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安撫逝者


    鍾表裏的每一枚齒輪,在工作壽命之內,都要保證不出錯誤。


    但我們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在這個世界裏麵艱難生存的人,在一生的事件當中,是無法一件錯誤的事情都不做的。


    我希望,你可以在自己意識到做了錯誤的事情之後,可以正視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而不是一味地去逃避這一個錯誤。


    錯誤並不可怕,不是嗎?


    在你正視自己的錯誤之後,便可以越過它,不讓這個錯誤成為你接下來的人生當中的阻礙。


    不好意思,話題又被我扯遠了,接下來……跟你說一些什麽呢?


    伊戈爾,伊戈爾,若是你能夠健康地長大成人,有了自己心儀的對象,想與對方共度一生,一定要讓我也有一個心理準備。


    不管你的心儀對象是怎麽樣子的,隻要不是窮兇極惡、違法亂紀的人,我和你的父親都不會對你心儀的對象挑三揀四的。


    我可以無條件地支持你在這個方麵的決定,我也會說服保羅無條件地支持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在選擇自己的伴侶時可以慎重一點,再慎重一點。


    我和保羅兩個人屬於一見鍾情的那一種,或許在這個方麵並沒有資格這樣說你,畢竟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之下慎重。


    但是如果不是我們兩個人在這一次有關於共度一生的人選的選擇上運氣比較良好,可能也不會有你的存在了。


    要求你在這一方麵慎重,或許隻是我單方麵的奢望了。


    但我希望你能夠收獲屬於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的伴侶開拓你們兩個人的人生,不管你的伴侶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隻要你們兩個能夠選擇對方,我也相信其中會有合理的緣由。


    我想把今後的餘生裏麵要對你說的話,在這個場合一次性全部說出來,不知不覺間說得有些混亂,有時候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


    但如今,上麵我說的話,似乎已經不能夠實現了,無論是否向我所說的方向發展,現在你就當前麵那些是你即將死去的母親在一個不是很清醒的狀態下的囈語吧。


    伊戈爾,伊戈爾,我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我也同樣希望其他母親的孩子可以幸福快樂地度過自己地一生,所以,對不起,你無法正式開展你人生的旅途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夠原諒你的母親,伊戈爾·莫萊斯。


    對不起。


    ——————


    失控孕婦將她的新生兒活活掐死的全部過程,都被站在教會大廳另一邊的四個人收入了眼中,因為衝擊性太大,一時之間,他們四個人就這樣整齊地愣在了原地,內心裏被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震驚住了。


    在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孕婦身上已經是大出血,特別是肚子上被自己的孩子撕裂開的傷口,不停地向外麵湧出鮮紅的血液,身上穿著的衣服早就破損的不成樣子,被撕成碎布的白色孕婦裝也已經看不出它原本的顏色,大部分都是鮮血染成的。


    血液也在地麵上逐漸向著四周的方向蔓延,在這個過程住,孕婦身上的生氣也像抽絲剝繭般逐漸消散,也不知時不時因為之前的失控,才使得她一直支撐著自己的生命。


    她的雙手動了起來,開始一點一點地抓住孩子往迴縮,似乎是想把自己的孩子拉到自己的懷裏,但非常遺憾的是,她雖然一直都撐著,現存的力氣並不允許她完成這個動作。


    她現在感覺就像一條被海浪打到岸邊上的魚,白費力氣地掙紮著。


    約瑟夫默默地向著這對母子走了過去,他不敢斷定現在教會裏麵已經是完全安全的,但他已經不忍心看著一位母親不能抱著自己的孩子了。


    剛剛伸出手想把還待在肚子裂口裏的孩子往她的懷裏移動,就在他的指尖碰到這個死去的孩子的第一瞬間,約瑟夫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的動作,力量很細微,基本上是構不成他的阻礙,


    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是頑強的孕婦下意識的動作,在孕婦可以感知到約瑟夫是來幫自己之後,那一股力也很快隨之消失了。


    孕婦偏了一點點的頭,看著這一位前來幫助自己的約瑟夫,嘴巴輕輕地張了幾下,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對著約瑟夫說一些什麽,但是從內髒裏湧過喉嚨的血液比她要說的話先一步從她的口腔裏出來,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約瑟夫看著孕婦的雙眼,她和自己對視的瞳孔中早已沒了明確的焦距,自己在她的眼中應該就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沒有一張清晰的臉。


    有了約瑟夫的幫助,在孩子迴歸了自己的懷抱之後,孕婦的雙手便無力地落在了這個死去的孩子身上。


    母親與孩子之間名為臍帶的聯係還沒有徹底斷開,母親就這樣靜靜地環抱著自己的孩子,緩慢地閉上了自己空洞的雙眼。


    在她坦然接受了死亡之後,她體內生機的流逝貌似又加快了幾分,還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距離最近的約瑟夫就慢慢感受不到這位母親的唿吸了。


    不遠處,維克托主教微微歎了一口氣,在年紀日漸變大的情況下,他就見不得這種生死之事,每一次遇見總是要在心裏長籲短歎一番,之後還要自己一個人思考許久,才能基本上從那種哀歎的負麵心情中解放出來。


    維克多主教也走到了死去的母子身邊,拿出自己放在灰袍內側的魔印,開始為安撫死者靈魂的儀式做準備。


    阿萊斯特也熟練地走過來在母子身邊擺上了相應的儀式物品,兔尾草,滴有雛菊香精的蠟燭,以及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雖然鑄幣所的貨幣作為萬能的儀式物品,但在安撫逝者的時候,教會還是要求盡量使用非貨幣的物品,以照顧生者的心情。


    就在儀式的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維克多主教把自己的魔印放在了儀式物品前麵的地方,雙手十指交叉,開始在心裏默念為這對母子臨時準備的悼詞,繼而拿起魔印催動安撫的儀式,微微的白光在母子的身下亮起,一絲絲的黑氣在母子的遺體上冒出,被儀式悉數淨化,使得這些死氣無法構成怨靈。


    完成了安撫的儀式之後,維克多主教就已經累得有些眼花,老邁的身軀提供不了充足的體力,哪怕成為了一名超凡者,身體老去的速度也隻是逐漸放緩,不能夠徹底地解決這件事情。


    他也想自己的事務更加輕鬆一點,但偏偏盧斯卡鎮的占地麵積、人口密度以及科技水平都實在是太差勁了,主教和儀者都是由維克多一個人來擔任,作為一名儀者,就少不了要為逝去的鎮民主持死亡之後的儀式,就算有著儀助幫他分攤壓力,他的精力也是日漸不支。


    維克多主教在心裏做下了一個決定,是時候把自己的位置交給阿萊斯特牧師來操辦了,先是作為一名儀者的工作,他在今天之前,已經在安撫靈魂的儀式中做了五年的儀助,對儀式的各個方麵都了如指掌,完成這些事情應該對他不是很難。


    然後在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裏,也可能是三年,把自己作為主教的一部分事務交給他打理,希望兩年之後就讓他正式接過主教的位置。


    在腦海中稍稍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及教會今後要做出的安排,維克多又要麵對目前最緊急的事情了,這起事件到底與星河會在盧斯卡鎮的行動有沒有一點點聯係。


    之前孕婦還在失控狀態時,教會大廳內部的情況過於緊急,雖然維克多主教和約瑟夫就這一件事情爭議過一小會兒,但是他當時也一時半分不清教會裏發生的這件事情到底與他們有沒有關係。


    所以他也隻能暫且讓還處於教會內部的星河會成員減少到自己能夠控製住場麵的地步,而現在才是自己真正要來和約瑟夫探討這一個問題。


    維克多主教覺得人的心思是這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東西,況且他也也並非什麽奇人異士,可以通過種種手段來窺探、來讀解別人內心的想法,所以要分辨這件事情到底和星河會此次在盧斯卡鎮的活動有沒有關聯確實讓他想的腦袋疼。


    “約瑟夫,母子的靈魂已經在儀式中安詳地前往了六位神詆的身邊,現在,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幹擾,你可以仔仔細細地和我解釋一下究竟時怎麽一迴事了。”


    盡管他的心裏很沒有底氣,維克多主教表麵上依舊對著約瑟夫裝出一副沒有感情波動的樣子,這個樣子未必能夠在交談之中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報,但自己沒了威嚴就隻能讓自己一步步地陷入別人的節奏裏麵,從此成為了一個隨時都可以別人戲弄的對象。


    約瑟夫此時的心情十分糟糕,隻想把真正做出之前的那件事的其他異端教會的幕後黑手找出來痛痛快快地打一頓,星河會好不容易和盧斯卡鎮的主教在三個月之前達成了一個對於雙方都比較滿意的協議,兩者之間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狀態就這樣被別人弄出來的破事給輕而易舉地打破了,然後自己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麽跟維克托主教解釋他才會聽信自己說的話。


    約瑟夫幹咽了一下口水,開始對著維克多主教再次解釋一遍,由於維克多主教一直都麵無表情,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好像能夠看穿自己的內心一樣,約瑟夫像一個下屬給上司匯報情況一樣,進行著蒼白的解釋。


    “維克多主教,星河會真的與這件事情無關,星河會一直都秉持著以自己為所在的信條,絕對不會做出誘導別人被汙染至失控的事情。我們星河會同時也願意親自揪出策劃出這件事情的其他異端教會的幕後黑手,來證明我們星河會的清白。”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星河會一直都是尊重無辜平民的生命的一個教會,而且正統教會內部對遭到抓捕的星河會成員實施的懲罰都很輕,所以我當初才和你們星河會達成那樣的協議。現在我也暫且相信你們星河會所謂的信條,希望你們在之後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早一點抓住那個屬於其他異端教會的幕後黑手,不然……這可就不僅僅是我們兩方之間的事情了,嚴重一點,可以變成正統教會與星河會之間的矛盾。”


    維克多主教幾句話的功夫就把查明真相以及抓捕兇手的工作都推給了星河會來處理,隻是因為盧斯卡鎮教會的神職人員過於緊缺,但凡有一點點的可能性,盧斯卡鎮教會裏的神職人員再多上兩三個,他也絕對不會把這種事情全盤交給還待在異端教會名單裏的星河會來執行。


    “我們星河會一定會盡快給維克多主教以及盧斯卡鎮的教會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說完話之後,約瑟夫右掌掌心向上,小拇指緊貼胸口,稍稍彎下腰,給維克多主教行了一個星河會內部的禮儀。


    “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我雖然舍棄了部分權力與你們星河會合作,但是這不代表我屬於你們星河會,下一次再讓我見到,你就不用繼續執行星河會的行動力,直接跟我迴教會的監牢。”


    一路磕磕絆絆地交流下來,盡管不是一帆風順,盧斯卡鎮的教會主教和星河會的成員,雙方之間總算還是沒有因此翻臉,大打出手。


    阿萊斯特牧師在此時此刻,雖然同樣站在教會的大廳裏麵,但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一樣,僅僅仔細傾聽著兩方之間的交流,卻一點都不關注他們交流之後的結果是否對自己這一方有利。


    在花費一點精力記憶其他人交流過程之餘,他的心裏正在思量著另外的一些事情,一件或許能夠打破教會和星河會現有狀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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