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拾秋有些慌了,這丫頭,莫不是被嚇掉魂了吧。正想抬手去檢查陳一諾的身上有沒有傷,她手上的抵門杠卻毫無預警的如雨點般,砸在了自己身上。


    “我叫你嚇我!我叫你拿小雨點當誘餌!你這家夥,就像那稻田裏的穀子一樣!欠打!”


    陳一諾氣得掄起手裏的抵門杠,追著羽拾秋打得他連連求饒。


    “哎喲喂!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吧,女俠!女俠!”


    兩人繞著河岸邊來迴的追逐,直到陳一諾實在是沒力氣了,將棍子杵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更氣人的是,羽拾秋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看著氣喘如狗般的陳一諾,嘴角還憋著一抹可疑的笑意。


    陳一諾沒好氣的棱了他一眼,拖著抵門杠,慢慢挪步走向嚇得不輕的小雨點。跪坐在它身邊,撫摸著它的毛發,輕聲安慰著還在渾身發抖的小雨點。


    “對不起啊,姐姐沒有照顧好你,我保證以後都不會這樣了。好了好了,沒事了,別怕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不怕不怕了。”


    羽拾秋站在陳一諾的身後,看著她對待一隻羊都這樣溫柔,對自己總是惡語相向,惹急了還有一頓棍棒,真是不得不感歎人生啊,就是這樣的無常。唉,自己為什麽要犯賤,非得賴在這兒受她虐待,還不想離開。迴去做自己無拘無束的河神,它不好嗎?每天都可以到處閑晃,想吃什麽吃什麽,它不香麽!!


    “你還杵在那兒幹嘛!還不把這玩意兒處理了,指望我拖得動它麽。”


    羽拾秋還在暗自腹誹的數落自己,聽見陳一諾的話,便立刻將這些自我反省,隨風拋在了腦後,屁顛屁顛兒的跟在了陳一諾的身後,伸手想要接過她手上的栓羊繩,結果還被陳一諾給白了一眼,直接拒絕了。羽拾秋聳聳肩,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吧,剛剛自己確實是想要耍個帥,結果把這丫頭給嚇壞了,怎麽說呢,他竟然認為陳一諾之前那樣對待他,都是應該的,啊...自己這是什麽病態的心理!


    轉頭看了看簡直夠他們吃一個冬天的那頭被自己斬首的狼犬,羽拾秋歎了口氣,好吧,那就讓那小丫頭見識見識自己的手藝,絕對不比她拿水玉烤的赤尾青差!


    將離怨劍收迴了腰間的海納八寶袋內,下一瞬手上卻又多了把,紅色手柄,刀口看著十分鋒利的匕首。羽拾秋三兩下擼起袖子便開始動手收拾這頭狼犬。這貨也是找死,應當是修行出了靈識的初階靈獸,不好好積德行善,反倒想殺生解饞,這樣的家夥,讓它修成了一定的境界,也是隻會為禍人間,不會是個走上正途的神獸,這樣將它斬殺吃掉,還算是給它超度洗清它此生的殺孽了。


    “你呀,下輩子好好做個正經畜生,不然,永遠都投不了人胎,生生世世都隻能做這弑殺成性的野獸。”


    陳一諾將小雨點安置好後,轉身出來便看見羽拾秋在那裏,一個人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麽。


    迴想起剛剛,自己好像是下手有些重了點,也不知道打傷他沒有。站在忙碌著的羽拾秋身後,陳一諾輕咳兩聲。


    “咳咳,那個,你...沒事兒...吧...”


    陳一諾不自在的用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河邊的小石子,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聞言,羽拾秋手上的動作一頓,連忙驚喜的轉身,星眸裏盛滿了歡欣之意的看著陳一諾,開心的上前一步道。


    “諾諾,你是在關心我麽?是麽!?是麽!?哎呀,我就知道我們諾諾最好了,竟還知道心疼我。哈哈哈,開心!你等著,今晚我給你做好吃的!讓你見識見識本河神的廚藝!”


    說完便轉身接著忙碌起來,陳一諾看著因自己一句話就樂開了花的羽拾秋,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家夥呀,以後要是誰嫁了她,定是幸福的要上天咯!隻是他有些時候的舉動,也是實力證明了他母胎單身四千年的原因。


    陳一諾走到羽拾秋的身邊站定,故作輕蔑的道。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羽拾秋頭也不抬的專心處理著手上的狼犬肉。


    “小看我不是?你就等著瞧好吧!呐,我先將這塊兒雪花兒肉剔出來,今天晚上我們烤著吃。”


    說完便提著一塊還帶著點熱氣兒的肉,在陳一諾的眼前晃了晃。


    “那,剩下的肉怎麽辦?我們也吃不完呀!”


    羽拾秋一臉你還是太嫩的表情,看著陳一諾。


    “嘁嘁嘁...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將沒有吃完的肉,用鹽醃漬起來,風幹後,你過冬就有存肉吃啦。”


    陳一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個我當然知道啦!可是,這得要多少鹽啊!我也沒地兒掛的下,這麽多肉啊!”


    聞言,羽拾秋獻寶似的自身後取出海納八寶袋,在裏麵一通翻找,還把離怨劍和一堆陳一諾根本沒見過的東西,給翻了出來。


    見是方才斬殺狼犬的那把通體黢黑的長劍,陳一諾有些好奇的上前,想要伸手將劍拿起來仔細欣賞。卻不料,羽拾秋卻先她一步的阻止了陳一諾去拿劍的動作。帶著少有的嚴肅口吻,看著她道。


    “不可!你現在還不能碰它,在你沒有修得仙根之前,你若是碰了,可能會被它身上的劍氣所傷,還有,它認主,除了我以外,還沒有人能夠駕馭它。”


    陳一諾點點頭,原來這劍還挺有講究。


    “它有名字嗎?”


    聽見她這話,羽拾秋還有些驕傲的道。


    “有啊!離怨!它叫離怨。”


    聞言,陳一諾皺了皺眉,這名字,聽著有些哀傷呢。


    “怎的想起給它起這個名兒,你不覺得聽著有些許傷感麽?它渾身黝黑,看起來獨一無二,瞧著就是把絕世好劍,幹嘛給他這麽憂傷的名字呢?”


    聽完陳一諾的話,羽拾秋少有的沉默了半晌,隨即笑笑道。


    “因為它陪著我一起被遺棄在雲頂仙宗的山門處呀,所以,我也想不到什麽好名兒,可以安在它身上。”


    陳一諾有些詫異的看著一直在忙碌的羽拾秋,心裏有些難過的情緒,突然間沒來由的生了出來。平日裏,看起來這麽開朗的一個人,竟是有著跟自己相同的經曆。


    “自我修習到可以駕馭此劍時,師傅便將它交給了我,與我講,此劍,同我一般,隨心隨性,好好待它,是正是邪成仙成魔,全都在我一念之間。我也不知道,它對於遺棄我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亦或是,它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我不想與遺棄我的人,有任何關聯,它既是跟了我,那便要與它先前的主人,斷的幹淨。我便給它取了離怨這名兒,意在離開過去,怨亦無益。”


    這些話,聽得陳一諾有些難以感同身受,她除了這幅軀體,母親,亦或是她從未謀麵的生父,都不曾遺留半點念想給她,所以,她也不知道什麽叫,睹物思人,又或者,憑物尋根。


    “那你的名字,也是你師傅給你取的嗎?”


    羽拾秋笑笑。


    “是呀,我是在秋天時,被送到雲頂仙宗山門口的。我師傅說,才拾到我那時,我大約三四歲的模樣,隻是瘦弱得像個沒有重量的羽毛般,於是,給我起名羽拾秋。天雖不易隨人願,羽若無物抵萬金。拾來珍寶當顧惜,秋亦添得些許趣。這是我師父時常跟我念叨的幾句話,小時候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現在長大了,才曉得師父當年的良苦用心。”


    說到這裏,羽拾秋還不好意思的用幹淨的那隻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許是正因我年幼時,感覺自己從來就沒有吃飽過,後來長大了,即使是習得了辟穀之法,我也時常會迴想起餓肚子的時候,總是害怕身體迴憶起餓了的那種感覺,所以總是拉著師兄去雲頂仙宗的後山裏,獵些野獸來偷偷烤著吃。吃了每次迴去都會被師父罰抄宗規,師兄也時常被我連累著一起受罰。他自是不肯吃的,隻是每次都被我逼迫著,不得已的要咽下去。後來長大後,我便經常獨自一人偷溜下山,跑去別的地方找好吃的東西。”


    聽完他的話,陳一諾突然迴想起早上他看著自己吃麵時的模樣,原來,他並不是為了要逗自己,而是真的很想吃。


    思及此,陳一諾的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楚,突然間感覺很是心疼眼前這個看起來開朗大方,愛笑又不拘小節的羽拾秋。


    陳一諾將他手上提著的肉接了過來,語氣有些生硬的道。


    “嘴饞就嘴饞,扯這麽些久遠的事作甚。我先把肉拿進去清洗幹淨,你自己麻溜的把這裏收拾妥當,血跡清理了,免得引來更多的野獸。”


    羽拾秋衝著陳一諾笑笑,對她揮揮手。


    “去吧去吧,順便在院子裏生一堆柴火,我等下就來烤肉。”


    然後就轉身從那看著小小的袋子,掏出來的一大堆東西裏,翻出了一個足足能環抱一圈的瓦甕。羽拾秋看到這個瓦甕,頓時眼前一亮。


    “哈,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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