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是很冷的。


    枯瘦難看的樹枝點綴著白茫茫的死寂,一隻隻烏鴉停了又飛,霧氣充斥著這座城市,一陣風吹過,夾雜著些許冰渣,將其全部卷入一幢古老,死板而又束縛的建築。


    這裏,已經算是郊外了,而這座建築便是京城最大的孤兒院,每年,總有很多的“慈善人士”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送往此地。這裏的孩子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自由,沒有未來……


    一團熱氣聚了又散,落在冰冷的樹幹上,驚動了樹上的寒鴉,在一片冰天雪地中,靜靜地立著一個女孩,她仰著頭,一隻一隻地數著亂飛的寒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孤獨世界中。


    小臉原本透著不正常的白皙,此時卻因寒冷而紅撲撲的,竟將長期營養不良的蒼白完全掩蓋了過去。此時的她,精致得像個瓷器娃娃,一雙漆黑的眼睛眨巴地望著天際,這是她對自由最原始的渴望。


    女孩穿得很單薄,在如此的雪地裏也隻穿了一件單衣,白色的連衣裙在風中舞動著,像極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精靈,極力想要拜托這個世界。她如墨的長發沒有被梳的很好,有點兒亂,卻是多了幾分隨意之感。


    “小衣。”從房間裏又跑出了一個女孩,和陸顏衣不同的是,那個女孩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小小的,卻可以跑得很快,迅速將手中的棉衣披在了陸顏衣的身上。


    “葉子?”女孩迴頭寵她咧開嘴笑了,笑得憨憨的,卻兀的恰似暖陽射入厚重你霧霾中。


    “小衣,”葉子為她穿好了棉衣,從頭到腳地掃視了一眼,然後又開始了她喋喋不休的狀態。


    “早上起床就沒看到你人,一摸你被窩也是冰冷的,你到底什麽時候出來的,還有,你頭發也是亂亂的,鞋子也不穿,”


    看見陸顏衣凍的通紅的小腳,葉子皺了皺眉,轉身就要去給她拿鞋子,今天是有人要到孤兒院檢查的,小衣如果這個樣子,是又要被院長懲罰的,被關進小黑屋,那是個很可怕的地方,葉子想想就可怕,一迴頭,就看見了一群討厭的家夥。


    “喲,早啊,小葉子。”


    為首的是個大男孩,看起來就痞氣十足,跟在後麵的,幾乎是孤兒院裏大多數的孩子,他們有的是唯唯諾諾,更多的也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陸顏衣的神色不由的暗淡了幾分,人呐,就是這樣,明明都是被這個世界所遺棄的,為什麽不能相互扶持呢?


    而葉子看見他們走過來,不由得將陸顏衣緊緊地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他們,這群人最喜歡欺負小衣了,什麽搶她的飯呀,向她的被子裏潑水呀,全都幹過,甚至每次做錯了事,都是推到陸顏衣的身上,害的她每次都被院長或管事打罵,小黑屋是她走過最多的地方。可是這個小傻子從不辯解,也從不反抗,乖乖的像隻溫順的綿羊。


    “小瘋子,快過來,到哥哥這來。”


    大男孩看到了躲在葉子身後的陸顏衣,小小的,又忍不住去捉弄她。


    瘋子?沒人可以看到陸顏衣在聽到這個稱唿時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嘲諷而又危險。這個孤兒院,除了葉子之外,幾乎全是這樣稱唿她的,因為她總是在自言自語,一會兒說自己能看見會飛的魚,一會兒說自己看見了落在地上的雲彩,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瘋了。


    陸顏衣聽到有人在叫她,就要往前走,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要害她,似乎隻要有人叫她,她就會應。


    但是她被葉子攔住了,“小衣,別去。”葉子沉沉地說。


    陸顏衣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葉子為什麽不讓她過去。


    忽然,眾人的耳畔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孩子們也都恭恭敬敬地站好,誰也不敢亂動。車子停在了孤兒院門口,黑色的轎車,是個很好的牌子,至少在陸顏衣的眼中是很好的。


    這輛車子的主人,是個很好的叔叔呢。想到這,陸顏衣輕輕抿了抿唇,眼睛裏寫滿了期待。


    院長也從房內走了出來,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身體輕微的有些發福,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她後麵跟著的就是孤兒院的管事們,看著他們,陸顏衣摸了摸手臂上的傷痕,這是昨天拜他們所賜呢。


    陸顏衣勾起了一抹笑,“想玩?我不介意陪你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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