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廳,家具以明清風格為主,家具呈圍合式布局猶似傳統院落,配以簡潔清秀的現代裝飾,一改傳統中式的繁複與沉悶。其整體線條簡單利落,配色幹淨素雅,加上麵對花園的落地窗,將園中如畫美景嵌入客廳,使得屋內既有現代的簡約,又具樸素天成的自然美,更兼顧了中式典雅韻味。


    客廳與餐廳之間一座高高的博古架將兩邊分隔開來。架上的青花瓷瓶,幽綠盆景等等,一器一物,無不顯示著這裏主人追求寧靜、希冀淡泊的心念。


    舒涵暗忖:是不是因為外公在商場搏殺太久,對這樣舒緩雅致的世外生活就特別渴求?


    這時,牆上那幅唐寅的《落霞孤鶩圖》吸引了舒涵的注意。


    此畫高嶺聳峙,幾株茂密的柳樹掩映著水閣台榭,下臨大江。閣中一人獨坐眺望,童子侍立,遠處落霞孤鶩,煙水微茫。其上,還有唐寅的自題詩:“畫棟珠簾煙水中,落霞孤鶩渺無蹤。千年想見王南海,曾借龍王一陣風。”


    這幅畫,她曾聽母親提過多次。


    它是外公機緣巧合偶然所得,一直為外公所珍愛。


    不過,外公到底是喜歡這畫的境界,還是與唐寅一般慕王勃的少年得誌?


    想來,應該是前一種吧?


    “涵涵,你知道那是誰的畫?”喬浩生似乎有意考一考舒涵。


    舒涵來到畫前,凝望著沉靜遼闊的畫麵,徐徐說道,“我聽媽媽講過,這是外公最喜歡的一幅畫。它是明朝才子唐寅盛年時期的得意之作。”


    “那你知道唐寅最初的創作目的嗎?”喬浩生威嚴的表情裏隱著幾分欣賞之色。


    舒涵迴過頭,笑看向喬浩生,“外公18歲掌管鼎盛集團,可謂少年得誌。我想外公喜歡的應該是這幅畫的意境。”


    喬浩生忍不住曲唇一笑,讚道,“不愧是我喬浩生的孫女!”


    “這幅畫……”李茂泉走上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畫作,“喬老從何而得?”


    他表情凝重,似有難言之隱。


    喬浩生斂了笑,“在國外購得。”說著,他雙目失神,似在追憶什麽。


    李茂泉仔細瞧過畫作之後,迴轉身,對喬浩生道,“喬老,這幅畫原本應該是藏於裕豐園的水謝閣。”


    “哦?”喬浩生黑瞳微縮。


    “裕豐園內如今還有一幅畫。那上麵清晰地記錄著水謝閣牆上曾掛過此畫。”李茂泉走迴喬浩生身旁,“據說,這幅畫是被裕豐園原主人的管家偷走的。”


    喬浩生笑了笑,“這裕豐園在京都頗有名氣,乃末代皇家園林。不知這園子怎麽到了dous先生手裏?”


    李茂泉俊臉微僵,轉而微微一笑,“曾祖來到東方,偶然到了裕豐園,便對它一見傾心。後來,恰好原主人想要賣掉,曾祖便花錢買下了。”


    喬浩生笑道,“我倒是聽說了一個不同的版本。不過,這事兒已經過去多年,咱們如今也就是閑談罷了。”說著,他便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李茂泉朝喬浩生微笑點頭,舉步前往餐廳。


    眾人尾隨其後。


    喬浩生既以家宴宴請李茂泉兄弟和司寒羽等人,菜肴便以家常菜為主,輔以幾樣京都特色菜。不算奢華,但已十分豐盛。


    用過晚飯,眾人便迴到客廳,準備品茗聊天。


    舒涵惦記她母親留在外公處那些年輕時的物什,便向蕭藝柔提出想去看看她母親喬雲渺的房間。


    蕭藝柔欣然答應,領著舒涵上了樓。


    來到喬雲渺的房間,舒涵很是失望。


    這裏哪有一點她母親曾經待過的痕跡?說實話,不過就是一件布置得極好的客房。


    她正要謝過蕭藝柔,打算迴到樓下。


    蕭藝柔卻似看出了舒涵的心思,說道,“這裏,我們也是去年才裝修好的。你媽媽的一些舊物在三樓的儲藏室裏放著。你要不要去看看?”


    舒涵點點頭,“謝謝外婆。”


    蕭藝柔微微一笑,伸手關了門,前行引路,帶著舒涵上了樓。


    舒涵跟隨者蕭藝柔,穿過幽寂淒清的長廊,來到了三樓盡頭的儲藏室。


    蕭藝柔掏出鑰匙,打開了儲藏室大門,摁下牆上的開關。


    “啪”一聲,屋內變得明亮起來。


    一個個貨架整齊地排列在屋裏。


    架子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盒子,罐子或者書冊一類。


    這裏似乎極少打掃,從架子到地麵,都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家裏的一些舊物都在這裏,你自己看一會兒,外婆下樓去招待客人?”蕭藝柔笑容溫婉。


    舒涵點了點頭,“謝謝外婆。”


    “得、得、得”的高跟鞋聲音踏響了地板,漸漸遠去。


    舒涵走進屋,掩上房門,開始一個貨架一個貨架地看了起來。


    說是舊物,不過是一些陳年用品。它們雖然經曆了歲月的洗禮,但依然完好無損,隻是烙上了年代的記憶。


    舒涵看過幾個貨架,並沒有發現多少她媽媽的用品,心下很是失望。她正打算離開,一隻漂亮的粉紅色正方形鐵盒子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那貨架前,踮著腳,取下那隻鐵盒子。


    鐵盒子精美如往昔,嶄新如昨。其漆色鮮亮,盒麵甚至沒有一處磕碰,隻是麵上覆了一層厚厚的灰。


    舒涵費力地打開盒子。


    一陣灰撲麵而來。


    她側過頭,用手輕輕扇了扇。


    一大堆老照片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將盒蓋擱在貨架上,一手抱著盒子,一手隨意地翻看起照片來。


    照片全是黑白的,有些因為歲月的久遠而泛黃。


    它們大多是喬浩生和蕭藝柔年輕時照的。


    照片中的兩人或相依相偎,或親密相擁,臉上無一例外地恩愛甜蜜。看得出,他們的感情十分融洽。


    不過,既然如此,這些照片為什麽會被束之高閣呢?


    它們難道不應該被放進相冊?


    不應該被時常拿出來看看?


    她有些疑惑。


    舒涵繼續翻看,發現盒底的相片大多是蕭藝柔和喬雲渺的合照,也有喬浩生和喬雲渺的。三人的合照不多,喬雲渺的獨照更少。


    舒涵挑揀了幾張喬雲渺的相片,正要闔上蓋子,餘光卻不經意地瞄到了一張讓她驚詫萬分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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