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雲聽薛鴻講得十分仔細:“看來我以後得經常去範大人的書房走動了。”


    看來,範大人把唐明雲安排在書房的側室,一來是為了他方便處理公務。


    二來,是想讓他離巡撫的書房近一些,這樣,唐明雲聽到什麽事情,也方便向範大人匯報。


    “你以為幕僚是聽到什麽,就和大人說什麽嗎?”薛鴻哈哈大笑道,“可沒有這麽簡單。”


    “身在名利場,誰人不知,幕僚就是為上頭稟報消息的。所以,他們打算讓上頭知道什麽,並不是直接去和大人稟報,而是用一些手段讓幕僚知道。然後通過幕僚,報知上頭。”


    “這種計謀,最大的優勢,那便是,用別人的嘴,說自己的事情,使這些事情更加可信。”


    “所以,作為幕僚,你必須要有自己的判斷,每當你聽說一些事情的時候,都要暗中查證是否真實。如果大人問起來,你也可以應對。如果大人不問,你就挑重要的稟告。”


    “至於你怎麽稟告,和大人說多少,都得有個分寸。說的多了,上頭會防著你,覺得你這個人整日打聽一些事情。說的少了吧,上頭也會覺得你工作不敏感,積極性不高,對待工作態度不端正。”


    周素心在一旁有些吃驚的說道:“做大人的幕僚,竟然還有這麽多規矩。”


    薛鴻說道:“我說的,隻是冰山一角,作為一介幕僚,這裏麵的學問深不見底,一舉一動,裏麵都是規矩。再比如說對上頭的稱謂。”


    薛鴻話音剛落,唐明雲一拍腦門:“就是這個,薛兄,這個事兒,我正要問你呢。”


    “今天下午,我去見範大人,當著他的麵,我尊稱巡撫大人,誰知稱唿了幾次之後,範大人不讓我這麽叫,說是以後朝夕相見,每日大人大人的叫著,有些生分。”唐明雲說道。


    “那你不稱巡撫大人,叫他什麽呢?難不成要直唿其名?”周素心仿佛對名利場上的事情,很感興趣。


    唐明雲頓了頓,繼續說道:“範大人讓我稱他範兄,我一聽,當時就有些坐不住了,這怎麽能行呢?他可是巡撫大人,鳳陽府的青天,我這麽叫他,豈不是大不敬?”


    “就算是布政使大人和知府大人,都不敢稱唿範大人為範兄吧?”


    薛鴻點點頭,說道:“沒錯,對上頭的稱謂,的確有很多學問,你叫大人?太嚴肅、感覺也會有很大的隔閡,叫兄長?未免有些太把自己當迴事兒了,大人們未必喜歡這個稱唿,”


    唐明雲一臉好奇的問薛鴻道:“那我該稱範大人什麽呢?”


    “其實,最好的稱唿,那便是主子。”


    周素心饒有興趣的問道:“這主子,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你們身居鳳陽府名利場,不應該直接稱唿官職嗎?”


    薛鴻笑道:“大錯特錯,你說,主子對應的是什麽?”


    “奴才?”周素心脫口而出。


    “沒錯。”薛鴻說道,“一聲簡單的主子二字,就足見你對大人的忠心。也說明,你從心底覺得,自己是他的奴才,一旦你們有了主仆之情,那你說,上頭能虧待你嗎?”


    唐明雲恍然大悟,他親自將周素心泡好的茶,倒在薛鴻的茶杯裏:“薛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薛鴻繼續說道:“當然,你也不能死板教條,一直稱唿範大人為主子,這稱謂也得根據周圍環境而定。比如在巡撫府邸,你可以稱唿主子,比如在外微服私訪,你可以稱唿老爺,如果是在很正式的場合,你就得稱唿官職或者大人了。”


    唐明雲將薛鴻說的話,深深的烙在自己的心裏。


    然後,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著風花雪月。


    ……


    送走薛鴻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唐明雲並沒有和周素心再續前緣,畢竟柳家的人也在這裏用餐,不知現在是否離開。


    送別周素心後,唐明雲便帶著一身酒氣迴到家裏。


    他並沒有去後院廂房脫下沾滿白酒的衣服,也沒有沐浴更衣。


    迴到家後,他徑直走向臥房。


    此時,柳玥早已在臥房等候,並且提前洗了花瓣澡。


    此時的她,身穿一件十分輕薄的睡衣,正坐在鏡子前,一邊梳頭,一邊等著唐明雲迴來。


    聽到外麵推門的聲音,她便站起身來,轉身麵向唐明雲,眼神裏布滿柔情似水。


    唐明雲看到此番情景,眼神裏不禁掠過一次震驚。


    已經有很多年,柳玥不曾在自己麵前穿這麽暴露的睡衣。


    這件睡衣輕薄到,可以在搖曳的燭光下,看到柳玥潔白的肌膚。


    並且,柳玥故意把上麵的三排環扣解開。


    唐明雲自然看到一抹香肩外露、兩山排闥洶湧而來。


    他不知道,柳玥何時置辦了這樣一件粉紅色的輕薄睡衣。


    是為了想和他共度良宵而購置,還是之前就買下來了。


    如果說是之前買的,是不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可能是別的男人送的?


    想起中午的事情,唐明雲心如刀割、肝腸寸斷。


    柳玥對自己的改變,遠不止一件睡衣這麽簡單。


    她竟然在自己進門的那一刻,站起來迎接。


    這是多少年來,唐明雲不曾有過的待遇。


    好像是從兩人的閨女出生半年開始,唐明雲就很排斥這個宅子。


    他每晚在雅風書院裏讀書到很晚。


    或者和同僚們一起賞月看花,一直拖到很晚才迴家。


    迴到家的時候,下人和閨女早已入睡。


    等他迴到臥房,柳玥也早已熄燈歇息。


    “相公,你迴來了,今晚吃飽了嗎?你若是因為公事,耽擱了用膳,我這就給你準備夜宵去?”柳玥一邊溫柔的說著,一邊走到門口,俯下身子,將拖屐拾起來,擺在他麵前。


    唐明雲越來越以為,他眼前的這一幕,是自己酒後的幻覺。


    這一切,都是夢境,都不是真實的。


    在唐明雲的記憶裏,結婚這十幾年來,柳玥就從來沒有給他拿過拖屐,換鞋這種事從來都是他親力親為。


    而且,進臥房換拖屐這事兒,硬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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