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戰壕的坑壁,周成仁無聲的喘著粗氣,充滿著火藥顆粒的硝煙瘋狂的灌入到他的肺腔中,帶來著陣陣的刺痛感,那是一種幾乎難以讓人唿吸的刺痛感,幾乎讓周成仁都難以透過氣來。震天的炮火之中,周成仁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隻垂死的青蛙樣,無論的掙紮著。滿耳之間全是那陣陣的嗡鳴之聲,陣陣的作響。


    一場幾近殘酷而又血腥的廝殺之後,日軍騎兵的進攻被擋了迴去,看著那層疊在陣地前的遍地屍骸,周成仁又是一陣幹嘔。慘烈的戰鬥在讓日本人橫屍遍野的同時,306團也同樣是死傷慘重,許多士兵便這樣就永眠在這片血肉之地之間。


    鮮血飛灑在戰地之上,一抹抹刺眼的猩紅和遍地的碎泥一切攪成一團,渾然充滿著殺戮的氣息,那觸目驚心的紅和那殘缺不全的屍體,是那樣的讓人感到惶然。


    擰開水壺,周成仁費力的仰頭灌了一大口涼水,那股順著咽喉而下的涼水讓周成仁不由的打了個冷顫,天色已經漸漸的昏暗下來。


    陣陣唿喊救護兵的聲音、慘痛的哀嚎、呻吟聲一直深深刺痛著周成仁的心,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容已然冰冷僵硬,周成仁心中那份說不出的痛楚一直在劇烈的翻湧著,這就是戰爭,殘酷而又血腥。他看著那些受傷的兄弟們,此時卻是那樣的無助,心裏更是陣陣難受。


    兩個士兵抬著一副擔架,在佩戴著紅十字袖套的軍醫的指揮下將受傷的士兵抬往陣地後麵的野戰醫院。這些僅僅被臨時止血和包紮、注射止痛針後的傷員還需要轉移到上海、蘇州的醫院中去,那裏的醫護條件相對要好得多,傷員不至於因為繼發感染而死亡。


    剛剛過去的那場戰鬥實在是太血腥,太殘酷,太是讓人感到噩夢樣的恐懼了。周成仁也不記得自己打死了多少日本人,他隻知道手中的那支步槍打了不少自動,還扔光了一箱手榴彈。


    戰鬥最為激烈的時候,就連團長邱維達也甚至一度抽出佩槍,用手槍射殺那些跳進戰壕裏、撲到團部來的日本人。很難想象日本人為什是如此的瘋狂。


    一把鬼子騎兵的騎兵軍刀還插在戰壕壁上,當時那個縱馬揮刀衝來的日本騎兵就像是瘋了一樣,任憑子彈從他的耳邊飛過,就那樣平舉著軍刀狂奔在各種輕重火器編織的火網之中。


    蕭揚清楚的記得那個日本人的模樣,兩撇微微上揚的八字胡顯得那樣的桀驁不馴,傳統日本軍人都愛蓄留這樣的胡子,那凝結如冰的眼眸裏唯一具有著的決死樣的神色在被火光染紅著的黃昏裏都可以清晰的看得到。瘋了樣的日本騎兵就那樣的殺奔過來,他的目標很明確-正在指揮幾個弟兄拚命射擊的周成仁。


    那匹黃黑兩色的軍馬的鬃毛在風中中獵獵飛揚著,挺平的刀尖在閃著寒光。這種幾乎流傳自中世紀的騎兵戰術事實上的確是種相當具有爆發性的衝擊力,當一群蜂擁而來的騎兵揮舞著如同烏雲樣湧過來的時候,誰都會感到害怕。


    周成仁自然明白這些道理,有多少文明就是這樣的在遊牧民族的鐵蹄下崩潰的。


    看著那具倒斃在不遠處的日本人的屍體,周成仁依然記得剛才的那一幕,揮刀衝來的日軍騎兵一心想要將手裏的騎兵刀**到周成仁的胸膛中。


    而周成仁的幾次抬槍射擊都沒有能夠打到這個兇悍的敵人。也不知道是心慌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周成仁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射中敵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要不是身旁的戰友們同時掃出一整排的彈雨,趕在最後那霎那間,射殺了這個日本人。也許周成仁已然被那尖銳的刀尖給洞穿了胸膛了。


    而另一邊,營長胡豪也差點丟了性命,一個日軍騎兵揮起下劈的騎兵軍刀硬生生的將胡豪手裏的步槍給砍斷成了兩截。虎口震得生疼的胡豪差點被飛奔過來的鬼子戰馬給撞飛出去。如果不是一旁的士兵側身上來,擋住了這緊接著劈下來的一刀,恐怕胡豪早就沒了命了。


    不過這名替胡豪擋了一刀的弟兄卻沒有能夠活下來,鬼子的騎兵軍刀從他的左肩處猛劈了下去。鋒利的騎兵刀帶著速度和下劈的力量,狠狠地砍開了這個中國士兵的上軀。刀一直停在了右腰側處,要不是肋骨給卡住了,恐怕整個人都會被軍刀砍成兩頓。


    “我的,狗娘養的。”眼裏幾乎噴出怒火來的胡豪躍身而起,手裏的刺刀猛然洞穿了這個日本騎兵的胸膛。


    遠處的天幕已經漸漸的泛出了一絲的落日餘輝。邱維達掏出懷表看了看,已經快是傍晚18點時分了,天色已然有些黑沉沉的,西方的地平線處仍然留下有一絲的昏黃。


    “告訴士兵們,抓緊時間重整防線。”邱維達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對幾個團部軍官說到。


    鏖戰了一整天,第306團已然是傷亡大半,幾乎再也沒有什麽戰鬥力了,部隊完全是在憑著高昂的士氣在維持己身不垮。然而部隊壓根就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全團現存多少人?”邱維達迴首對身後的團附-劉曆滋問道。


    “不足三百,全團傷亡三分有二,彈藥消耗嚴重!”劉曆滋苦笑迴答說到。


    邱維達微微點了點頭“告訴弟兄們,一旦我們陣地失守,那鬼子就會威脅到整個左翼戰線,那樣整個淞滬戰場上的其他兄弟友軍就危險了。”邱維達惡狠狠的吐了吐嘴裏的泥沙“老子就算打光了,也拖著這些***一起完蛋!”


    在過去的一夜裏,第11師團和羅店戰線上的中苦戰了數個迴合,第11師團先後投入了兩個步兵聯隊、一個騎兵聯隊的兵力,一次又一次的發起進攻,而後又一次又一次的潰退下去。雙方都在這一場場血腥的搏殺中倒下一片。


    然而已然損失慘重的第11師團再也經不起這樣的廝殺,山室宗武可不想將自己的部隊消耗在這裏。現在由步兵第10旅團旅團長天穀真次郎少將指揮的天穀支隊在吳淞口一線剛剛登陸,盡管步兵第12聯隊聯隊長安達二十三大佐已經親臨一線指揮,可是天穀支隊在那一線也同樣無法能夠得到推進。


    按照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的計劃,天穀支隊將策應在楊家宅一線的淺間支隊,共同向月浦一線發起進攻。雖然在之前,山室宗武計劃著是不是加強下淺間支隊的實力,因為由步兵第43聯隊聯隊長淺間義雄大佐率領的淺間支隊僅是從步兵第43聯隊中抽調了兩個步兵大隊及一個山炮兵中隊的兵力,而楊家宅一線的中則是精銳的國民政府中央軍。


    然而現在擺在麵前的戰況,卻是使得山室宗武中將打消了這個念頭。永津佐比重大佐的步兵第22聯隊在瀏河口一線也碰了個頭破血流,而羅店戰線那就更不用說了,步兵第44聯隊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步兵第22旅團旅團長黑岩義勝少將先後去一線指揮作戰,可是第44聯隊以及第43聯隊的一個大隊,共四個步兵大隊的兵力都沒有能夠突破羅店戰線。


    騎兵第11聯隊聯隊長田邊勇中佐也發起了一次騎兵衝鋒,然而還是沒有所獲。除了增加了自身的傷亡之外,第11師團在今天一天內幾乎沒有任何的收獲。倒是山炮兵第11聯隊聯隊長山內保大佐抱怨著,一天內,他的炮兵聯隊所打光了的彈藥基數幾乎是過去幾天的總和。


    遠在日本駐上海總領館內的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此時也正關注著羅店的戰事,在鬆井石根大將看來,羅店戰事對於上海派遣軍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場正在上演的悲劇了。


    盡管在內閣的戰爭會議上,一幫子陸、海軍、政軍政界要員在經過口水仗之後,勉強達成了‘將北支那事變易名為支那事變’的所謂決定之外,卻並沒有達成什麽實質性的閣議案。


    陸軍省要求增加上海派遣軍的兵力組成力量,從本土增派更多的作戰部隊去上海。杉山元陸軍大臣、參謀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海軍大臣-米內光政、軍令部總長-伏見宮博恭王紛紛要求近衛首相做出決斷,派遣增援部隊去上海。


    還陸軍內部的卻是分歧重重。參謀本部第一部長-石原莞爾、陸軍次官-梅津美治郎反對戰爭進一步的擴大。而參謀本部總務部長-中島鐵藏、參謀本部作戰課長-武藤章等人卻紛紛要求擴大戰爭,派遣更多的兵力去中國。去消滅南京振幅。


    “也許這一切,隻有天皇陛下的禦示才能夠解決。”鬆井石根大將苦笑著搖搖頭。現在所有的一切,也就看東京方麵的了,無論軍部、內閣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毫無疑問,對於日本來說,都將是一次改變。一次對華政策的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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