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的酒鬼,真的是把自己泡進酒缸裏的那種。在酒鬼眼裏,喝酒與吃飯的邏輯是這樣的:假如一斤大米能釀出五兩酒,他們喝了五兩酒,就相當於吸收了吃一斤大米產生的能量,酒等於飯。


    愛酒之人,是不太在意下酒菜的品種和數量的,吃飯吃飯,酒才是主角。80後90後的父輩,基本上都是這種情況,尤其在農村。


    人一旦坐在酒桌上,你一杯我一杯,尤其逢年過節,從早喝到晚,喝到醉倒不能動為止,醒來繼續喝。以酒待客之風,家裏沒個能喝酒的男人,你都不好請客,遇到逢年過節根本搶不到客人。


    喝酒的習慣,實在難改,外出也是要喝,不喝酒幹活都沒勁。


    春節,其實是酒氣熏人的季節,酒氣也正是我討厭過節的原因。在我眼裏,愛酒者歡喜喝酒,愁眉進醫院。


    我常常跟章媛說,癌其實就在我們身邊,甚至自己身上,你體抗力強,癌就沒有出頭的機會。


    有人說,喝酒不等於得癌,別冤枉酒。我說,你見過一天從早喝到晚一碗飯不吃的酒鬼就想得通了。酒給你渾身勁的時候,也在偷偷消耗你的身體,偷到你身體扛不住的時候,癌就來了。


    比如,喉癌。


    父親給我來電話,說是他的幹姐夫洪立輝得了喉癌,晚期,洪伯伯跟我父親交往很深,買半斤豬肉都要叫來喝酒。


    “你們醫院對這個病咋治?”父親問。


    “手術治療,晚期喉癌隻能做全喉切除。”


    “什麽全喉切除?啥意思。”


    “全切了,沒法發聲了,說不了話了。”我努力解釋。


    “哦,聽得有點恐怖。草藥可治得了?”


    “爸,草藥暫時不能治癌。爸,平時不是我嚇你怕你喝酒費錢,而是真的喝酒抽煙百害無一利,讓你適度而已。你看洪伯伯,前些年還生龍活虎,上山下地,這會說病就病,你就引以為戒吧,少喝點,得不?”我又開始費盡口舌教育自己的老子了。


    “各有各命,要得的人自己得,不得的人想得都沒機會。喝酒得癌那國家怎麽還允許生產酒?機關單位領導人個個喝酒,你咋不去勸勸?大驚小怪。”


    嘟嘟,掛斷。父子之間在喝酒這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甚至導致感情疏離。後來,我漸漸的少說父親,甚至不管,我放過了自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樂趣,他們以酒為樂,我雖好意也不能幹涉他人享受快樂。


    雖說喉癌不全是喝酒的錯,但一個普通酒鬼得了喉癌,酒的飲食肯定占大頭。


    我告訴章媛:“家裏有親戚得癌,我又得忙活了。”


    “什麽?誰得癌?怎麽得的。”章媛驚到了。


    “洪伯伯,咱倆結婚過來陪你爸喝酒的那位。喉癌晚期,計劃過來就醫。”


    “我的老天爺,是不是我們兩家都被詛咒了,這麽多人得癌?”


    “你周一早早跟我去醫院,看看排隊掛號和上電梯的人,就知道癌不隻是我們兩家人得。”


    這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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