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這種東西過得總會快一些,任憑天上歲月慢,也抵不過光陰周轉,日夜星辰變幻。


    距離碧童公主的封典大禮又過去了一段時間,這些日子我窩在屋裏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時不時得還會有琬炎公主等人來探望,按理說這樣的小日子也很好。


    可惜本上仙閑不住,總算天庭上安穩起來,淮澤也迴了南海龍宮,我的傷終於也算養好了,那薦昆帝君也在乾坤洞龜縮不出,眾神仙們又開始過上了品茶種花的清閑日子的時候。


    我打算找點事做。


    於是給自己定了這麽兩個計劃。


    第一個是我那盈袖妹妹與白茗神君,第二個是琬炎公主和衡惑神君。


    可惜我雖然喜歡淮澤,可我們兩個是互相看對了眼,對於追求心愛之人這事兒我實在所知甚少。


    迫不得已,去了一趟月老那兒。


    越看慈眉善目,一身仙袍飄飄欲仙,宮殿裏頭紅線纏繞,看著頗為喜慶。從前隻在宴會上遠遠地見過幾次,今天可算是看了個清楚。


    他含笑看著我,也不問來人是誰,也不問有什麽事找他,隻默誦了這麽一段話:


    誌心皈命禮,團圓月下,相思樹底,訂婚殿中。執掌天下之婚牘,維係千裏之姻緣。慈眉一點,有情人終成眷屬。紅繩一牽,逃不過三世宿緣。拄杖巾囊,奔波於煙霧雲霞間。童顏鶴發,超脫於愛恨情仇外。大聖大慈,大仁大願。牽緣引線,月下老者。合婚聯姻,正緣尊神。


    我從月老那兒迴來仍舊有些迷糊,想要做個紅娘也有這麽多講究不成?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這兩個丫頭都對人家兩位上神有意思,白茗神君性子出了名的溫和,隻是和盈袖接觸的時候少,那我就得想想法子讓他們多見見麵。


    衡惑神君上次與我夜談也說過他的想法,他既然能夠放下玉川神女,那琬炎成功的機會還是不少的。


    糾結再三,我決定先對白茗神君下手。


    這個操心紅娘的命運從此開始了。


    “盈袖,還記得上迴你我偷偷下凡的時候特意去為白茗神君買的茶葉嗎?”


    盈袖皺了皺眉,這事兒確實過去了很長時間了。


    “我記得上次我是一直拎著那茶葉的,恐怕是落在了凡間了。”盈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心疼,看樣子她心裏是很在意的,若不是露清公主橫插一刀,這事兒就會順順利利的,可惜世事多磨。


    不過沒關係,我衝著她挑了挑眉,笑道:“你看看,這是什麽?”說著便從桌案下拿出幾包茶葉來。


    盈袖一喜:“姐姐怎麽找迴來的?”


    我攤手,道:“哪那麽容易就找迴來啊,這是淮澤迴龍宮的時候我囑咐他得空去幫我買來的,昨兒下午夫諸神獸才給送了來。”


    盈袖端詳著這些茶葉,讚歎之聲連連:“到底還是我姐姐厲害啊,人家堂堂南海龍宮七太子也能被你使喚著去買茶葉。”


    我奪過她手中的茶葉,哼了一聲:“那南海龍宮離著古堰鎮又不遠,我煩他跑趟腿怎麽了,再說了,這些個茶葉也都是為了你買的。”


    盈袖自然明白我的心意,趕忙求饒:“哎呀我的好姐姐,我錯了,你快還給我吧。”


    我自然是與她開個玩笑,知道她急著想要見到白茗神君,便將茶葉重新交到盈袖手中,但仍對她有些不放心。


    “你自己去白茗神君那兒,能行嗎?”


    盈袖聞言一張臉漲得通紅,深唿吸了兩口,拎起我的茶葉就跑,遠遠的撂下一句:“放心吧姐姐,你這妹夫我傍定了!”


    我搖頭失笑,她既然說有把握,那就由得她去好了。


    隻是關於情這個字,此時我卻有了新的體會。我到桌案旁坐下,取出了許久不用的筆墨紙硯。


    我想起民間百姓廣為傳頌的一闋詞,提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咳,臘八!”


    一隻沙皮狗歡快地跑了進來,我剛方才寫好的詞裝入信封,交到臘八的嘴裏。


    “老規矩。”


    臘八叼著信搖尾而去。


    淮澤說再過一陣子是他父王的生辰,在這之前他恐怕還要忙碌一陣,不能總找由頭上天庭來見我。


    好在我這兒有臘八,衡惑神君那兒養了甪瑞獸,這些靈寵神獸之間溝通起來很是便利,我若是有什麽書信想要給淮澤,便會勞煩甪瑞獸去知會夫諸神獸一聲。


    至於為什麽要讓臘八盤這趟腿?


    本上仙懶。


    又或者說是不想見到衡惑神君,說來自從上次懶搖山上一番談話過後,我對衡惑神君的感情終究還是有些複雜,第一眼見麵我就視他為上神,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與他成為朋友。


    可有些事就在一個巧字,偏偏伏羲琴到了我的手中,偏偏伏羲琴的上一個主人是玉川神女,又偏偏衡惑神君怨靈失控的時候白茗神君找上了我,偏偏他愛吃我做的東西……


    這可不就是一個巧字嗎。


    世事如書,人與人之間都逃不過這個“巧”字,我與衡惑神君是,我與淮澤更是。


    我常常想自己的愛情必然要轟轟烈烈,必然要驚心動魄,誰知就這樣靜中有鬧,卻也算平平穩穩的日子裏,我就這麽喜歡上了他。


    或許緣起於洪水之中他竭力救我,瑤池台初見時他一番好話,懶搖山上共看漫天繁星,林寒澗裏生死與共……


    這也是一個巧字。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若是有一天我實在無聊了,那必得把這些事兒寫一寫記一記。


    若我是個凡人,說不定還可憑著這書賺幾個銀錠子,想來比民間那些畫本子有意思。


    取什麽名字好呢?


    我抬頭看了看窗外景色,一叢叢春花依舊盛開在路旁,粉的白的各有千秋,空氣裏時不時還彌漫著些花香氣,留連戲蝶,自在嬌鶯……若說瑤池台的夏天比起春天變了什麽,無非是窗欞下那叢芭蕉更綠了些,溫度顯得更暖融了幾分。


    我低頭一笑。


    這書,就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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