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這是我在你未出生之前,給你取的名字,你的名字叫伊戈爾·莫萊斯,也不知道你在長大變得懂事之後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我一個多月之前在教堂神詆六方前的禱告席裏祈禱時突然靈光一現,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的這樣的一個名字,然後我就再也無法忘記這一個字眼了。


    我覺得這個名字一定是神靈賜給你的,這是神的禮物。


    伊戈爾,伊戈爾,在那一天之後,保羅就經常說我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念叨著這一個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每一天無數遍地在保羅的耳邊提起這一個名字,保羅竟然也漸漸變得同我一樣,開始覺得這個名字不錯起來,同意把它當作你的名字。


    然後他在吃完當天的晚餐之後,就跑過來興高采烈地告訴我,說要為你親手製作一個精美的懷表,懷表的刻度上麵刻的是你的名字,i在十二點鍾的方向,g在三點鍾的方向,o在六點鍾的方向,r在九點鍾的方向,你覺得保羅提出的這個懷表的想法怎麽樣?


    我剛開始聽到的時候,還覺得保羅的這個想法很幼稚,但他在跟我一次次提起這個想法之後,我才發覺,保羅的眼睛裏麵全部都是對你的愛意,像是星空一般,璀璨而美麗,不知道你長大之後聽到我和保羅在你的麵前隨口提起這一件事情的時候,會不會因此感到高興呢?


    不久前的幾天,這個懷表的製作徹底完工了,每一步都是保羅親自進行,他說起這一點的時候,神情昂揚,顯然是對自己很驕傲,這確實也是他作為一個父親的驕傲。


    這個懷表放進了家裏專門為你準備的儲物箱裏麵,現在就差你的到來了,這幾天閑得沒事得時候,我總是會把你的懷表拿在手上仔細端詳,我看著懷表刻度上的四個組成你名字的字母,就開始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想象你出世後被我抱在懷裏的樣子,但我無論怎麽去想象那種情景,我都覺得自己想象中你在我的懷中撒嬌的模樣一定沒有你本人要可愛。


    伊戈爾,伊戈爾,我又想起了大半年前剛剛懷上你的那幾天,那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神詆贈送了一份一生的禮物到我們家裏,我覺得你一定不會理解我和保羅當時那種高興的心情,等到你長大,同別人結婚、生子之後,估計才能夠懂得我和保羅當時的那種特別的感受。


    你一定會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不,一個活潑的孩子,不不,一個聰明的孩子,不不不,你出生之後,無論成長為一個什麽樣子的孩子,我都會同樣地愛你,隻比愛保羅·莫萊斯這個要陪伴我一生的男人要少上那麽一點點,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我自認不是一個特別優秀的人,但我同樣沒有很多的缺點,我比普通人要幸運一點點,也比普通人要聰明一點點。而你的父親——保羅也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他比普通要刻苦一點點,還比普通人友善一點點。我希望你能夠變得比我們兩個更優秀一點,不要求很多,隻要比普通人幸運一點點,比普通人聰明一點點,比普通人刻苦一點點,比普通人友善一點點就可以了。


    呃……是不是我對你未來的要求中的一點點太多了,這樣看來反而感覺不止一點點了。這都是我的錯,哪怕你將來隻能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也可以心滿意足。


    我與保羅是怎樣的人和你是怎樣的人,這是兩碼事,我不該拿我們的這些事情來間接地約束你的行為方式,請你原諒我的魯莽,但我在心裏依舊期望著你在成熟懂事之後能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就算這個更好隻比其他普通人隻好過一點點。


    伊戈爾,伊戈爾,在懷孕的這幾個月裏,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做噩夢,夢見你不能夠順利地出生,夢見你還沒有見到這個世界,就在來的路上夭折,每一次從夢中醒來,我都會渾身濕透,衣服因為汗水,全部都黏在了身上,眼睛也在做噩夢的時候哭腫了,你會不會笑話這樣的我,笑我這個母親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保羅會在我做噩夢醒了之後,溫柔地用毛巾擦掉我身上的冷汗,幫我換上幹淨的衣服,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如此,真的很麻煩他,但我因為做噩夢而痛哭了一場之後,真的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情了,就連手指都沒有力氣動彈半分,保羅也明白了這個情況,他每一次做這些事情都任勞任怨的,我一直都感覺挺對不起他的,我懷孕的這幾個月裏,他已經瘦了六七公斤,原本正常的體態,現在變得有少許的瘦弱感。


    也同樣因為我懷孕的緣故,保羅需要經常顧著我,導致他這段時間的工作也推卻了很多,所以最近家裏的收入並不是非常樂觀,不過還好,我的父母親和保羅的父母親都向我們兩個人資助了一點點,隻是等到你出生之後,我們這一家人可能要過上很長一段的苦日子了,雖然可能你並不會感覺到,但我還是認為在這一方麵我和保羅對不起你,不能讓你從一出生開始就過上比較優渥的生活。


    哦,對了,不知道你長大以後想從事什麽樣的工作,我覺得盧斯卡鎮太小了,一定沒有能讓你施展才華的空間,科迪爾是塞雷的王都,全國最繁華的城市,如果你有這個意向,我和保羅都會萬分支持,或者你隻想安穩地度過一生,我認為你將來會是盧斯卡鎮裏最傑出的人物。


    伊戈爾,伊戈爾,我們家後院裏有一棵樹,樹下麵搭了一個秋千,等你稍微長大了一些,能夠走動了之後,我就陪你在後院裏蕩秋千,隨著秋千的前後擺動,微風在臉龐上吹拂而過,你一定可以玩得很開心,再長大一些,能跑能跳之後,你可以爬樹,在草地上踢球,時不時踢碎家裏的玻璃,這時候我會很生氣,但我不會劈頭蓋臉地來罵你,我會和你坐下來好好聊聊天,再讓你一個人把碎玻璃清理幹淨作為懲罰,當然這種事情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覺得踢球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為止。


    等你進入教會的啟蒙班之後,你會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為什麽世界上還會存在如此拗口的詩篇,而且還需要記憶下來,隻因為需要提高每一個人民的文化水平。


    你也會發現,自己思考半天都思考不出來的作業,作為你母親的我,一下子就得出了結論,你可能會崇拜我,也可能會因為要麵子,而強撐著跟我嗆幾句賭氣的話。


    你在試圖了解你父親,也就是保羅,他的工作的時候,或許會對這個精妙的機械世界表示驚歎,亦或許會覺得這個工作重複且乏味,沒有什麽意思。


    鍾表裏的每一枚齒輪,都要保證不出錯誤,但作為一個人,在他的一生當中,是無法一件錯誤的事情都不做的,我希望你可以在你做了錯誤的事情之後,可以正視自己的錯誤,而不是去逃避錯誤,並在你正視自己的錯誤之後,可以越過它,不讓這個錯誤成為你人生當中的阻礙。


    不好意思,話題又扯遠了,接下來跟你說一些什麽呢?


    伊戈爾,伊戈爾,若是你能夠健康地長大成人,有了自己心儀的對象,一定要讓我也有一個心理準備,我不會對你心儀的對象挑三揀四,我將無條件地支持你在這個方麵地決定,我也會說服保羅無條件地支持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在選擇自己的伴侶時可以慎重再慎重。


    我和保羅是一見鍾情,或許沒有資格這樣說你,畢竟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之下慎重,如果不是我們兩個人在這一次的選擇上運氣良好,可能也不會有你的存在了。


    要求你慎重或許隻是我單方麵的奢望,但我希望你能夠收獲屬於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的伴侶開拓你們兩個人的人生,不管你的伴侶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你們兩個能夠選擇對方,我也相信其中會有合理的緣由。


    我想把今後餘生對你說的話在這裏一次性全部說出來,不知不覺間說得有些混亂,有時候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


    但如今,上麵我說的話,似乎已經不能夠實現了,無論是否向我所說的方向發展,現在你就當前麵那些是你即將死去的母親在一個不是很清醒的狀態下的囈語吧。


    伊戈爾,伊戈爾,我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我也同樣希望其他母親的孩子可以幸福快樂地度過自己地一生,所以,對不起,你無法正式開展你人生的旅途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夠原諒你的母親,伊戈爾·莫萊斯。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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