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難!”


    了解來龍去脈的荀姑洗十分警覺,在莊韞玉身前擺出了一個防禦保護的姿態,哪知對方隻是笑著摁了摁她的肩膀,話說的毫不客氣:“別緊張荀姑娘,妖皇現在也隻是一抹殘魂罷了,不能把我怎麽樣。”


    賀南弛:“……哈哈哈哈哈哈”


    林難:“……你這個後生,嘴倒是不饒人。”


    “多謝妖皇讚譽。”


    或許是有些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些極北寒意,他雙手攏在袖子裏,依舊是那副十分好脾氣的樣子看著對方:“所以莊某猜中了您的心思吧。”


    “確實。”


    林難的這抹殘魂看起來確實出乎意料的好相與,衝著莊韞玉點點頭算是讚同了他的說法。


    可等他看向賀南弛的時候,卻還是那副欠揍的溫雅模樣:“賀南弛你這個廢物,殺了我還是沒拿到我的寶貝吧?”


    餘下幾人:“......”


    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敢這樣對賀南弛說話嗎!


    “林難。”


    賀南弛似乎也不在意他這幅惡劣的態度,一臉為難的說:“我要不是沒帶留影石,你在幻境裏的樣子,我肯定都給你記錄下來,帶出去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惱羞成怒的林難:“....賀南弛你還是這樣奸詐!”


    看兩人又是一副要掐起來的樣子,莊韞玉歎了口氣擋在中間當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妖皇您都死了怎麽還能和賀掌門掐起來呢?咱們有事說事行不行?”


    “你先說說你和傅鸞的事。”


    賀南弛瞥了林難一眼,似乎是準備給莊韞玉一個麵子不再跟他拌嘴:“你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


    林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個深深地歎氣開了頭:“的確,這後生說的沒錯,一切的悲劇,都來自我和她本身的錯誤。”


    “在她死後,我找到了徐英”


    “她告訴了我,很多,很多事情。”


    正德十三年,孝文帝幼女傅鸞降生在了皇宮之中,批命極富極貴,更是孝文帝的貴人。


    帝聞之,龍顏大悅


    但這個批命似乎也沒什麽錯的,自傅鸞出生後南北安泰,無災無害,邊關連年勝仗,這讓本就對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鬼之說頗為尊敬的孝文帝更加相信這個玉人兒般的小女兒就是上天賜下的貴人。


    傅鸞也從未辜負外界的期望,她十歲就得封號,十五歲時就已經是文能與當時的宰相上官吾論道,武能上馬騎射,甚至拉得開一石的弓箭。


    這在當時並不拘泥於繼承大統者性別的傅家皇室來說,無疑是在眾多皇子麵前敲響了警鍾。


    畢竟一開始沒有人將這個美豔到了極點的小公主放在眼裏。


    她太美了,也太會利用自己的長處讓敵人放鬆警惕,到了孝文皇帝大行,她的這些無能兄長想要調轉槍頭對準她的時候,她對兄長們舉起屠刀的動作,沒有半點猶豫。


    又是個仲夏午後。


    傅鸞苦夏,每到這個時候總是胃口欠佳,徐英為新帝親手做了雞絲涼麵端上,輕聲:“陛下,吃一點東西吧,雞絲涼麵,很開胃的。”


    傅鸞是出了名的怕熱,她這會穿著輕薄的紗裙,半靠在亭子裏的竹椅上批閱著公文,亭子四周都搭著防蚊的網眼帳子,既能防止蚊蟲侵害,又不致使她感到憋悶。


    徐英端著涼麵站在亭子外,一陣微風掠過帳子,將傅鸞的麵容模糊了些許。


    “如果是梓莘做的雞絲麵,自然還是要吃的。”


    年輕的帝王聽見舊時友人的聲音,笑著放下手中物品,撩起帳子就要迎她。


    徐梓莘是冠絕天下的書法家,也是最好的美食家。這雞絲麵更是她的得意之作,更是風靡一時,成了金陵城的名菜。


    整塊的雞肉洗淨煮熟撕成細條,拌入辣油蒜蓉香菜等最是開胃爽口,再與煮好加了香油晾幹的麵條一拌,最合適不過夏日食用了。


    徐英看她吃,神色卻多了憂慮,這低著頭吃飯的傅鸞卻好像是頭頂長了眼睛似的,明明低著頭吃飯也能猜到她想法似的,悠悠閑閑:“怎麽啦?徐先生,是誰又惹了先生不快,朕去要了他的命!”


    “我……!”


    徐英又急又氣,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陛下,你要娶了那晉家庶子?這究竟是為何?”


    “不娶晉陽,如何能讓那些把眼睛黏在阿難身上的家夥放過阿難”


    傅鸞放下了筷子,神色有些鬱鬱:“要不是因為我,阿難哥哥的眼睛也……”


    “隻怕是,要傷了安寧王的心了”徐英有些為難。


    是啊,阿難哥哥會傷心的吧。


    傅鸞的小女兒情態,幾乎都留給了她的阿難哥哥,她可以做父皇最出色的孩子,天下最好的君主,可是她能在阿難哥哥懷裏,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姑娘。


    思索至此,君王總是過於冷漠的麵容上多了一些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等一切穩定了,我就先把阿難哥哥送出去,等我收拾了晉氏一派,就將皇位傳給四皇叔,到時候我就可以和阿難哥哥一起遊曆山水啦!”


    等故事講到這裏,幾人都露出了些不忍的神色。


    原來傅鸞愛的也是林難,隻是為了護他周全,才冷落他,可因為彼此都將隱瞞當做保護對方的方法,才致使最後的悲劇。


    莊韞玉卻問了:“後來晉陽捅傷了你,你在極度的痛苦之下完成了血脈的轉化。”


    “之後你知道自己錯誤的時候已經是為時已晚,你鎖住了傅鸞最後一口氣,因為你想要複活傅鸞所以你需要賀掌門的內丹”


    莊韞玉笑眯眯的講出了最驚人的事實,而賀南弛沉默也算是應證了他的話語。


    “對。”


    林難爽朗一笑:“結果我輸了,被她和她的小姐妹給殺了,喏,你們再往裏走一些就能看見我的屍骨,不過早涼了”


    “你話好多。”


    賀南弛平靜的諷刺了他:“是成了孤魂沒人說話太寂寞……”


    “好了掌門。”莊韞玉忽然拍了拍她:“我跟他說”


    那一刻與莊韞玉四目相對,賀南弛忽然覺得,他猜到了她的念頭。


    唯獨不忍二字罷了,因為不忍,才故意說出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掩蓋內心的情緒波動。


    當年她奉師命自詡斬妖除魔維護天下蒼生正義,卻不知林難也是被迫。


    如今傅鸞早已香消玉殞,林難也隻剩孤魂一絲……


    這就是她的錯。


    “你怎麽這個表情。”


    林難瞧了瞧她,忽然哈哈一笑:“賀南弛,我林難一生就是豪賭罷了,輸給你,我不後悔,終歸要散場,把你那點婆婆媽媽收起來,別在這掉眼淚給誰看呢”


    趙番:“感覺這位前輩的性格和他為人的時候好像大相徑庭呢……”


    心累且沒跟上進度的尚易淳:“閉嘴吧我不想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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