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解釋的?”燕大將軍喘息著撐起身子,“主君為了讓妖狐複活,費勁了心思,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燕家滿門忠烈,追隨主君爭戰千年,燕某人自認問心無愧,可是,您的一道指令,讓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她原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是一顆棋子,注定要為了霓裳複活而死。”魔君不冷不淡道。


    “這一點,燕某早就想通了,燕家不會責備自己的君王,但……至少燕某能在主君麵前殺了霓裳,縱然有通天的法術,她也無法複活第二次,咳咳……”


    他要讓他感受和自己一樣的悲痛與無奈,在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中迷失方向!


    魔君說:“你恨的是寡人,並不是霓裳。”


    燕大將軍苦笑著咧嘴:“老臣,不敢……”


    不是不恨,而是不敢恨。


    可惜,最終他還是失敗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長笑幾聲,就此斷了氣。


    “瘋了。”胡不言惋惜地搖頭,“此事形同蓄意謀反,雁翎將軍那裏……”


    “燕秋將軍精忠報國,無奈舊疾複發,逝於淆元宮——厚葬了吧。”


    白喜喜轉動著眼珠。


    她看不見床外發生了什麽,但是聽聲音,事情似乎是以悲劇收場。


    燕將軍死了麽?劇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白喜喜還記得初入將軍府的時候,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為了女兒偷跑出府的事情,大發脾氣摔東西呢!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麽燕大將軍要殺她,又為什麽他們都稱唿她為“霓裳”?


    “我是白喜喜啊!”她很想大聲咆哮。“一個個都眼瞎了嗎?!”


    猴王是第一個撲過來的,沉重的身軀險些把白喜喜壓成肉醬:“她醒了!”他興奮的喊道。


    “……”白喜喜差點斷氣。


    緊接著是胡不言:“姐姐!果然複活了!誠不欺我!”


    白喜喜默默抽了抽嘴角,連全文最高智商也跟著抽風麽,少年趕快迴家治腦子,不要讓感性衝垮你的理智啊!


    “她似乎不能活動。”饕餮的聲音淡淡響起,他的語氣格外冰冷,“難道魂魄還不夠完整麽。”


    魔君說:“還欠缺一魄。全部的魂魄迴到身體後。霓裳就會真正複活,迴到寡人身邊。”麵紗下,他似乎在笑。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白喜喜無語了。她隻記得自己被燕三戳了一刀,然後就迷迷糊糊地醒來了……她昏迷了多久?


    “老子不明白你們說的霓裳是個什麽鳥蛋。”猴王盤腿坐在床邊,銀槍平放在膝蓋上,“老子要在這裏守著主人。”


    “你應該去找那剩下的一魄。”魔君說、


    “老子不去。誰愛去誰去。”


    “難道你想她一輩子躺在床上當個活死人?”


    “當然不想。”猴王冷笑,“但是老子也不想那個叫什麽霓裳的家夥複活。她複活過來,主人就會死去,不是麽?”


    滿室默然。


    饕餮倚在牆壁上,表情出神。


    胡不言用羽扇抵住了額頭。藏起他那雙布滿詭計的紫瞳。


    魔君……還是一團黑。


    “你們誰要去誰去,主人現在這樣也挺好。”猴王語出驚人,“我會一直守著她的。隻要老子還活著,你們一個人也別想靠近她!”


    白喜喜險些淚目。


    好石頭。知道你最疼人,可是……她不想當一輩子植物人啊!!


    “自找苦吃。”饕餮輕哧一聲,甩袖離開。


    胡不言看了看魔君,又看了看床上的白喜喜,遲疑了一秒,轉身尾隨饕餮而去。


    唔……空氣好凝重。


    “嗡”的一聲,銀槍毫無預兆地出手了,劃破魔君黑色的麵紗,麵紗卻沒有掉落,而是化為一團黑氣,重新凝成了新的麵紗。


    盡管隻是驚鴻一瞥,白喜喜還是看見了,那麵紗下分明是……


    “讓開。”魔君冷冷地命令。


    “如果老子偏不讓呢?”


    “別忘了,你吃了化骨丹。”魔君語氣平淡地提醒,“沒有寡人的解藥,化骨丹每三個時辰就會侵蝕你的身體一寸,不出幾日,你的身體就會變成一灘墨水。”


    “你石頭爺爺從上古修行至今,什麽亂七八糟的丹藥沒吃過,還怕顆小丹藥?笑話!”猴王神情堅定,握槍的手始終沒有絲毫退縮之意,“管你是魔君還是十殿閻王,離主人的身體遠一點。”


    “嗬,你這妖猴有點腦子——失散的魂魄很快就會找到,等你化成一灘死水,寡人再來也不遲。”


    “滾!”


    白喜喜很想開口說話,可她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寢殿很快冷清了下來,她像塊門板似的平躺在鬆軟的被褥上,瞪著吊頂。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仙子,吃飯,睡覺,打馬吊……哦,是看著芳主打馬吊。


    雖然自己笨手笨腳,總是忘了處理桃花塢的工作,但是天帝和芳主對她很寬容,芳主嘴上說下次絕對不輕饒,可同樣的錯誤無論白喜喜犯上幾次,她永遠都站在她身邊替她開脫罪名。


    後來,一個低調又張揚無比的家夥闖入了她的世界,攪亂了她原本平淡的生活。


    他說自己是上古龍神,不僅用各種法術戲弄她,還出手打傷了飛鸞、強行霸占桃花小築,胡攪蠻纏而且毫不講理,白喜喜討厭極了他。


    就是這樣一個冷漠乖戾的家夥,她是什麽時候一點點被他吸引過去,落入那個奇妙的陷阱裏的呢?或許是在他嘴上說吃多會變豬,卻用手指輕輕拭去她嘴角細屑的時候;或許是在他輕輕鬆鬆背起她,戲謔這是相公應該做的事情的時候;又或許是在二人還不熟悉,她卻在他眼睛裏看見和自己相同的寂寞的時候……


    白喜喜反複迴憶著那些曆曆在目的過往。這些似乎在她決定服下歸虛丹的那一刻,都離她遠去了。


    她很清楚,銀發饕餮和現在的黑發饕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她無法不介意,看見他毫不猶豫地從石頭槍下救走燕三的那一刻,心裏酸溜溜的難受。


    為什麽饕餮要幫助魔君複活霓裳?聽魔君的口氣,一旦霓裳複活。她白喜喜將蕩然無存。


    說不定。燕三已經喪生魔爪之下,所以燕老爹才會孤注一擲……


    白喜喜默默倒抽一口冷氣。


    她不要一輩子做個活死人,更不要讓複活的霓裳取代自己的身體……死去的人。真的能再次複活嗎?


    霓裳的魂魄早在一千年前被天帝打碎,即使收集迴來的,也隻是她的靈灰罷了。


    猴王突然站了起來:“主人,你渴不渴?”


    白喜喜眨了眨眼睛。


    “來。”他扶她坐起來。將水壺湊到她嘴邊,“喝吧。”


    “……”好野蠻的喝法!難道在他眼裏。她就是頭水牛嗎?


    猴王見白喜喜沒有反應,又將水壺放了下來,抓耳撓腮道:“主人不喜歡喝茶嗎?”


    “……”呸!老娘是咽不下去!


    “那……還是算了。”猴王悶悶不樂地重新給她躺了迴去。


    白喜喜頓時覺得生無可戀。


    嗷嗷嗷誰說她不渴,誰說她不餓啊!!


    “本座勸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比較好。”門口有個聲音悠悠響起。


    “饕餮——”猴王握緊了槍。“還想再打?”


    “本座不至於與一隻野猴子計較,我們好歹認識了上萬年,這次。我是來給你一個忠告的。”


    “老子不需要你的忠告。”


    “放棄她。”


    白喜喜聽見他如此說。


    “不放,你和那個魔君。都休想靠近她半步。”猴王反手一槍,淩厲的妖氣頓時打碎了屋子裏一半的擺設,“老子說到做到。”


    “再這樣下去,你會死,而且死的很難看,魔君遲早會得到霓裳,何必白送一條性命,如果你願意歸順魔界,化骨丹的解藥——”


    話音戛然而止,饕餮抬手拭去臉頰上被妖氣劃破的血印,眸色深了幾分。


    這不知進退的蠢猢猻。


    話已經說的這麽明顯了,他就是聽不出其中的深意!


    饕餮惱怒地一掌拍在木欄上。


    “是什麽人惹得寵辱不驚的龍神大人如此氣憤?”


    “胡不言,你又來做什麽,出去。”這攪屎棍子,以為在身上抹二兩檀香膏,自己就是香餑餑了。


    胡不言輕笑:“別這麽無情呀。”


    “剩下的一魄找到了?”


    “主君已經派分身們去找了,不多日便可尋到。”淡紫的眸光瀲灩,“龍神大人,可是認識那位桃花仙子?”


    “——軍師大人不也一樣認識麽?”


    “非也非也,在下是指,桃花仙來魔界之前……”


    “不認識。”他硬聲打斷,“如果你是為了說這件事,恕不奉陪。”


    羽扇輕輕遮住了眼睛:“在下魯莽了。”答案,他已了然於胸,“其實是魔君陛下命在下來找你,可喜可賀。”


    “可喜?”饕餮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喜的,相反他現在很心塞。


    胡不言見他興趣缺缺,也不繼續打啞謎了,開門見山道:“陛下決定,在霓裳複活之後,將九龍塔歸還給你。”


    看著對方突然變得異彩繽紛的臉色,胡不言笑得更加燦爛了。


    “龍神大人,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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