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進一直看她,看得她全身不自在,身後還有那麽多人看著,老師咋也不收斂收斂。


    索性一把抓住他的手,用掌心的溫度告訴他,自己現在很好,不用擔心。


    明進反手一握,十指相扣,他怎麽可能不擔心,恆瀟瀟的個性他又不是不知道,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典型,什麽事都藏在心裏,你若是不挖,她能把自己憋屈到死的那天。


    於心去世,她沒哭沒鬧,百分之百是壓在心底,不願讓自己示弱,也不願屈服認輸。


    她就是個矛盾的人,一方麵牽掛著恆家,一方麵又不願承認自己被恆家牽著鼻子走。


    人形隊伍的最後麵,跟著一輛緩慢行駛的車,車裏坐著恆泠夫婦與薑妍。


    身為所以,他本該下車送行的,但由於於心偏心,他從小便與奶奶不親,這時候不下去送葬,心裏倒也沒什麽負罪感。


    隻是他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明進與恆瀟瀟,以及他們十指相扣的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送葬途中幹出這種事,他們還敢再不要臉一點嗎?


    薑妍與湘南坐在後排,都感受到從前排傳來的陰寒之氣,不敢擅自出聲打擾,隻得眼神交流——薑妍:他怎麽了?抽瘋了?


    怎麽看也不像是在難過?倒更像是在生氣,這青天白日,奶奶去世的日子,生氣。生哪個的氣?


    湘南:他向來如此,喜怒不形於色,性情陰晴不定。


    確定了,是個怪人!薑妍瞬間有點擔心湘南的安危,繼續待在這種人身邊,是否會有危險之類得?


    抓著她的手,安慰道:沒事,恆泠雖然喜怒無常,但該有的原則還是有的。他,不會動我的。


    薑妍笑著點點頭,表示已經完全不擔心了,因為她剛剛才想起來,恆泠是不能人道的。


    湘南:……


    她覺著,這是不是嚴重跑題了?


    這次的送葬,相對來說平靜許多,恆瀟瀟還是一人留下,想多陪陪江蘭與恆丹青。


    恆勝天答允,領著一行人迴去,明進在身旁陪著。


    恆泠遠距離看著他們二人,很久很久…


    那幅你儂我儂的深情畫麵,有多紮眼,真是誰看誰知道!


    薑妍與湘南上周圍溜達一圈迴來後,發現恆泠還在生氣,瞬間累覺不愛。


    它們是真的很想問,到底為啥生氣,同時又是真的不敢問,怕熱惹火上身。


    終於,在眼珠子瞪掉前,他忿忿離開,心中有火,踩著油門都是直接到底的,後座的兩人,緊緊抱成一團,瑟瑟發抖中。


    她們於心中默默起誓,下次再坐恆泠的車,就把自己狗頭打飛,不開玩笑的!


    坐在台階上,靠在明進肩頭,半眯著眼看向天空,眼前一陣陣黑,她有些累,不想走路。


    明進隨身攜帶零食,給她掏出果凍,一口一個,吸得賊拉爽了。


    雙手攬住對方的腰,恆瀟瀟腦袋埋在胸口,就跟個小哈巴狗一樣,左右來迴的磨啊磨。


    情話說得太多,她已有點膩,現在隻想用行動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雖然這個行動,明進自動歸類為孩子氣的撒嬌。


    摸著她的小腦袋,心疼道:“想哭就哭吧,現在這沒人會看見,不會丟臉的。”一直憋著對身體不好。


    “噗嗤…”沒忍住,笑出聲來,抬起白嫩嫩的小臉蛋,調侃道:“這話說得,就好像老師你不是人一樣!”麵露笑容,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就是不知,是不是強顏歡笑啊。


    “咳咳…我當然不是人了,我可是神!”說著她的話侃起來,難得她現在還肯說玩笑話。


    “對,沒錯,是神,是我的神…”所謂無形勾引,最為致命!


    恆瀟瀟總是這樣,原以為特別普通的一句話,卻總總撩撥明進,心跳加速,臉紅脖子粗。


    三十多歲怎麽了,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也能擁有最純真的愛情啊!


    起身,呦嗬道:“老師,我們迴去吧。”


    “啊?哦…”他以為,最少還要再傷心會。


    兩人,以最平凡的身姿,普通萬千普通情侶一般,手牽手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明進偷瞄她,臉上有笑,笑達眼底,是發自真心的愉悅。


    這愉悅若是在平時出現,明進怕不是要開心死,但今天,給於心送葬的日子,她怎麽就開心了呢?也麽看,怎麽不合時宜啊。


    這該不會是迴光返照,悲極生笑吧?


    明進七想八想,終於把自己給嚇著了,恆瀟瀟就在他邊上,怎麽可能沒看到他臉上萬般變化的神情,以及腦子裏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瞎想。


    抬起另隻空著的手,踮起腳,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將他由漫天空想,拍迴現實。


    瞅著恆瀟瀟的目光,是哀怨的。


    “老師,你個二傻子!”


    “此話怎講?”今天不解釋清楚,以後別想好好過了!


    “笨死了你,今天應該是好好慶祝的日子,你到底在瞎想些什麽啊,不會腦補就不要腦補!”


    “慶祝?”慶祝於心歸西?


    “對啊,今天開始,我正式脫離苦海,難道不該慶祝嗎?”


    “說來聽聽。”他可不信,恆瀟瀟舍得下有關於恆家一切的。


    伸個懶腰,她與明進麵對麵,倒退著走。


    “你沒發現嗎,恆家已經沒有什麽再值得我去牽掛了,不該死的都死絕了,該死的還活著,卻跟我沒什麽關係了,不是嗎?”恆丹青,江蘭,於心,都已仙去,剩下的嘛,都是一群奇葩,與她何關?


    “哦,你放心恆勝天嗎?”


    “他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給了他一張銀行卡。以後生老病死,都與我無關,若是那張卡的錢被他敗光了,那就等著他兒子來贍養唄。”自認為仁至義盡了,離開這張卡,都還是借的趙斌的錢。


    好處自己一毛沒撈到,債卻是一肩抗,這就是恆瀟瀟,被賦予的,悲慘至極的命運。


    或許有人會說,這是她自找的,明明可以遠走高飛,撒手不管,卻偏偏沒那金剛鑽,非攬那瓷器活,不苦你苦誰?


    講大話呢,誰都會,恆瀟瀟講起大話,那是眼皮都不眨的,但是,再怎麽能說會道,你能否認,曾經發生的事嗎?


    你能抹殺掉,恆瀟瀟是恆勝天撿迴來撫養長到14歲的鐵一般的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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