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瓠也是積年老妖,雖然如今化作器靈修為遠不如許宣,但一經提醒也立即發現不對,忙將身一晃,重新迴到困妖索中躲了起來。


    於他而言,困妖索就如人之肉身一般,這也是為何罕有器靈化形而出的緣故。


    “咦,好像並沒什麽危險。”


    二人等了片刻,隻見黃煙漸散,四周除了香甜的氣息外,再無其他變化,心中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還去找那隻葫蘆嗎?”甘瓠的聲音從袖中傳來。


    許宣搖搖頭:“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數千年下來,這裏說不定早已變成一處仙隕之地。


    凡人含恨而死,尚可化作厲鬼作亂,更遑論這些有道真仙了。


    甘瓠藤有如今變化,或許也與此有關,我們此番隻為前往昆侖仙山,還是莫要橫生枝節了。”


    這次甘瓠沒有反駁,隻是探出身子將一片甘瓠葉卷入許宣袖中,歎道:“罷了,權留此物當作念想吧。”


    誰知剛出山洞,眼前的景象卻讓許宣愣住了。似乎是察覺到許宣的異常,甘瓠探出頭問道:“怎麽不走了?”


    許宣道:“你仔細看看,這還是我們剛剛看到的景象嗎?”


    甘瓠聞言,忙禦使困妖索飛道許宣肩頭,發現原本荒涼的山峰這時竟變了模樣。


    原本的碎石黃沙盡被仙草奇花替代,左右全是靄靄祥雲,山間隱隱可見走獸飛禽,靈氣雖然仍比不上朱邪的兩界山洞天,但卻比錢塘水府濃鬱許多。


    “四千年前?”甘瓠喃喃道。


    “什麽?”許宣問。


    困妖索在淩空飛行幾圈,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迴應許宣的問話。


    “此山原喚青丘山,乃是眾仙齊力重煉地火風水而來,山上共有大小洞府八十一處,住著八十一位異類得道的散仙。


    當年我的母體不過山澗一凡藤,隻因常聽眾仙講道論法,這才漸漸開了靈智。


    你看前麵那處洞府,當年眾仙就是在哪裏演法論道,互通有無的。”


    許宣順著困妖索所指方向看去,正好見到幾道流光從頭頂閃過落到那處洞府前,竟是幾位氣度非凡的仙人。


    “似乎不像幻境啊!”


    許宣想著,攏在袖裏的手指迅速掐動指訣,從十方雲界陣迴來後,他對幻境又有了更深的理解,隻是任他如何掐算推衍,依舊看不出半點破綻。


    “說不定方才我們所見的荒涼景象才是幻境。”甘瓠道。


    正在這時,山道上忽然迎麵走來一人,廣袖高冠,氣度不凡。


    那人看到許宣,雙眼不由一亮,笑著抱拳拱手道:“青丘山中無歲月,多少年不見生人模樣了,不知道友仙鄉何處?”


    許宣見狀,先還了一禮,又朝甘瓠使了個眼色,等困妖索收入袖中,才道:“在下許宣誤入此間不知歸途,不知這裏究竟地屬何方,道友又該如何稱唿?”


    “誤入此間?你不是青丘山人?”


    那人聞言一愣,隨即雙眉一揚,一把抓住許宣,笑道:“那可真是稀客了,在下留雲,乃是青丘山中修行的散仙,道友若是有暇,不如去我洞府中歇歇腳如何?”


    許宣見他如此熱情,不由暗自生疑,修行中人雖然也有好客之輩,卻罕有見麵便邀人前去自家洞府的。


    隻是他有心從留雲口中套些話,便道:“在下曾聽人說,逆仙道中曾有一山,名為青丘,莫非便是此處?”


    話音未落,忽覺一道神識落了過來,知道是麵前這人在試探自己虛實,於是忙凝神守一,心中觀想白鶴童子白昊的無垢仙體,陽神自然而然生出許多變化。


    “無垢仙身!”留雲散仙果然上當,雙眼一亮,奇道:“你是從昆侖仙山來的?”


    騙過此人,許宣也長鬆了一口氣,念頭一轉,不答反問:“看來這裏真是逆仙道了,卻不知該從何處去往凡間?”


    聽他這麽說,那人眉頭不由一皺,上下打量一番許宣,奇道:“不對啊,逆仙道順逆兩條,順行臨凡,逆行登仙,你既從昆侖山而來,如何不知要前往凡間需走另一條道?”


    許宣忙道:“方才說了,我也是無意中誤入此間,正不知該如何迴去。”


    那人神色稍緩,臉上卻依舊一副狐疑之色,口中卻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五帝封印已經解除了,昆侖仙山的人又能進入逆仙道了?”


    許宣正要答話,忽然幾道流光從天而降,化作幾個道人落在兩人身旁。


    “留雲,你不上去聽講,在這裏做甚。”


    留雲朝幾人拱拱手,笑道:“就去就去。”


    這時,剛剛說話的道人目光又落在許宣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番,奇道:“咦,這人怎麽瞧著有些眼生。”


    留雲忙解釋道:“他是我一個好友,常在山中閉關,少有露麵,所以幾位才不識得,還是快些去聽講吧,否則,隻恐遲慢了,惹得幾位真君不喜。”


    “是極,是極,還是快些過去,稍後再敘舊不遲。”


    跟著幾人縱雲往上,來到剛剛甘瓠所指的那處洞府,隻見洞中已經坐了不少人。


    留雲拉著許宣來到一處角落,尋一個蒲團坐下後,才低聲囑咐道:“此番也是你的造化,今次乃是五位真君一同講法,殊為難得,你隻在一旁好生聽講便是,莫要多說。”


    見許宣點頭,留雲又囑咐道:“方才我問你的那些事,你再不能讓第三人知道,否則,隻恐惹禍上身,知道了嗎?”


    許宣又點點頭,左右看了看,隻覺洞中眾人身上靈光各異,心中更加懷疑比處不是幻境。


    便道:“不知道友說的五位真君到底是何方高人?”


    留雲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朝前方揚了揚下巴,低聲道:“噓,真君來了,莫要喧嘩。”


    許宣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隻見三男兩女從洞後走了出來,依次坐在上方蒲團上。


    “咦,真是他們!”袖中甘瓠忽然傳音道。


    “你認識?”許宣問。


    甘瓠道:“這五位真君在青丘山就如五帝一般,最開始也是他們幾人在逆仙道中重煉地火風水,之後才有諸仙相繼依附,逐漸成就了青丘山如今氣象。”


    說罷,甘瓠接著介紹道:“從左往右,分別是通靈顯化真君、卸嶺搬山真君、調陰理陽真君、定慧無別真君、遍知運財真君。”


    許宣看過去,隻覺五位真君個個氣度非凡,周身被一團仙氣繚繞,依稀能夠分辨出通靈顯化真君和定慧無別真君是女子模樣。


    “不可直視真君!”一旁留雲低聲喝道。


    許宣聞言,忙低頭小聲道:“這五位真君名號倒是響亮,卻不知有何神通?”


    留雲道:“幾位真君各有神通,豈是我等可以妄議,莫要多說,專心聽講便是。”


    說罷,就聽通靈顯化真君開口道:“今番法會既不演法,也不講經,卻有一樁喜事告知諸位。”


    眾仙聞言,紛紛問是何喜事,坐在末端的遍知運財真君環顧一周,歎道:“青丘山鼎盛時,可謂眾仙盈野,但自五帝匹夫封禁逆仙道後,便再無散仙逃匿此間,單憑竊取的那點人間靈氣,早已無法供應諸位道友修行。”


    說著,他朝通靈顯化真君拱拱手,繼續道:“幸得大真君定下計策,這才維持了如今局麵。”


    眾仙見狀,都道:“全賴大真君定計!”


    遍知運財真君滿意點點頭,又道:“隻是這般下去終究也不是辦法,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如今眾仙早已不足九九之數,再這般下去,早晚水盡山窮。


    故而,我們青丘山要想繼續維持下去,除了抽殺獻祭之外,還得另辟活水才是正途。”


    眾仙紛紛竊竊私語,留雲也是神色古怪的看了許宣一眼,隻是不等許宣開口發問,便又將目光轉了過去。


    “敢問真君,何為另辟活水之法?”有仙開口問。


    遍知運財真君朝坐在次席的山河方寸真君看了一眼,笑著道:“二真君有件鳳凰衣,乃真凰胎衣所化,能夠避開五帝封印重迴昆侖,隻是我等氣息早被記錄在案,縱使潛入也難免被五帝所察,難成大事。”


    一仙問:“大真君最擅長變化之道,難道也不能憑借鳳凰衣避開五帝耳目?”


    通靈顯化真君搖搖頭,淡淡道:“非不為,實不能也!”


    眾仙失望歎息一聲,方才發問的散仙又道:“諸位不必氣餒,真君既說是喜事,想必已經有了法子。”


    “對對對,五位真君功參造化,比之五帝匹夫也不遑多讓,哪裏會沒有辦法。”


    “是極是極,既有鳳凰衣這等至寶,總有辦法潛入昆侖,到時捉幾個仙人過來,也能供我等修行些年月。”


    “沒錯,正是此理!”


    “隻是,連大真君都做不到,誰又能無聲無息潛入昆侖?”


    ……


    聽著眾仙竊竊私語,五位真君臉上不由露出微笑。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凡事總有一線生機,如今這線生機便來了!”


    遍知運財真君抬手壓了壓,等到眾仙安靜下來,才抬手朝許宣所在方向一指。


    “這線生機便要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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