以他一動也沒動,隻是平靜的承受了這份“疼愛”,若不是他輕輕咬牙的動作,幾乎看不出來賀南弛使了多大的力氣。


    “那……我不是賀南弛,我能是誰呢?”


    賀南弛總算是放過了他,從他頸子那抬起了自己的腦袋,一口漂亮的小白牙帶著鮮血的痕跡。


    她真好看。


    莊韞玉暈乎乎的想著,賀南弛卻毫不含糊的親了他一口,這才撲在他懷裏,輕聲說道:“我是賀南弛,我更是她的欲望,貪念,求而不得,所以郎君……可明白?”


    第二日。


    “誒,阿曲姑娘。”


    尚易淳一出門,就看見阿曲一臉委屈巴巴的蹲在小店二樓的走廊裏紮馬步,不禁有些憐香惜玉:“你這是怎麽了?天寒地凍的,紮馬步?”


    “還不是我小叔。”


    阿曲氣鼓鼓的往裏麵望了一眼,還是壓低了聲音向他抱怨:“你說這都開春了,他今天早上起來穿了件高領的衣服,我就問了句熱不熱啊他就惱羞成怒的把我趕出來紮馬步了!他是不是……”


    “噗嗤!”


    兩人的交談的聲音隨著身後一聲輕笑戛然而止,他兩迴頭一看,正是梳妝打扮十分齊整的賀南弛。


    賀南弛今日穿了件純黑的宮裙,乍一看似是平平無奇的模樣,但細看便會發現裙裾所繡著的星宮圖樣因為所用針織技法的特殊而隱於其中,因若隱若現而更是精美昂貴。


    她所梳著的飛仙髻,裝飾的絲絛自然垂下,襯得她頸脖修長膚色白皙,幾乎是讓那大堂不少人都移不開眼了。


    “哇,掌門平時都這麽好看麽。”


    賀南弛笑完了也沒怪罪這倆小的背後議論之罪,隻是施施然的下了樓往小店外麵走去。


    可是阿曲整個人都看呆了,連說話的時候都不舍得移開一雙眼,直到賀南弛的身影都已經看不見了,才迴過頭來問了這麽一句話。


    隻是那邊的尚易淳卻似乎是習以為常的聳聳肩:“掌門幾年前開始就變了穿著打扮的風格,無人知道原因……便也不好多問。”


    “再聊你們倆一塊蹲馬步”


    這兩人正傷懷感歎呢,那邊房裏傳來莊韞玉陰森的聲音,這會兩人也總算是老實下來了。


    莊韞玉找到賀南弛的時候,她正站在歸去江的堤壩上。


    纖弱的身影在早春的江風裏顯得分外單薄,讓人心驚疑惑,好像這人下一刻就要被風吹走了似的。


    “你不怕掉下去?”


    想了半天,莊韞玉還是問了這麽一句,哪知賀南弛隻是悠閑一笑,眉宇間都是疲懶:“掉就掉了吧,也就是死無全屍罷了。”


    這便是了,歸去江,上古便有傳說,無論是人畜物落進這江裏,都會徑直沉下去,一切試圖去救的也都一樣要下去,故而許多想不開的,鬱鬱不得誌的,都把這當成了自己的歸宿。


    賀南弛這話一說,莊韞玉的臉色救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他望著賀南弛,有些艱難的:“為什麽?為什麽……不想活著。”


    “想要的都沒有,活著多沒意思啊?賀南弛就得堅強的活著麽?”


    賀南弛似乎也不在意他這幅神色,隻是自顧自的說著,微微向堤壩外朝著江水的方向伸出了一隻腳,她穿著繡鞋卻未著羅襪,骨肉均勻漂亮的腳踝就那樣露在了莊韞玉的眼前。


    “……!”莊韞玉微微一咬牙,將她抱了下來,說什麽也不讓她再上去了。


    “這是做什麽?”


    賀南弛趴在他懷裏,比起莊韞玉那一臉驚魂未定外帶些羞澀的神色,看起來倒是一副悠哉悠哉:“抱我作甚?”


    “她是什麽時候有的心魔?”


    過了好一會,莊韞玉才平靜的問出了這句話:“為什麽?”


    賀南弛,更準確的說應當是賀南弛的心魔,這會頂著賀南弛的殼子,聽見莊韞玉的詰問,仍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望著他:“說什麽呢,夫君。”


    “她不是這樣的。”莊韞玉側著頭,聲音平淡極了:“她為什麽有了心魔?是因為我刺的那一劍?我……”


    莊韞玉說到這裏,聽見一點響動,正要等著對方迴音。


    奇怪的賀南弛這會卻不說話了,他迴過頭一瞧,賀南弛似乎是閉上了眼,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似乎滿是疲憊的,卻十分平靜。


    她深深地望了麵前的莊韞玉一眼,也隻不過是說了句與你無關,便轉身迴店了。


    隻將莊韞玉一個人留在原地。


    他望著賀南弛的背影逐漸化作遠方一個不甚清晰的小點兒,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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