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低垂著腦袋似乎已經死了。


    畢泰霞!


    高壯拿過一桶冷水,朝著他的腦袋上一潑。


    畢泰霞悠悠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


    “別打了,別打了。”


    他哪裏能夠想到,自己才從日本人那裏獲救,結果卻在“自己人”這裏又遭到了如此的待遇。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


    丁遠森點著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緩緩說道。


    畢泰霞從來都不是那種堅貞不屈的人,他虛弱地說道:“我到上海,是為了一些私人的事情……結果一到,就被日本人抓住了……我交代了,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可是,那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啊……”


    丁遠森當然知道他交代的都是無足輕重的事情,因為他就知道這些。


    他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否則日本人不會那麽輕易釋放他的。


    問題是,自己需要的不是這樣的口供。


    “畢泰霞,早點這種態度,也不必受那麽多的苦了。”孟紹原淡淡說道:“你來上海,明明是賀衷寒派你來的,就是和日本人秘密接觸的。至於這次為什麽放了你?因為日本人想把你安插在賀衷寒的身邊,然後借機刺探重要情報,對不對?”


    畢泰霞整個人沉默在了那裏。


    這是擺明了要栽贓陷害賀衷寒了啊?


    為什麽會這樣?


    審問自己的人隻是一個小特務,如果沒有人主使,他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


    誰主使他的?


    賀衷寒的政敵?


    不會的。


    隻有一種可能,上麵有人要整賀衷寒。


    賀衷寒的地位很高,動他不是那麽容易的。


    隻有一個人:


    委員長!


    一想到這裏,畢泰霞不寒而栗。


    沒錯,能夠動得了賀衷寒的,隻有委員長!


    至於委員長為什麽要幹掉賀衷寒,一直被關押著的畢泰霞就不太清楚了。


    他跟在賀衷寒的身邊當了那麽多年的生活秘書,對於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既然是委員長決定要解決掉賀衷寒,那麽他的下場岌岌可危。


    自己,也沒有必要在他一棵樹上吊死了。


    況且,再這麽繼續下去,這些人遲早都會打死自己的。


    畢泰霞心一橫:“是賀衷寒派我來的,他秘密的想要和日本人結盟……”


    信口開河,顛倒雌黃,大約說的就是他了。


    在那“巴拉巴拉”說了好久,負責記錄的方靜楠都差點跟不上他的速度。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丁遠森又不緊不慢的說了幾句:“你被關在日本人那裏,大約也得到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情報吧?”


    “大概哪方麵的情報?我腦子有些糊塗,還請提醒一下。”


    “比如,有些人要兵變,有些人明明知道但卻裝作不知道?”


    “是的,是的。”畢泰霞趕緊說道:“日本人在中國到處都有間諜,按照賀衷寒的性格,他的確是這樣的人……對了,還有,我不是被關押的,我是賀衷寒的代表,日本人一直都對我非常客氣……”


    嗯,這個丁遠森倒疏忽了:“小方,記得修改一下。”


    “我知道的全都說了。”畢泰霞強撐著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精神困頓:“幫我療傷,幫我療傷。”


    “成了,放他下來,給他上點藥。”


    丁遠森拿過修改過的口供,讓畢泰霞簽字畫押,派人把他押了下去。


    自己則拿著這份口供,來到了周偉龍的辦公室。


    今天是大年夜,周偉龍也還沒有下班,一直都待在辦公室裏等著消息。


    一看到丁遠森拿來的口供,周偉龍仔細看了,隨即拿起電話,讓彭川準備車子,他要連夜趕往南京匯報。


    趁著這段時間,周偉龍忽然問道:“小丁,那個畢泰霞現在怎麽樣了?”


    “上了大刑,身子很虛,職部正在派人給他看傷。”


    “你說,像畢泰霞這樣的人,會不會畏罪自殺啊?”周偉龍不緊不慢的說了一聲。


    丁遠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周偉龍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隻要畢泰霞一死,賀衷寒再無對質對象。


    哪怕人人都知道畢泰霞的口供有問題,也無從為賀衷寒辨別了。


    “職部知道了。”


    “讓他過個除夕吧。”周偉龍一聲歎息:“好了,你們也辛苦了,迴去好好過個年,我現在就去南京,麵見戴處長和委座。”


    ……


    此後,南京的委員長子啊看了這份所謂的“口供”後,對戴笠說道:


    “荒唐,日本人怎麽可能提前知道西安的事情?畢泰霞失蹤的時候,賀衷寒位高權重,他為什麽要和日本人秘密聯係?這是一份假口供。你去告訴周偉龍,栽贓陷害他本事大得很,好好的做事,別盡搞這一套!”


    戴笠知道,委員長雖然這麽說,但無非隻是做一個表麵功課,告訴他的部下,不要想用這些來欺騙他。


    果然,隨後,委員長立刻召見了賀衷寒,把這份口供給他看了。


    賀衷寒大汗淋漓,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委員長當時的態度看著還算和氣:“可是,你的生活秘書被日本人抓住,那不是假的。這份口供,一旦麵世,將會引起軒然大波。賀衷寒,你自己想法解決這件事情吧。”


    賀衷寒知道,這份口供哪怕是假的,也把自己逼到了懸崖邊。


    而且沒有委員長的默許,沒人有那麽大的膽子做這樣的事。


    新年一過,賀衷寒主動辭去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訓處長職務。


    隨後,他的一切職務都被免除。


    這還不算結束。


    6月,賀衷寒被委員長派到歐美考察當地軍事、政治、經濟。


    賀衷寒被放逐了。


    臨行前,麵對門生同僚的叫屈,賀衷寒阻止了他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委座至今還留著我一條命,也是看在了過去的情分上。不要爭了,不要為我抱怨,大家好自為之吧。”


    賀衷寒,一手締造了力行社,元老級的人物。


    但在“雙十二事變”中,因為沒有站對隊伍,而是去了他辛苦掙迴來的一切。


    在賀衷寒的倒台中,軍統局二處上海區,發揮出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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