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遠森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季公館。


    每走一步,傷口就撕心裂肺的疼。


    丁遠森在強忍。


    就算再疼,也得忍。


    趙勝跟在邊上,但他沒有攙扶。


    這是丁中隊特別囑咐過的。


    硬漢,不怕疼。


    英雄好漢,不怕疼。


    這種人在上海灘是最吃香的。


    可是,放屁!


    誰他媽的說英雄好漢就不怕疼了?


    不但怕,而且怕的要命。


    所以的不在乎,都是為了配合“好漢”這個形象硬裝出來的。


    比如丁遠森。


    而季公館的那些人,當知道了進來的人,就是那個割肉自吃的丁遠森,一個個眼睛裏帶著敬畏之色。


    甚至,還有一絲崇拜。


    好漢嘛。


    有幾個人敢割下自己身上的肉自己吃了的?


    “哎喲,是丁先生。”


    季雲卿親自迎接了出來。


    按照丁遠森的輩分,稱唿他為“丁先生”是最恰當,也是最無奈的的了。


    “季老板。”


    丁遠森拱了拱手。


    “快請坐,快請坐。”


    季雲卿知道丁遠森腿上帶傷,可即便這樣,他還是來了自己這裏?


    為了什麽?


    季雲卿心裏直犯嘀咕。


    丁遠森不但是力行社的特務,還是老太爺張仁奎的關門弟子。


    這個人,輕易得罪不起。


    “冒昧打擾,季老板勿怪。”丁遠森一坐下來便說道:“兄弟有個朋友,得罪了季老板,所以遠森今日特別來謝罪。”


    什麽?


    季雲卿一怔,更加的不明白了。


    他勉強笑了一下:“丁先生說的哪裏話,但凡有什麽是,隻要丁先生出麵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那好,是這麽一迴事。”丁遠森淡淡說道:“兄弟的那位朋友,有家倉庫,前幾天有人去收份子錢,這位兄弟不知好歹,言語上有些衝突了。”


    原來是這麽一件事。


    季雲卿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問清楚了那家倉庫地址,立刻派人調查是手下誰辦的,吩咐到這裏來。


    “丁先生放心,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大家說清楚了也就是了。”季雲卿心情大定:“丁先生年輕有為,又承蒙老太爺器重,端的是前途無量,我看,將來就算成為上海灘新的大亨,也在指日之間。”


    放屁,你才真正想成為上海灘新的大亨。


    丁遠森肚子裏罵了一聲,麵上卻笑道:“遠森哪裏有這樣的本事,無非就是能夠混口飯吃吃罷了。季老板在上海灘門下弟子千萬,一唿百應,氣勢磅礴,將來遠森要和季老板學習的地方多了。”


    兩個人都是口是心非,互相恭維,互相捧場。


    趙勝心裏那叫一個急。


    這個人,怎麽好像沒事人一樣?


    他清楚的看到,從進季公館開始,丁中隊腿上的傷口就裂開了。


    大腿那的褲子,早就被鮮血染得通紅。


    可丁遠森絲毫都不在乎。


    再看看季雲卿這個老東西?


    明明也看到了,可就當自己是個瞎子。


    這是在那折磨丁中隊啊!


    趙勝心裏急,可卻一點辦法也都沒有。


    就這麽聊了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丁遠森強撐的時間長了,臉色微微發白。


    季雲卿還是把自己當成了瞎子。


    在杜月笙那裏,丁遠森是出盡了風頭,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現在,讓他好好的受苦吧。


    所以說季雲卿這個人格局小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的門生弟子,全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這個丁遠森,不知道在忍受多大的痛苦呢,可還在那裏談笑風生,絲毫都不在意。


    硬漢啊。


    如果這個時候季雲卿能夠讓人幫著丁遠森止血換藥,就顯得他心胸寬大,非但對他的名聲絲毫無損,反而還讓門生弟子佩服。


    但他就是沒有這麽做。


    丁遠森當然清楚季雲卿心裏在想什麽。


    他想讓自己撐不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


    他媽的,以後自己再充英雄就是個孫子!


    終於,一個五短身材,可是身體健碩的漢子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看到這個人,丁遠森心裏立刻起了警惕。


    這個人身材不高,但滿臉都是彪悍之色,渾身殺氣騰騰。


    “季老板!”


    這人一抱拳:“我來了!”


    “四寶啊。”


    一看到這個人,季雲卿聲音裏立刻帶著親熱:“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丁遠森丁先生。”


    “你就是丁遠森?”這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丁遠森,一抱拳:“好漢!”


    季雲卿隨即又說道:“丁先生,這個呢,是我的門生吳四寶。”


    吳四寶?


    這個人就是吳四寶?


    好家夥,未來李士群手下的頭號殺手,和他老婆佘愛珍一起,根本不把巡捕放在眼裏,敢和巡捕房爆發大規模槍戰的漢奸吳四寶!


    吳四寶隨即說道:“季老板,你問的是那家倉庫的事吧?沒錯,是我手下侯三和鐵頭劉幹的。他們去收規費,對方不肯,所以我們就按照規矩辦了。”


    “給丁先生說說看。”季雲卿不緊不慢地說道。


    吳四寶接口說道:“我們把那家倉庫給燒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季雲卿裝模作樣的責怪了幾句:“怎麽可以這麽無法無天呢?”


    “是,我們做的有些急了。”吳四寶也根本就不在乎:“我們是看著他們的大部分貨出了倉庫,這才動的手,因此倉庫的損失不大。既然那是丁先生朋友的,丁先生又親自出麵,那裏以後我們再不去打擾就是了。”


    有那麽簡單嗎?


    丁遠森心裏冷笑一聲,可是麵上卻客客氣氣地說道:“有吳爺的這些話,有季老板的麵子,這件事本來該一筆勾銷的。可這當中有些麻煩,那倉庫,兄弟有些股份在裏麵。”


    “什麽?”


    季雲卿和吳四寶同時脫口而出。


    麻煩了。


    這次是真的麻煩了。


    闖禍了。


    要真的是丁遠森朋友的倉庫,說上幾句漂亮的場麵話,保證以後那家倉庫無事也就算了。


    頂多是再賠償一點錢了事。


    可是這倉庫要是有丁遠森的股份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丁遠森若無其事地說道:“兄弟不光在裏麵有股份,而且還是大股東。”


    季雲卿頭皮發麻,一時無言應對。


    吳四寶也是硬著頭皮說道:“那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丁先生,我的手下是真不知道那是你的倉庫,你說吧,這件事應當怎麽處置丁先生才能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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