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在常寧之前的認知中,時間,就如同一道山洪。


    過去是山洪的上遊,未來是山洪的下遊,而現在,就是洪峰到達的那個點。


    過去的時間,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山洪自哪裏起勢,流經何處,造成了什麽影響,站在洪峰處迴頭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未來的時間,是還未發生的事情,山洪即將流向何方,雖然有“水往低處流”的大勢,可以大概有個判斷,但是無法精確知道未來每個時間點即將發生的事情。


    可是看完阮文的日記,有了自己的推測後,常寧心中卻動搖了。


    未來的事情,真的沒有“發生過”麽?


    他想起在21世紀的時候,無聊刷視頻看到的一個物理學實驗,叫做“雙縫幹涉實驗”。


    這個實驗最早在19世紀初就有人做過,整個實驗非常簡單:用一個點作為光源,發出的光在路徑上通過兩條狹窄的縫隙,最後被投射到一塊背景板上。


    實驗結果是,背景板上被投射出的,並不是對應兩條狹縫的光帶,而是許許多多明暗相間的條紋。


    這個實驗說明,光的傳播並不是直線的,它具有“波”的性質,通過兩條狹縫時,一束光分裂成兩條光波,然後它們兩個互相幹涉,最終形成了背景板上的條紋。


    到了20世紀,量子理論興起,人們發現電子跟光子一樣,也具備同樣的“波”的性質,於是使用電子又做了一次這個實驗。


    當電子被連續不斷發射的時候,跟最開始的實驗結果並沒有什麽不同。


    後來,科學家把電子一個一個的發射過去,等前一個電子到達背景板,形成落點後,再發射第二個。


    這些電子隨機經過兩道不同的狹縫,但是每次都是單獨通過的。


    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是一個一個發射過去的電子,數量累計到一定程度時,仍然可以在背景板上看到跟連續不斷發射時一樣的密集條紋。


    這個事情就讓人很費解了。


    如果一個電子不具備波的性質,那麽背景板上應該是對應兩道狹縫一樣,有兩條細線。


    如果一個電子也具備波的性質,那麽背景板上應該是雜亂無章的落點,畢竟隻有一個電子,沒辦法形成有規律的幹涉。


    可是實驗觀察到的結果,偏偏就是電子仍然被幹涉了。


    問題是幹涉現象需要兩條波互相幹涉,你一個電子,自己跟自己怎麽幹涉?


    就算你自己跟自己能幹涉,那背景板上的條紋形狀,為什麽跟連續不斷的發射電子時一模一樣?


    這說明了一個電子不僅能自己跟自己幹涉,它還知道自己經過的路徑上有另外一道縫隙,甚至知道這道縫隙距離自己通過的縫隙有多遠,這縫隙是多長的一條縫等等所有信息。


    拜托!你隻是一個電子哎!要不要知道這麽多事情。


    這個實驗結果剛剛出來的時候,整個科學界一片嘩然,各種假說被提了出來,層出不窮,都試圖解釋這一現象。


    畢竟一個電子知道這麽多事情,太過令人毛骨悚然了。


    為了徹底解釋這個令人不安的實驗,科學家們又在實驗背景板上裝上了兩個攝像頭。


    這兩個攝像頭各自對準一條縫,哪條縫來了電子,攝像頭都能捕捉到。


    你究竟是怎麽運行的,走了什麽樣的軌跡,在攝像頭下總隱瞞不住了吧!


    這時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跟上一次實驗一模一樣的條件下,背景板上竟然再也沒有出現密集的幹涉條紋。


    這次,背景板上是兩條整齊的細線。


    這說明電子不具備波的性質,直接把前麵兩次實驗的結論完全推翻了。


    最新這次實驗和之前的實驗唯一的區別,就是裝上了攝像頭。


    於是科學家們又把攝像頭拆掉,再做了一次,密集的幹涉條紋再次出現。


    於是實驗的結論變成了,在有攝像頭觀測的時候,電子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個一個小粒子,人類想把它們怎麽發射,就怎麽發射。


    在沒有攝像頭觀察的時候,電子突然變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東西,它不僅具備了波的性質,甚至還知道了它的前進路徑之外的周圍環境。


    電子具體是個啥玩意,一切取決於有沒有攝像頭。準確的說,是有沒有人在看它。


    這就好比,你在家裏看電視上的足球比賽直播,現在你支持的球隊要罰點球了,有人告訴你,這個點球進不進,不取決於球員的水平、狀態,也不取決於風速、場地情況,隻取決於在罰球的一瞬間你有沒有看電視。


    如果你看電視了,這球100%就會進,如果你沒看,這球100%就會罰丟。


    這很扯淡是不是?


    我在家裏看電視,跟球員罰點球有什麽聯係麽?


    但是這個物理實驗,就是表達了這樣的結果。


    這還不是最扯淡的。


    後來,科學家們又發明了一種新玩法。在電子發射出的一瞬間,是沒有攝像頭在觀察的。在它飛行的途中,科學家快速把攝像頭加進來,隻要在電子落到背景板之前攝像頭能架好,那麽電子最終就一定落在兩條狹長的細縫上。


    就好像它一開始就知道要有攝像頭一樣。


    反過來,在電子發射的一瞬間,科學家們是裝了攝像頭的,但是在它飛行過程中,落到背景板之前,把攝像頭撤掉,那麽電子最終一定形成密集的幹涉條紋。


    就好像它一開始就知道科學家要把攝像頭撤掉一樣。


    後來,科學家們不服氣,搞出了一個“真隨機”,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攝像頭到底會不會出現,一切交給程序去隨機處理。


    電子依然破解了程序的“真隨機”,有攝像頭就是兩道細線,沒有攝像頭就是一堆密集幹涉條紋。


    ……


    當時常寧看到這個實驗的時候,覺得這電子,它是神麽?為什麽每次都能準確預言成功攝像頭在與不在?


    還是說,它並不是預言,而是每次發射之前,就能知道在發射後的情景?


    是不是對它而言,時間並不是一條直線?


    難道它在發射前,就知道了未來即將“發生過”的事情?


    還是說,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導致了它在發射時的不同狀態?


    這個科學小實驗曾經一度讓常寧陷入到一種恐懼和宿命論的思想中,但是沒過多久,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畢竟是微觀世界的東西,對日常生活沒有什麽影響。


    但是今天看到的東西,讓他又再次重拾恐懼。


    是不是,不僅在微觀上,不僅對於電子和光子這種微觀粒子。


    在宏觀上,例如一個人,他的時間也不是一條直線?


    人,到底是否能夠知道未來即將“發生過”的事情?


    或者說,人到底能否作為一個“粒子”,以一己之力,“幹涉”整段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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