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宮。


    星星漸漸隱去,天上一彎新月顯得更加清透。


    新月還在,天色卻已盡黎明。


    衡惑神君依舊不在北鬥宮,不出意外,他在南海之濱,且心情不錯。


    衡惑神君心情好的時候,天上繁星總會多一些。


    我與白茗神君和盈袖一同迴了北鬥宮,衡惑神君不在,甪瑞獸卻守在門口。


    甪瑞獸見我們三人一起醒來,神色明顯一起那碩大的腦袋露出笑容。


    “白茗神君,錦華仙子,你們終於來了。”甪瑞獸今日又有些頑皮,模仿的是衡惑神君的聲音,莫非他又覺得寂寞了?


    終於來了,這話說的有些奇怪,我分明白天的時候還在北鬥宮,它這話怎麽說的好像有幾日不曾見過我了一樣?


    “可是出了什麽事兒?”我挑眉問道。


    甪瑞獸努努嘴,道:“倒是沒什麽大事兒,就是琬炎公主這兩天越來越不好說話了,我家神君又不在,我一個人在這兒有些無聊。”


    我挑了挑眉,果然是無聊了,原來最愛熱鬧的甪瑞獸,如今又覺得無聊了。


    “琬炎公主在哪兒?”我不去談它無不無聊的事,而是注意到了它話裏的琬炎公主。


    它說琬炎公主越來越不好說話了。


    甪瑞獸瞥了一眼淮澤的房間,道:“在淮澤太子屋裏。”


    它說這話時,變迴了自己的聲音,聲如洪鍾。


    但凡是平日我守在淮澤身旁,琬炎公主便不肯踏入房門一步,但沒想到我不在的時候,她反而日夜不分去陪著,果然是……兄妹情深。


    隻是琬炎公主對我如今誤會很深,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我她減輕些對我的誤會。


    白茗神君最會看人心思,好像知道了我心中所想,笑道:“無妨,你手中這顆丹藥或許能救淮澤性命,就算救不了,也能大大延長他呢生命。你與琬炎公主要是有什麽化解不開的事情再慢慢去說,往後日子多的是”


    我點點頭,看向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透過那門窗看見裏頭的一對兄妹。


    那哥哥是淮澤太子,妹妹是琬炎公主。


    一個是我此生摯愛,卻躺在床上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到,一個是我閨中密友此刻視是我為敵。


    盈袖敲門,琬炎公主開門。


    念著白茗神君和我在一起,她還是開口說了話:“你們來幹什麽?”


    白茗神君有心令我和琬炎公主關係緩和些,那最諳人心的男子便又開始了溫潤話:“錦華仙子為了救淮澤,耗費了自己近半靈力來修繕神農鼎,如今丹藥已經煉製出來了,琬炎公主,可方便喂淮澤服下?”


    白茗神君與淮澤素來有幾萬年的交情,他說的話琬炎公主不會懷疑,隻見琬炎公主咬了咬唇,眸底隱隱掙紮神色。


    這時,我便將懷裏那丹藥取了出來,玉白珍珠一樣,泛的卻是金光。


    這等神力,的確吸引了琬炎公主的注意力,她側了身子,並不看我,卻道:“你自去吧。”


    我笑了笑,我不管她心裏如何想我,便往淮澤的床榻去了。


    榻上男子俊顏如舊,這半年來他一直如此。


    “淮澤,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男子眉宇未動,指尖也未動,我便忽然想起白茗神君說過的話。


    淮澤的狀況果然一日不如一日了,前段時間他聽到我說話尚且有反應,如今卻隻多了死氣沉沉。


    我握緊了手中的丹藥,幸好……


    “淮澤,吃藥。”


    我輕輕捏了男子的下頜,那嘴輕張,手中丹藥竟然金光忽起,自落入了他的口中。


    這一日,淮澤沒醒。


    第二天,淮澤沒醒。


    第三天,淮澤沒醒。


    ……


    但他的身體似乎有所恢複,再後來我喚他的時候,他的指尖又會微微一動,告訴我他聽得到,告訴我他的身體再恢複。


    淮澤有些好轉,天庭上的人都高興。


    衡惑神君近日不再常常往南海之濱去了,因為南海龍王聽到自己最喜愛的兒子有救,終於想起了自己最喜愛的女兒。


    他打算讓琬炎公主和衡惑神君完婚了。


    衡惑神君心裏未放下玉川神女,便又接受了琬炎公主對他的感情,所以在這場感情裏,他總覺得自己有愧。


    縱然琬炎公主嘴上說著不在意衡惑神君心裏有個玉川神女,但是心裏卻是一定在意的,世間會有幾個女人不在意。


    衡惑神君聽了我的建議,打算好好待琬炎,彌補這些時日以來他常常放琬炎公主一人在北鬥宮而自己跑去南海之濱陪玉川神女那一縷魂魄的愧疚。


    琬炎公主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衡惑神君和琬炎公主除了常常來探望淮澤,衡惑神君還經常帶著她去天庭各處走走,他是一個冰冰冷冷的人,不似白茗神君那樣愛說話,也不像淮澤那樣會討女兒家喜歡,但仍然在用他的努力,讓他與琬炎公主這樁婚事顯得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琬炎公主對我的脾氣依舊如舊,她是一個執拗性子,隻要認準了一件事兒,八匹馬都不能讓她迴心轉意。當日三百年如一日為衡惑神君送羹湯是如此,如今認定了是我害得他七哥哥昏迷不醒也是如此。


    除非淮澤有一日醒來,否則她此生都不會理我。


    但我這時候心裏頭隻有淮澤,還真就顧不上琬炎公主如何了。


    白茗神君說他會好起來,說他會有一日睜開眼睛喊我“深深。”


    心裏麵有了盼頭,日子就會過得快一些,也不像從前那樣總會盼著日月星辰,星辰日月。


    冬去春又來。


    上林花似錦。


    見梨花初帶夜月,海棠半含朝雨。內苑春、不禁過青門,禦溝漲、潛通南浦。東風靜,細柳垂金縷,望鳳闕非煙非霧。好時代、朝野多歡,遍九陌、太平簫鼓。


    乍鶯兒百囀斷續,燕子飛來飛去。近綠水、台榭映秋千,鬥草聚、雙雙遊女。餳香更、酒冷踏青路;會暗識、夭桃朱戶。向晚驟、寶馬雕鞍,醉襟惹、亂花飛絮。


    正輕寒輕暖漏永,半陰半晴雲暮。禁火天、已是試新妝,歲華到、三分佳處。清明看、漢蠟傳宮炬,散翠煙、飛入槐府。斂兵衛、閶闔門開,住傳宣、又還休務。


    又是一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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