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聖蓮峰和三分春色的悠閑時光，並沒有延續到琉璃仙境，相反，從早上到傍晚，素還真就沒閑下來過，正打發掉一批人，還沒來得及喝杯茶，又有人來了，而且這次的還不好打發。
“素還真啊，公開亭的消息是真的嗎？聖蓮峰主果真圖謀不軌，與翳流合作，故意先施毒再救人，騙取名聲嗎？羽人和燕歸人兩個人到底現在怎樣了？哼，我就知道那個聖蓮峰主不是什麽好人，蓮門更是欺世盜名，若不是，當初為何不肯醫治西風？根本就是沒什麽本事還裝模作樣！害燕歸人得用聖戟神歎與魔界交換，險險誤了大事！
不是我講，素還真你這次莽撞了，那個聖蓮峰主天天跟疏樓龍宿混在一起，物以類聚，那個疏樓龍宿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三教頂峰又如何？嗜血者也就算了，公開亭上說當初他奪紅塵劍譜，殺傲笑紅塵，玩的就是殺人救人的把戲，連劍子仙跡都騙過了。現在聖蓮峰主有樣學樣，將所有人都玩得團團轉！”泊寒波人沒到聲先至，那話語說得素還真太陽穴隱隱作痛，隻希望鹿王千萬不要想不開到蓮門鬧事，否則，以鹿王衝動的個性，絕對會出事。
“好友冷靜，我相信素還真對此事必有考量。”伴隨鹿王進來的，自是鬼梁天下，卻讓素還真感覺頭更痛了。
“是鹿王和鬼梁府主，”依舊風度翩翩，朝兩人行禮致意後，素還真見鹿王情緒稍有緩和，方直言，“蓮門屹立江湖已久，聖蓮峰十年一渡，求醫者不知凡幾，蓮牒更是千金難求，若是欺世盜名，豈能被杏林推崇為醫界聖域？何況，聖蓮峰主先前當中原群俠與葉口月人之麵，憑空為蜀道行長出一臂，更助佛劍一抗血劫，不提三教頂峰，即便是傲笑紅塵，亦多次受其所助。峰主能為，素某亦親見數次，其醫術用藥之精通，世間少有，逆死轉生，更有忠烈王複生為明證。以聖蓮峰與蓮門名望，實在不需用這般失格手法，再來證明自己能為。此番素某往蓮門求援，亦是蓮門念在刀戟勘魔大義，才願意破例先與救治，待羽人非獍與燕歸人複原後自行付還診金。聖蓮峰凡救必取，乃是鐵律，此番已是破例，若被有心人煽動，惹怒峰主，隻怕兩人之毒，便再無人可解了。”在素還真看來，以聖蓮峰主個性，若非需維持蓮門正常運轉，她巴不得聖蓮峰不要太有名，最好就此隱形，連十年一渡都省了。
“這……”給素還真這麽一說，泊寒波也覺得有理，畢竟忠烈王當初連頭都被人擰下來，聖蓮峰主都有辦法複活了，救兩個中毒的人又有什麽難為的？總不能說因為這次人家因素還真的麵，難得好說話同意救人了，反而成了嫌疑犯吧？待會人家惱羞成怒把兩個病人丟出來給別人救，不是更涼菜了？
“但她現在跟疏樓龍宿在一起，難保不會被他帶偏，別的不說，如公開亭所說，蓮門竟幫翳流作保，說他們改過了，這不是糊塗了麽？而且，難保聖蓮峰的醫術與翳流就沒關係。別忘了當初翳流也救過笏君卿的性命。”不是他愛惡意揣測人，而是這個江湖，本來就是這樣。
“蓮門會為翳流做保，是因為說服北辰元凰放棄人體實驗並宣告天下，能和平解決問題，是醫者仁心。至於疏樓龍宿，已重歸正道，更有劍子佛劍擔保，多次相助中原一抗鄧九五與異度魔界，在無確鑿證據之前，因過往直接將人認定有罪，素某不認同這樣的做法。相信鹿王與鬼梁府主亦有自己的判斷。”
“這樣講也沒什麽錯。”素還真的話，對鹿王而言，更多是想到了羽人之前的處境，加上他的確對疏樓龍宿不熟悉，確實隨意判斷並不公允。
“但既然公開亭已貼出那樣的告示，素還真，於情於理，是否該上蓮門確認一下，也可解了峰主嫌疑？”鬼梁天下見鹿王已經被素還真忽悠帶偏了，幹脆提出要前往蓮門新據點。
“也好，我和鬼梁仔也擔心羽人和燕歸人的傷勢，素還真，一起去吧。”反正醫好了再說。
“這麽，素某已答應，不得漏泄蓮門新據點，而且，當初兩人所中劇毒難解，應是送入聖蓮峰醫治了。”就知道鬼梁天下安什麽心，好歹自己兒子也在蓮門讀書學醫，素還真怎麽會昏頭到在這節骨眼帶人去蓮門？
“那就來去聖蓮峰啊！”完全覺得隨便去人家家裏沒什麽，泊寒波說得理直氣壯。
“這，說來慚愧，入聖蓮峰求醫需有蓮牒，素某不曾有機緣得之，此番確是蓮門破例醫治，峰主先前對抗異度魔界，功體未複，若此時再叨擾，隻怕對兩人醫治並無好處。況且蓮門一諾千金，既已答應救治兩人，聖蓮峰金字招牌在前，素某認為實無必要此時隨有心人起舞。”就算素還真放心不下，肯定也是自己一個人，帶他們兩人去，隻怕會被峰主直接拉黑了事。
“說來說去，你就是怕了那個聖蓮峰主就是了，哼！”醫生了不起啊？
“素還真啊，你怎還在這？”
“是蔭屍人和業途靈，發生何事？”
“哦，公開亭那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那些人越說越上癮，現在一群人都去了不思落塵崖，說要救刀戟雙雄，順便拆聖蓮峰的庸醫招牌！”
“哎呀，不妙！”一聽這，素還真就知道禍事了，方才還推三阻四的人，即刻化光去了。
“恩？跟過去看看。”
不思落塵崖
待素還真等人趕到時，崖上已經聚集許多武林人士，各種叫囂，基本上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差不多了，偏偏聖蓮峰隱而不現，素還真苦口婆心勸眾人許久，然而，沒人聽他的。
然而漫罵沒人迴應，並沒有平息眾人莫名高漲的正義感，加上有人煽風點火，眾人開始拔刀拔劍耍威風，幾個竟是直接砍向崖上兩根門柱，打算拿它們撒氣。
“眾人，不可！”還沒來得及阻止，快不及眨眼的冷光疾速掠過出手砍柱的人，未及反應，數人已被擊出數丈之外，同時兩柱隱隱流動光芒，上方文字曆曆在目，告誡眾人不可再造次。
“尊規席上客，枉禮峰下魂。念起轉生死，念滅不由人。好個聖蓮峰！我虎鯊幫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眾人上！”不少不信邪，再次群集上前，這次冷光不再留情，膽敢越界者，皆斷一臂，破了氣海，算是徹底廢了武功，頓時遍地淒厲慘嚎，然而那詭異冷光，精準疾速，無由無蹤而發，完全令人看不清到底從何處而來，即便是在場眾高手，也不由暗自訝異。
“哇咧，硬角。”泊寒波本就是個中高手，如何不知那冷光速度已到何等境界，若非陣法，那聖蓮峰內高手實力不可小覷。
“說是醫館，下手竟這般兇殘，素還真，你們不管一下嘛？真是太可惡了！啊！”話還沒說完，冷光便直接沒入其體內，隻見挑釁者哀嚎一聲，當場被冷光絞殺，魔氣四散，竟是異度魔界之人偽裝。
“恩！是魔人！”雖早知此次定是有心人挑釁，但見魔人被當場擊殺，素還真還是不由繃緊了神經，閻魔旱魃方亡不久，異度魔界化明為暗，想不到竟是這麽快便有了動作。
原本諸多被煽動而來的人，也開始乖乖閉上嘴，驚疑望向四周，竟不知周圍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是魔人，這一次是否又是魔人的詭計了。
而這短暫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漫不經心的嗓音，雖不疾不徐，卻夾帶渾厚元功，一字一句皆重重落在眾人心上，讓在場高修者亦不由一凜，卻是聖蓮峰主人開口了。
“對付閻魔旱魃之時，中原誌士屈指可數，最後不得不借刀戟勘魔，方競其功。如今魔君一沒，中原英雄便如雨後春筍般，被魔人領到吾這小小醫館撒威風，喊打喊殺，真是妙啊。
素還真，看來你這中原第一人，不過爾爾。一有事，眾人便要你擔起領導者的重任，冒死犯險，一旦危險解除，便成了素閑人，你十句話，還比不上女醫師一個彈指。既是德不配位，便早點退位讓賢，不要擋住別人的路，下一次苦境陷危，再有滅頂之災，自有在場諸位與魔人手拉手一同處理，汝乖乖做個閑人，方是正理。”
一席話，閹得在場眾人啞口無言，尤其是剛剛那幾個當場不給素還真麵子的，當然，也還有不服氣的，但有魔人被當場擊殺在前，聖蓮峰主手段已顯，既毒舌又記仇，明擺著也不是素還真這種會慣著他們的君子，想說什麽，也得掂量掂量。
“峰主息怒，個中緣由，乃是公開亭有人謠傳聖蓮峰與翳流合作，一者施毒一者救毒，助蓮門立名。眾人心係燕歸人和羽人非獍安危，方前來一觀。”素還真暗歎了口氣，峰主委婉替他抱屈，他怎會不知。但誰讓他放不下這個江湖呢，隻能替眼前這群傻子擦屁股了，反正他也習慣了。
“是啊，就算他們不對，也不用出手這樣狠吧。”那些人基本都廢了。
“鹿王的意思，是有人登門踏戶，無視主人意願，隨意損壞，也該一忍再忍，寬容放任咯？若是如此，待尋一個黃道吉日，吾打你右臉，記得叫你鼎爐分峰其他五個好兄弟，順便排隊過來給我打，湊個整數。”
“你！”要不是被鬼梁天下和素還真拉著，泊寒波估計就直接衝去過砍柱子了。
“怎樣，一點言語挑釁，你尚且容忍不了，方才情景你親眼所見，怎有立場批判別人？”
“這……”所以鬼梁天下和素還真，第一次看到向來衝動急公好義的鹿王被女醫師紮漏氣了。
“峰主息怒，眾人雖是莽撞，但請念乃是關心燕歸人與羽人非獍情況，不予計較，請告知眾人兩人狀況，吾相信知道情況之後，眾人也會自行離去。”素還真早就知道聖蓮峰主不是吃素的，但見鹿王被鏟成這樣也還是暗暗歎了口氣。說實在，聖蓮峰主算是手下留情了，武林中人有誰會容忍他人登門踏戶，肆意妄為？
“素還真，聖蓮峰不醫無腦之人。這些人因何而來，你吾心知肚明。真正關心兩人傷勢者，就算有疑問，絕不會選在兩人之命懸於吾手之時，這般激怒於吾。難道你們以為，毒解完，吾就不能放迴去，甚至加倍麽？”
“噗……”隱隱一聲笑，是坐在隔壁煮茶的龍宿，見貓兒隔著陣法耍弄威脅眾人後忍俊不住，果然收獲貓兒白眼一枚。
“你敢！”
“哈，莫說他們生死在吾一念，就是他們的診金如何還，亦是吾說了算。還是說，英雄便可吃霸王餐，看病免費咯？聖蓮峰凡救必取，沒有這種覺悟，就別將人送到吾這來。我可以讓他們倒一杯茶便了結診金，自然也可以讓他們為吾打掃庭院百年。從現在開始，你們留多一刻，刀戟便為吾掃多一年庭院，你們大可繼續留在這，明天公開亭自會將諸位姓名與拖累刀戟之事公布，也會讓刀戟知道你們此番‘鼎力’相助，吾不介意他們下峰了結私仇之後再來幫吾掃地。計時開始，諸位愛留多久便多久，請咯。”玉不染一彈指，一枚沙漏幻影便出現在不思落塵崖半空，而後，徹底收了雲鏡術法，一點也沒有理會素還真那句且慢。
“哈，素還真也就算了，竟然連鼎爐分峰也不放在眼內，吾方才看了下，在場還有幾名眼熟的，這樣放中原群俠鴿子好嗎？”話是這樣說，然而龍宿卻沒半點不認同，反而笑容帶了幾分讚賞，就差沒說幹得好。
“哈，什麽時候，儒門龍首亦會考慮那些人的感受咯？”即便當初龍宿黑化，唯二在意的，也不過是同為三教頂峰的佛劍與劍子而已，其他人，何曾放在眼裏？
頂峰者，再怎樣虛懷若穀，天壤之別已是注定，放眼隻是同列，追求更高層次。驕矜如疏樓龍宿、玉不染之列，更不會在意庸人評判。
“耶，吾這是為天下蒼生著想，若是有心人故意惹怒女醫師，讓汝趁機閉峰退隱，那苦等十年一渡者，豈不哭訴無門？”
“嘖，我怎麽不知道，儒門領導比吾這個醫者更加仁心咯。”慢悠悠畫著詭異符咒，女醫師看在舍友煮了香茗的份上，暫把白眼寄下。
突然，一股陰冷氣息潛入三分春色，讓原本品茗兩人臉色一沉，玉不染單手一揮，將陰符收起，“龍宿，你有客人了。”雖然是不速之客。
踏著黑色流焰，翩然現身的闍城新王者，眼神笑中帶冷，儼然興師問罪而來，然而在穿過結果完全感受龍宿氣息，見過龍宿真容後，神色一斂，“龍宿，一段時日不見，汝嗜血功體遠超先前，不過，吾倒是不曾想過，汝竟會這般毫不介意將嗜血者姿態展現人前。”眼前龍宿，一襲黑色暗紅龍紋儒袍，即便依舊雍容自若，卻非往日儒門龍首，專屬黑暗王者的陰邪氣息，濃厚得令人不寒而栗，黑發血眸，正是正統闍城王者之象。
龍宿毫無遮掩的嗜血者氣息，近乎挑釁，引動同為嗜血王族的阿德拉體內邪血沸騰，嗜血者喜歡強者，更喜歡征服強者，若非情勢不允，阿德拉甚至萌生與龍宿對決，將其降服的衝動。
“在所愛麵前，龍宿從來不曾掩飾半分，玉不染，你說是嗎？”眼眸餘光看到女醫師聞言握茶杯手勢一僵，儼然酸了牙口，心中暗樂的龍宿，偏偏還要妖孽狀朝女醫師深情款款一笑，伸手捏著貓爪子調戲。
“當然。”感覺牙齒酸得得去看蓮門牙科，偏偏還得配合演戲的女醫師，迴首溫婉一笑，端得是風情萬種，情意綿綿，迴報龍宿讓她牙酸的舉動，倒真讓原本起了玩心的人眸色深了，也讓某位不速之客飽餐一頓狗糧。
“看來吾打擾兩位咯，但見兩位這般悠閑，想必寧闇血辯，已經到手了吧？”絲毫不懷疑這兩人根本就是故意裝模作樣給自己看，阿德拉覺得再這麽看下去，他兩顆獠牙都受不了這酸爽，幹脆直接破題。
“哎呀，闍皇信息未免閉塞了點，先前夜重生與閻魔旱魃圍攻不思落塵崖，玉不染曾啟動冥神陣，西蒙因接觸寧闇血辯，恢複意識，最終將其帶迴虛無。此事，天下皆知，闍皇不曾收到消息麽？”似乎總算記起還有客人，難得迴神的龍宿，一臉無辜。
“哈，吾倒是不知，聖蓮峰主竟還有招魂之能，甚至還能召迴嗜血王者。既是如此，何不勞煩峰主再次召喚西蒙？隻要西蒙出現，此事得證，寧闇血辯吾不再追究。”同為嗜血王者，阿德拉如何不知嗜血者死後根本不會有靈魂留下，陣法那個西蒙，自當是假的。
“冥神陣的能力，是記錄陣法上動用極招者一瞬間的意識，若是普通人類，死後若以此陣召其魂魄，自非難事。但西蒙乃嗜血者，死後根本沒有魂魄，冥神陣上的西蒙，不過是前任闍皇留招一瞬意識留存，乃是其曾為王者的意識，這也是當時陣法啟動不完全的緣故。當初吾為誆騙夜重生取出寧闇血辯，故意讓他以為被召喚出的西蒙，不能接觸寧闇血辯，騙其取出，想趁機奪迴，不曾料寧闇血辯之上，竟真附有另類術法，前任闍皇接過瞬間，竟借寧闇血辯記起一切，選擇將其徹底帶入虛無，大概是以為闍城一脈已徹底沒落，不想它再度落入他人之手吧。”玉不染說得一臉感慨，一旁龍宿麵上不顯，心裏早已笑翻，暗道幸好西蒙早已煙消雲散，否則九泉之下，知道死後竟還被女醫師拿來背鍋，一準被氣活過來。
“這種說辭，聽起來似合情合理，卻不能讓人信服，峰主既能使用冥神陣召喚亡靈，何不再召西蒙帶迴寧闇血辯？”阿德拉表示，就算按西蒙個性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然而他要是信眼前這對狡猾如狐的情侶，那他這幾百年就真的白活了。
“哈，莫說冥神陣無法召喚已知自己身亡的亡靈，西蒙留下不過一抹意識，更無從召喚。闍皇阿德拉既是西蒙叔叔，異地處之，若吾召喚已知一切的閣下，要汝交出寧闇血辯，即便以新任闍皇之名，可會如願？”嗜血王者何等高傲，豈是甘心任憑驅使之輩？
“……不能召出西蒙，峰主如何能證明真偽？龍宿，你該不會以為，吾會這般輕易被說服吧？”玉不染的話語，讓阿德拉無法反駁，然而卻是一個字也信不了眼前人。
“吾不需證明什麽，事實便是如此。不思落塵崖一役，各方高手，正邪各派之主雲集，難道閣下以為眾人皆是蒙童可欺不成？普通術法，冒牌的嗜血王者，豈能騙過嗜血者死敵夜重生，更將敗血異邪之主逼入絕境，不得不借寧闇血辯救命？冥神陣之威力，非常理可測度，乃吾聖蓮峰保峰之秘，若非龍宿答應汝討迴寧闇血辯的條件，吾何須強行啟動這般大陣，借機騙迴寧闇血辯？但寧闇血辯竟藏有詭異術法，解了我冥神控靈之術，失落經書不說，還累吾徹底折損西蒙這般重要戰力，吾複何言？汝是西蒙叔叔，他什麽個性汝不知麽？如今汝侄子將寧闇血辯帶歸虛無，天下皆知，閣下再登門強行索取，豈不強人所難？”吃準了西蒙死得透透的，直接將睜眼說瞎話發揮到極致的女醫師，一推二擋，順帶倒打一耙，直接將苦主打成無賴了。
“是啊，阿德拉，嗜血王者的驕傲，不容折損。冥神陣的威力，西蒙的實力，亦非玉不染一名醫者可模仿，若否，她先前亦不需喪命在赦生童子戟下。寧闇血辯既已被西蒙帶走，吾亦算完成了條件。至於夜重生，既敢對玉不染出手，便已非簡單嗜血者與敗血異邪仇怨這般簡單，闍城既隱居幕後，又想占漁翁之利，不沾半分麻煩，便該曉得任何事皆需留有轉圜，不必要的糾纏，隻會破壞合作，徒增不必要的麻煩。畢竟，異度魔界化明為暗，此時若闍城再曝光陽光之下，隻怕這一次，便真正成為曆史了。”雙手一攤，龍宿同樣一副這就是結果，愛信不信的模樣，言語間更不乏威脅，顯然若阿德拉此後再有動作，闍城便會是中原再次關注圍剿的所在。
“龍宿，你是在威脅吾麽？”阿德拉何等聰明，自然知道龍宿言下之意。其實，阿德拉多餘想的，能跟三教流氓一起混的，是能有多正直的？到碗的肉還想討迴？晚上早點睡，做夢比較實在。
“耶，龍宿一向愛好和平，何況，吾亦已是黑暗成員之一，闍城對吾而言，是友非敵。吾當初因何答應汝之條件，吾之退讓，亦是吾之底線。嗜血者有最強烈的愛憎之心，這一點，汝應該比吾更了解。”如今嗜血化，龍宿言語間更顯淩厲，卻是直截了當，要阿德拉收起暗地準備針對玉不染的心思，若否，便直接讓闍城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將軟肋暴露人前，吾倒真不知儒門龍首，是否真正在意聖蓮峰主了。”這是威脅，還是慫恿人出手呢？
“哈，小看她，不用吾出手，聖蓮峰主自有手段，讓人屍骨無存。但龍有逆鱗，龍宿亦勸世人惜命。”
“好，此事吾不會再追究，但寧闇血辯終究失落，吾要汝到無盡深淵，取內中至寶血魔石作為補償，三天為期，相信這對龍宿而言，非是難事。”掃過眼前嗜血形態的龍宿，阿德拉突然的退讓，自是有所圖謀。
“至少，也要等兩日後吾為玉不染釀製的桃華開封之後，再有閑暇前往，放心，血魔石自會送到闍城。”似乎不秀恩愛便難受，龍宿揮揮手，表示阿德拉可以退散了，接下來是情侶時間，不適合他這孤家寡人。
“哈，吾會備好美酒，等兩位前來。”取了血魔石，隻怕龍宿自此再與正道無緣。而玉不染，常伴黑暗者，終究亦會成為黑暗族民。
“素還真啊，公開亭的消息是真的嗎？聖蓮峰主果真圖謀不軌，與翳流合作，故意先施毒再救人，騙取名聲嗎？羽人和燕歸人兩個人到底現在怎樣了？哼，我就知道那個聖蓮峰主不是什麽好人，蓮門更是欺世盜名，若不是，當初為何不肯醫治西風？根本就是沒什麽本事還裝模作樣！害燕歸人得用聖戟神歎與魔界交換，險險誤了大事！
不是我講，素還真你這次莽撞了，那個聖蓮峰主天天跟疏樓龍宿混在一起，物以類聚，那個疏樓龍宿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三教頂峰又如何？嗜血者也就算了，公開亭上說當初他奪紅塵劍譜，殺傲笑紅塵，玩的就是殺人救人的把戲，連劍子仙跡都騙過了。現在聖蓮峰主有樣學樣，將所有人都玩得團團轉！”泊寒波人沒到聲先至，那話語說得素還真太陽穴隱隱作痛，隻希望鹿王千萬不要想不開到蓮門鬧事，否則，以鹿王衝動的個性，絕對會出事。
“好友冷靜，我相信素還真對此事必有考量。”伴隨鹿王進來的，自是鬼梁天下，卻讓素還真感覺頭更痛了。
“是鹿王和鬼梁府主，”依舊風度翩翩，朝兩人行禮致意後，素還真見鹿王情緒稍有緩和，方直言，“蓮門屹立江湖已久，聖蓮峰十年一渡，求醫者不知凡幾，蓮牒更是千金難求，若是欺世盜名，豈能被杏林推崇為醫界聖域？何況，聖蓮峰主先前當中原群俠與葉口月人之麵，憑空為蜀道行長出一臂，更助佛劍一抗血劫，不提三教頂峰，即便是傲笑紅塵，亦多次受其所助。峰主能為，素某亦親見數次，其醫術用藥之精通，世間少有，逆死轉生，更有忠烈王複生為明證。以聖蓮峰與蓮門名望，實在不需用這般失格手法，再來證明自己能為。此番素某往蓮門求援，亦是蓮門念在刀戟勘魔大義，才願意破例先與救治，待羽人非獍與燕歸人複原後自行付還診金。聖蓮峰凡救必取，乃是鐵律，此番已是破例，若被有心人煽動，惹怒峰主，隻怕兩人之毒，便再無人可解了。”在素還真看來，以聖蓮峰主個性，若非需維持蓮門正常運轉，她巴不得聖蓮峰不要太有名，最好就此隱形，連十年一渡都省了。
“這……”給素還真這麽一說，泊寒波也覺得有理，畢竟忠烈王當初連頭都被人擰下來，聖蓮峰主都有辦法複活了，救兩個中毒的人又有什麽難為的？總不能說因為這次人家因素還真的麵，難得好說話同意救人了，反而成了嫌疑犯吧？待會人家惱羞成怒把兩個病人丟出來給別人救，不是更涼菜了？
“但她現在跟疏樓龍宿在一起，難保不會被他帶偏，別的不說，如公開亭所說，蓮門竟幫翳流作保，說他們改過了，這不是糊塗了麽？而且，難保聖蓮峰的醫術與翳流就沒關係。別忘了當初翳流也救過笏君卿的性命。”不是他愛惡意揣測人，而是這個江湖，本來就是這樣。
“蓮門會為翳流做保，是因為說服北辰元凰放棄人體實驗並宣告天下，能和平解決問題，是醫者仁心。至於疏樓龍宿，已重歸正道，更有劍子佛劍擔保，多次相助中原一抗鄧九五與異度魔界，在無確鑿證據之前，因過往直接將人認定有罪，素某不認同這樣的做法。相信鹿王與鬼梁府主亦有自己的判斷。”
“這樣講也沒什麽錯。”素還真的話，對鹿王而言，更多是想到了羽人之前的處境，加上他的確對疏樓龍宿不熟悉，確實隨意判斷並不公允。
“但既然公開亭已貼出那樣的告示，素還真，於情於理，是否該上蓮門確認一下，也可解了峰主嫌疑？”鬼梁天下見鹿王已經被素還真忽悠帶偏了，幹脆提出要前往蓮門新據點。
“也好，我和鬼梁仔也擔心羽人和燕歸人的傷勢，素還真，一起去吧。”反正醫好了再說。
“這麽，素某已答應，不得漏泄蓮門新據點，而且，當初兩人所中劇毒難解，應是送入聖蓮峰醫治了。”就知道鬼梁天下安什麽心，好歹自己兒子也在蓮門讀書學醫，素還真怎麽會昏頭到在這節骨眼帶人去蓮門？
“那就來去聖蓮峰啊！”完全覺得隨便去人家家裏沒什麽，泊寒波說得理直氣壯。
“這，說來慚愧，入聖蓮峰求醫需有蓮牒，素某不曾有機緣得之，此番確是蓮門破例醫治，峰主先前對抗異度魔界，功體未複，若此時再叨擾，隻怕對兩人醫治並無好處。況且蓮門一諾千金，既已答應救治兩人，聖蓮峰金字招牌在前，素某認為實無必要此時隨有心人起舞。”就算素還真放心不下，肯定也是自己一個人，帶他們兩人去，隻怕會被峰主直接拉黑了事。
“說來說去，你就是怕了那個聖蓮峰主就是了，哼！”醫生了不起啊？
“素還真啊，你怎還在這？”
“是蔭屍人和業途靈，發生何事？”
“哦，公開亭那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那些人越說越上癮，現在一群人都去了不思落塵崖，說要救刀戟雙雄，順便拆聖蓮峰的庸醫招牌！”
“哎呀，不妙！”一聽這，素還真就知道禍事了，方才還推三阻四的人，即刻化光去了。
“恩？跟過去看看。”
不思落塵崖
待素還真等人趕到時，崖上已經聚集許多武林人士，各種叫囂，基本上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差不多了，偏偏聖蓮峰隱而不現，素還真苦口婆心勸眾人許久，然而，沒人聽他的。
然而漫罵沒人迴應，並沒有平息眾人莫名高漲的正義感，加上有人煽風點火，眾人開始拔刀拔劍耍威風，幾個竟是直接砍向崖上兩根門柱，打算拿它們撒氣。
“眾人，不可！”還沒來得及阻止，快不及眨眼的冷光疾速掠過出手砍柱的人，未及反應，數人已被擊出數丈之外，同時兩柱隱隱流動光芒，上方文字曆曆在目，告誡眾人不可再造次。
“尊規席上客，枉禮峰下魂。念起轉生死，念滅不由人。好個聖蓮峰！我虎鯊幫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眾人上！”不少不信邪，再次群集上前，這次冷光不再留情，膽敢越界者，皆斷一臂，破了氣海，算是徹底廢了武功，頓時遍地淒厲慘嚎，然而那詭異冷光，精準疾速，無由無蹤而發，完全令人看不清到底從何處而來，即便是在場眾高手，也不由暗自訝異。
“哇咧，硬角。”泊寒波本就是個中高手，如何不知那冷光速度已到何等境界，若非陣法，那聖蓮峰內高手實力不可小覷。
“說是醫館，下手竟這般兇殘，素還真，你們不管一下嘛？真是太可惡了！啊！”話還沒說完，冷光便直接沒入其體內，隻見挑釁者哀嚎一聲，當場被冷光絞殺，魔氣四散，竟是異度魔界之人偽裝。
“恩！是魔人！”雖早知此次定是有心人挑釁，但見魔人被當場擊殺，素還真還是不由繃緊了神經，閻魔旱魃方亡不久，異度魔界化明為暗，想不到竟是這麽快便有了動作。
原本諸多被煽動而來的人，也開始乖乖閉上嘴，驚疑望向四周，竟不知周圍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是魔人，這一次是否又是魔人的詭計了。
而這短暫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漫不經心的嗓音，雖不疾不徐，卻夾帶渾厚元功，一字一句皆重重落在眾人心上，讓在場高修者亦不由一凜，卻是聖蓮峰主人開口了。
“對付閻魔旱魃之時，中原誌士屈指可數，最後不得不借刀戟勘魔，方競其功。如今魔君一沒，中原英雄便如雨後春筍般，被魔人領到吾這小小醫館撒威風，喊打喊殺，真是妙啊。
素還真，看來你這中原第一人，不過爾爾。一有事，眾人便要你擔起領導者的重任，冒死犯險，一旦危險解除，便成了素閑人，你十句話，還比不上女醫師一個彈指。既是德不配位，便早點退位讓賢，不要擋住別人的路，下一次苦境陷危，再有滅頂之災，自有在場諸位與魔人手拉手一同處理，汝乖乖做個閑人，方是正理。”
一席話，閹得在場眾人啞口無言，尤其是剛剛那幾個當場不給素還真麵子的，當然，也還有不服氣的，但有魔人被當場擊殺在前，聖蓮峰主手段已顯，既毒舌又記仇，明擺著也不是素還真這種會慣著他們的君子，想說什麽，也得掂量掂量。
“峰主息怒，個中緣由，乃是公開亭有人謠傳聖蓮峰與翳流合作，一者施毒一者救毒，助蓮門立名。眾人心係燕歸人和羽人非獍安危，方前來一觀。”素還真暗歎了口氣，峰主委婉替他抱屈，他怎會不知。但誰讓他放不下這個江湖呢，隻能替眼前這群傻子擦屁股了，反正他也習慣了。
“是啊，就算他們不對，也不用出手這樣狠吧。”那些人基本都廢了。
“鹿王的意思，是有人登門踏戶，無視主人意願，隨意損壞，也該一忍再忍，寬容放任咯？若是如此，待尋一個黃道吉日，吾打你右臉，記得叫你鼎爐分峰其他五個好兄弟，順便排隊過來給我打，湊個整數。”
“你！”要不是被鬼梁天下和素還真拉著，泊寒波估計就直接衝去過砍柱子了。
“怎樣，一點言語挑釁，你尚且容忍不了，方才情景你親眼所見，怎有立場批判別人？”
“這……”所以鬼梁天下和素還真，第一次看到向來衝動急公好義的鹿王被女醫師紮漏氣了。
“峰主息怒，眾人雖是莽撞，但請念乃是關心燕歸人與羽人非獍情況，不予計較，請告知眾人兩人狀況，吾相信知道情況之後，眾人也會自行離去。”素還真早就知道聖蓮峰主不是吃素的，但見鹿王被鏟成這樣也還是暗暗歎了口氣。說實在，聖蓮峰主算是手下留情了，武林中人有誰會容忍他人登門踏戶，肆意妄為？
“素還真，聖蓮峰不醫無腦之人。這些人因何而來，你吾心知肚明。真正關心兩人傷勢者，就算有疑問，絕不會選在兩人之命懸於吾手之時，這般激怒於吾。難道你們以為，毒解完，吾就不能放迴去，甚至加倍麽？”
“噗……”隱隱一聲笑，是坐在隔壁煮茶的龍宿，見貓兒隔著陣法耍弄威脅眾人後忍俊不住，果然收獲貓兒白眼一枚。
“你敢！”
“哈，莫說他們生死在吾一念，就是他們的診金如何還，亦是吾說了算。還是說，英雄便可吃霸王餐，看病免費咯？聖蓮峰凡救必取，沒有這種覺悟，就別將人送到吾這來。我可以讓他們倒一杯茶便了結診金，自然也可以讓他們為吾打掃庭院百年。從現在開始，你們留多一刻，刀戟便為吾掃多一年庭院，你們大可繼續留在這，明天公開亭自會將諸位姓名與拖累刀戟之事公布，也會讓刀戟知道你們此番‘鼎力’相助，吾不介意他們下峰了結私仇之後再來幫吾掃地。計時開始，諸位愛留多久便多久，請咯。”玉不染一彈指，一枚沙漏幻影便出現在不思落塵崖半空，而後，徹底收了雲鏡術法，一點也沒有理會素還真那句且慢。
“哈，素還真也就算了，竟然連鼎爐分峰也不放在眼內，吾方才看了下，在場還有幾名眼熟的，這樣放中原群俠鴿子好嗎？”話是這樣說，然而龍宿卻沒半點不認同，反而笑容帶了幾分讚賞，就差沒說幹得好。
“哈，什麽時候，儒門龍首亦會考慮那些人的感受咯？”即便當初龍宿黑化，唯二在意的，也不過是同為三教頂峰的佛劍與劍子而已，其他人，何曾放在眼裏？
頂峰者，再怎樣虛懷若穀，天壤之別已是注定，放眼隻是同列，追求更高層次。驕矜如疏樓龍宿、玉不染之列，更不會在意庸人評判。
“耶，吾這是為天下蒼生著想，若是有心人故意惹怒女醫師，讓汝趁機閉峰退隱，那苦等十年一渡者，豈不哭訴無門？”
“嘖，我怎麽不知道，儒門領導比吾這個醫者更加仁心咯。”慢悠悠畫著詭異符咒，女醫師看在舍友煮了香茗的份上，暫把白眼寄下。
突然，一股陰冷氣息潛入三分春色，讓原本品茗兩人臉色一沉，玉不染單手一揮，將陰符收起，“龍宿，你有客人了。”雖然是不速之客。
踏著黑色流焰，翩然現身的闍城新王者，眼神笑中帶冷，儼然興師問罪而來，然而在穿過結果完全感受龍宿氣息，見過龍宿真容後，神色一斂，“龍宿，一段時日不見，汝嗜血功體遠超先前，不過，吾倒是不曾想過，汝竟會這般毫不介意將嗜血者姿態展現人前。”眼前龍宿，一襲黑色暗紅龍紋儒袍，即便依舊雍容自若，卻非往日儒門龍首，專屬黑暗王者的陰邪氣息，濃厚得令人不寒而栗，黑發血眸，正是正統闍城王者之象。
龍宿毫無遮掩的嗜血者氣息，近乎挑釁，引動同為嗜血王族的阿德拉體內邪血沸騰，嗜血者喜歡強者，更喜歡征服強者，若非情勢不允，阿德拉甚至萌生與龍宿對決，將其降服的衝動。
“在所愛麵前，龍宿從來不曾掩飾半分，玉不染，你說是嗎？”眼眸餘光看到女醫師聞言握茶杯手勢一僵，儼然酸了牙口，心中暗樂的龍宿，偏偏還要妖孽狀朝女醫師深情款款一笑，伸手捏著貓爪子調戲。
“當然。”感覺牙齒酸得得去看蓮門牙科，偏偏還得配合演戲的女醫師，迴首溫婉一笑，端得是風情萬種，情意綿綿，迴報龍宿讓她牙酸的舉動，倒真讓原本起了玩心的人眸色深了，也讓某位不速之客飽餐一頓狗糧。
“看來吾打擾兩位咯，但見兩位這般悠閑，想必寧闇血辯，已經到手了吧？”絲毫不懷疑這兩人根本就是故意裝模作樣給自己看，阿德拉覺得再這麽看下去，他兩顆獠牙都受不了這酸爽，幹脆直接破題。
“哎呀，闍皇信息未免閉塞了點，先前夜重生與閻魔旱魃圍攻不思落塵崖，玉不染曾啟動冥神陣，西蒙因接觸寧闇血辯，恢複意識，最終將其帶迴虛無。此事，天下皆知，闍皇不曾收到消息麽？”似乎總算記起還有客人，難得迴神的龍宿，一臉無辜。
“哈，吾倒是不知，聖蓮峰主竟還有招魂之能，甚至還能召迴嗜血王者。既是如此，何不勞煩峰主再次召喚西蒙？隻要西蒙出現，此事得證，寧闇血辯吾不再追究。”同為嗜血王者，阿德拉如何不知嗜血者死後根本不會有靈魂留下，陣法那個西蒙，自當是假的。
“冥神陣的能力，是記錄陣法上動用極招者一瞬間的意識，若是普通人類，死後若以此陣召其魂魄，自非難事。但西蒙乃嗜血者，死後根本沒有魂魄，冥神陣上的西蒙，不過是前任闍皇留招一瞬意識留存，乃是其曾為王者的意識，這也是當時陣法啟動不完全的緣故。當初吾為誆騙夜重生取出寧闇血辯，故意讓他以為被召喚出的西蒙，不能接觸寧闇血辯，騙其取出，想趁機奪迴，不曾料寧闇血辯之上，竟真附有另類術法，前任闍皇接過瞬間，竟借寧闇血辯記起一切，選擇將其徹底帶入虛無，大概是以為闍城一脈已徹底沒落，不想它再度落入他人之手吧。”玉不染說得一臉感慨，一旁龍宿麵上不顯，心裏早已笑翻，暗道幸好西蒙早已煙消雲散，否則九泉之下，知道死後竟還被女醫師拿來背鍋，一準被氣活過來。
“這種說辭，聽起來似合情合理，卻不能讓人信服，峰主既能使用冥神陣召喚亡靈，何不再召西蒙帶迴寧闇血辯？”阿德拉表示，就算按西蒙個性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然而他要是信眼前這對狡猾如狐的情侶，那他這幾百年就真的白活了。
“哈，莫說冥神陣無法召喚已知自己身亡的亡靈，西蒙留下不過一抹意識，更無從召喚。闍皇阿德拉既是西蒙叔叔，異地處之，若吾召喚已知一切的閣下，要汝交出寧闇血辯，即便以新任闍皇之名，可會如願？”嗜血王者何等高傲，豈是甘心任憑驅使之輩？
“……不能召出西蒙，峰主如何能證明真偽？龍宿，你該不會以為，吾會這般輕易被說服吧？”玉不染的話語，讓阿德拉無法反駁，然而卻是一個字也信不了眼前人。
“吾不需證明什麽，事實便是如此。不思落塵崖一役，各方高手，正邪各派之主雲集，難道閣下以為眾人皆是蒙童可欺不成？普通術法，冒牌的嗜血王者，豈能騙過嗜血者死敵夜重生，更將敗血異邪之主逼入絕境，不得不借寧闇血辯救命？冥神陣之威力，非常理可測度，乃吾聖蓮峰保峰之秘，若非龍宿答應汝討迴寧闇血辯的條件，吾何須強行啟動這般大陣，借機騙迴寧闇血辯？但寧闇血辯竟藏有詭異術法，解了我冥神控靈之術，失落經書不說，還累吾徹底折損西蒙這般重要戰力，吾複何言？汝是西蒙叔叔，他什麽個性汝不知麽？如今汝侄子將寧闇血辯帶歸虛無，天下皆知，閣下再登門強行索取，豈不強人所難？”吃準了西蒙死得透透的，直接將睜眼說瞎話發揮到極致的女醫師，一推二擋，順帶倒打一耙，直接將苦主打成無賴了。
“是啊，阿德拉，嗜血王者的驕傲，不容折損。冥神陣的威力，西蒙的實力，亦非玉不染一名醫者可模仿，若否，她先前亦不需喪命在赦生童子戟下。寧闇血辯既已被西蒙帶走，吾亦算完成了條件。至於夜重生，既敢對玉不染出手，便已非簡單嗜血者與敗血異邪仇怨這般簡單，闍城既隱居幕後，又想占漁翁之利，不沾半分麻煩，便該曉得任何事皆需留有轉圜，不必要的糾纏，隻會破壞合作，徒增不必要的麻煩。畢竟，異度魔界化明為暗，此時若闍城再曝光陽光之下，隻怕這一次，便真正成為曆史了。”雙手一攤，龍宿同樣一副這就是結果，愛信不信的模樣，言語間更不乏威脅，顯然若阿德拉此後再有動作，闍城便會是中原再次關注圍剿的所在。
“龍宿，你是在威脅吾麽？”阿德拉何等聰明，自然知道龍宿言下之意。其實，阿德拉多餘想的，能跟三教流氓一起混的，是能有多正直的？到碗的肉還想討迴？晚上早點睡，做夢比較實在。
“耶，龍宿一向愛好和平，何況，吾亦已是黑暗成員之一，闍城對吾而言，是友非敵。吾當初因何答應汝之條件，吾之退讓，亦是吾之底線。嗜血者有最強烈的愛憎之心，這一點，汝應該比吾更了解。”如今嗜血化，龍宿言語間更顯淩厲，卻是直截了當，要阿德拉收起暗地準備針對玉不染的心思，若否，便直接讓闍城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將軟肋暴露人前，吾倒真不知儒門龍首，是否真正在意聖蓮峰主了。”這是威脅，還是慫恿人出手呢？
“哈，小看她，不用吾出手，聖蓮峰主自有手段，讓人屍骨無存。但龍有逆鱗，龍宿亦勸世人惜命。”
“好，此事吾不會再追究，但寧闇血辯終究失落，吾要汝到無盡深淵，取內中至寶血魔石作為補償，三天為期，相信這對龍宿而言，非是難事。”掃過眼前嗜血形態的龍宿，阿德拉突然的退讓，自是有所圖謀。
“至少，也要等兩日後吾為玉不染釀製的桃華開封之後，再有閑暇前往，放心，血魔石自會送到闍城。”似乎不秀恩愛便難受，龍宿揮揮手，表示阿德拉可以退散了，接下來是情侶時間，不適合他這孤家寡人。
“哈，吾會備好美酒，等兩位前來。”取了血魔石，隻怕龍宿自此再與正道無緣。而玉不染，常伴黑暗者，終究亦會成為黑暗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