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梨花淡白,掩了青鬆古樸色。


    灶前我手起油落,熟練地又將這條魚做好,將載滿了人家煙火味的一盤鬆鼠桂魚笑推給了淮澤。


    淮澤一手端著鬆鼠桂魚,另一手牽起我的手,掌心溫厚而有力,我們出了廚房,卻並沒有直接進屋。


    淮澤最愛胡鬧,如今拉著躲在門外,做了偷聽客,他說想聽聽琬炎公主與衡惑神君在聊些什麽。


    我本以為他這場偷聽定然是白費功夫,卻不想琬炎公主還真與這位冷神仙聊了起來。


    隻聽琬炎公主放柔了自己的聲音,將語調努力像碧童仙子的溫柔靠攏:“神君昨日靈力受損,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然後便是衡惑神君淡淡的聲音:“無大礙。”


    “聽聞昨晚到今晨北鬥宮不斷有仙友登門探望,可擾了神君清淨?”


    “有你哥哥賠笑臉,我隻管喝茶。”


    淮澤噙著笑的嘴角又僵了僵,我隱約覺得裏邊琬炎的嘴角也僵了僵。


    琬炎公主仍舊鍥而不舍的與他說話,這次卻換了個話題:“聽聞神君,喜歡聽錦華彈琴?”


    我聞言一怔,身側淮澤的眉頭也皺了皺,這個話題……我可不大喜歡。


    裏頭的衡惑神君卻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我聽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而後對琬炎說:“確實如此,本君喜聽伏羲琴音。”


    我撥了撥淮澤,讓他讓開了些,而後透過門縫往裏看,正好看到琬炎抿了抿嘴唇,壓低了聲音對衡惑神君說:“小神不才,不會彈那上古神器,便連小神多說一句話神君都覺得聒噪。”


    衡惑神君皺了皺眉,終於覺出琬炎的語氣不大對勁,於是強擠出來一個笑容:“本君並沒有,北鬥宮平日冷清,你若喜歡可多來坐坐。”


    淮澤衝我撇了撇嘴,壓低了嗓子對我說:“你瞧瞧,這冰疙瘩平日裏看著不解風情,看到人家姑娘皺皺眉頭卻還是知道要哄一哄的。”


    我一笑,這話說的倒是不錯。


    誰知裏頭琬炎才滿意地笑了笑,衡惑神君就聽到了淮澤這用力壓低的聲音。


    衡惑神君抬了抬眼,冷聲問道:“可是魚做好了?”


    淮澤與我對視一眼,在門外打個哈哈,推門而入:“好了好了,趕緊來趁熱吃吧。”


    我附和道:“這盤魚有淮澤太子打下手,小仙做的更順手了些,想來比方才那一盤還要美味一些呢。”


    衡惑神君端著上神的架子沒有急迫的起身,琬炎見狀也端了端公主的架子在椅子上又安座了一會。


    這屋裏應和淮澤與我的就隻剩下了臘八。


    臘八聞見香味,搖著尾巴衝了上來,咬著淮澤的衣擺來迴轉圈,縱然淮澤身為龍宮太子,掌管一方水事,驅使夫諸神獸,卻對這小小的沙皮狗沒了能耐。


    “啊!”琬炎公主驚叫一聲。


    我卻神色幽淒,對這鬆鼠桂魚,已經隻有哀怨而無熱情,並沒有出聲。


    淮澤被臘八圍著轉圈子,自己本想邁開步子躲開臘八,卻不想衣擺被臘八死死咬住,淮澤腳底一晃,直直地把手中的鬆鼠桂魚摔在了地上。


    鬆鼠桂魚還冒著騰騰的熱氣,泛著誘人的香氣,就這樣被摔在了地上。


    琬炎公主趕忙起身過來,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盤,臘八已經鬆開了淮澤的衣擺,搖著尾巴去吃那地上的鬆鼠桂魚,吃的狼吞虎咽,琬炎公主隻好兀自惋惜。


    座上衡惑神君仍舊不動聲色,隻淡淡地說:“北鬥宮後山有溪水,溪水中生有遊魚,可一同去摸。”


    我挑了挑眉,看樣子這位冷神仙對吃食的追求可謂執著啊。


    淮澤拍拍手,瞪了一眼正在埋頭吃地上的魚的臘八一眼,而後看向衡惑神君:“好啊,不過咱們為什麽不去玉帶河呢?”


    衡惑神君起身,行至我們身旁,卻並沒有看我們三個,自顧自地朝門外走去,撂下一句:“玉帶河人多,不喜。”


    我嘴角一抽,從北鬥宮到玉帶河還有些路程,恐怕您是不喜等那魚出鍋等的太久吧。


    我與淮澤和琬炎對視一眼:“既然神君邀咱們去他的後山,那咱們就為了下一條鬆鼠桂魚而奮不顧身吧。”


    琬炎笑了笑,牽了我的手去追衡惑神君,淮澤攤攤手,無奈跟在了我們身後。


    衡惑神君說的那座仙山與懶搖山比起來實在是小多了,就在北鬥宮大殿之後,淮澤傷還沒好,不可駕雲,我們便從山腳攀上去,左右也不過用了兩盞茶的功夫。


    這座仙山雖不如懶搖山仙氣濃鬱,但想來會更招女孩子喜歡些。


    懶搖山景色雖美,卻多少有些清冷,隻適合玉川神女那樣的空穀幽蘭住。


    這座仙山雖是北鬥宮的後山,卻並沒有沾衡惑神君的高冷氣,而是長了滿樹的杏花。


    北鬥宮裏有棵梨樹,這兩日梨花瓣紛飛四散,倒也顯得雅致古樸。


    我卻更喜歡這一樹杏花林,杏花泛著淡淡地肉粉,在枝頭或迎春怒放,或含苞待放,總之是容納了春色萬象。


    “玉壇消息春寒淺。露紅玉、嬌生靚豔。小憐鬢濕燕脂染。隻隔粉牆相見。”


    我喜歡這樣溫婉的花,讓人覺得歲月溫婉,餘生柔情。


    琬炎閉眼嗅了嗅杏花淡淡的香氣,歡欣道:“這兒可真美,神君說的那溪流在哪兒啊?”


    衡惑神君嘴角微微一抿:“就在前麵。”


    “那咱們快去吧!”琬炎拍手。


    我卻皺了皺眉,我想起懶搖山上被怨靈驅使險些將我淹死的那條小溪,今晨玉帶河我並未靠近,所以還不覺得怎樣,如今眼看那小溪就在我的眼前,溪水嘩啦流淌,清澈見底,卻水流湍急,我想起那日險些被淹死的感覺,心裏不禁有些發慌。


    正想著,琬炎卻已經又挽了袖子要到溪邊摸魚,她迴頭看了看我。


    “錦華,你怎麽不過來?”


    說著將我這麽一拉,溪水在我眼前翻湧了幾下,我一個眩暈,就要栽進這溪水之中。


    “小心!”陌生而熟悉的女子聲音響起,扶住我的是一雙纖纖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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