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許宣已經來到了隊伍最前麵,拿出自己令牌遞給其中一個修士,那修士接過令牌,卻沒有立即放在銅鏡上,而是仔細打量起許宣來。


    “你……道友,我們是不是見過,怎麽看你好像有些眼熟?”修士疑惑問道。


    許宣聞言,也仔細看了看麵前這修士,見他不過三十多歲模樣,確實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思索片刻立即想起來了,笑道:“原來是張廣兄弟,恕我眼拙,竟一時沒認出來,抱歉抱歉!”


    原來這修士確實和許宣打過照麵,去年在西湖花魁大比時,就是他和張順兩人降服了行屍。


    這時張廣也想了起來,抱拳道:“許兄,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看了看手中令牌,奇道:“想不到隻一年不見,許兄竟連升三級,已經是五等道士了,恭喜恭喜。”


    自太一斬妖令頒布以來,依靠功勳連勝兩三級的太一宮修士並不少,張廣以為許宣也是這般,所以心中雖然有些羨慕,但也不驚奇。


    許宣道:“僥幸而已,僥幸而已,張兄今日可有空,一會兒我請你和張順兄弟一同喝酒。”


    張廣對許宣印象不錯,見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五等道士,不論品階是如何提上去的,結交一下總不會錯。


    於是笑道:“來者是客,你到了臨安,哪兒有讓你請客的道理?先給你查驗功勳,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等你出來我叫上張順,我們一同為許兄接風洗塵。”


    說著就將許宣的令牌放了上去,銅鏡上緩緩浮現出一串數字:壹百壹拾萬壹仟零壹拾!


    “嘶!”


    見到這數字,不僅張廣愣住了,後麵幾個離得不遠的修士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麽妖孽,剛剛那個年輕人兩千七百多功勳已經讓他們驚訝不已了,引得大家都想請師門元嬰大圓滿的前輩出手幫忙,想不到一轉眼間麵前就出現一個百萬功勳以上的牛人。


    剛剛安靜下來的眾人,又紛紛議論起來。


    張廣這時也顧不上理會他們了,自他在這裏查驗功勳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一等以下的道士令牌中有如此多功勳,不由問道:“許兄,這是王不易王師叔出手助你降妖了?”


    許宣不置可否,這時若說是自己斬殺的隻怕別人未必會信,況且,無論左聖還是金鈸,也確實不是自己一人之力。


    張廣見他不說話,也不深究,又問:“許兄來此是晉升品階還是兌換丹藥、法寶?”


    這事來的路上許宣已經和王不易商量過了,晉升一等道士隻需功勳十萬出頭,而掌宮內侍就要一百多萬了,他這些功勳看著不少,但要想把連勝五級,把從四品的掌宮內侍收入囊中還差一萬多點。既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隻兌換個一等道士,這樣一來,也是連升四級,如王不易一般得享朝廷正五品祠祿官待遇,還能節省許多功勳用來兌換些丹藥、法寶。


    於是開口道:“張兄,我想先晉升一等道士,然後再去乾元閣兌換些丹藥、法寶,不知道方不方便。”


    張廣笑道:“有何不可?功勳是你的,我們隻是登記造冊而已。隻是太一宮有規矩,凡是晉升二等道士以上的修士,都需查驗正身,卻有些麻煩。”


    言畢在玉冊上記下許宣信息,就喚過一個差役,吩咐道:“你先帶我許兄弟去明光閣,若查驗無誤,再送他去馮提舉處,最後再領他去乾元閣換領丹藥、法寶。”


    差役點頭上前,站在許宣身旁。


    張廣又對許宣解釋道:“馮玉山馮提舉是太一宮七名提舉之一,原本負責太一宮品階晉升大小事務,現在還兼了太一斬妖令功勳查驗之事,許兄弟先去他那裏拜見,再去乾元閣吧,那裏是主管太一宮物資的李陽州,李提舉的地盤,若是遇到他,切莫失了禮數。”


    許宣謝過張廣,便和差役進去了。


    走進大門,許宣才發現,太一宮占地頗大,裏麵殿宇樓閣也相當華麗,不時能看到一些差役在裏麵穿行,忙碌,許多都是步伐虛浮,唿吸粗重的凡人,便問道:“太一宮中除了修士外,怎麽還有這麽多尋常百姓?”


    身旁差役見許宣時第一次來,又和張廣有些關係,便討好說道:“許大人或許不知,各位大人平日修行都忙,哪裏有這許多功夫來料理宮中俗務,所以這才招了許多家世清白的良家子進宮,除了一些要緊的地方仍舊由各位大人輪值外,其他都是由我們這些人料理。”


    許宣點點頭,表示明白,心道也確實如此,若真事事都要這些修士來操心,那也不用修行了,入朝為官豈不更好?


    修士,最重要的還是道行修為!


    轉過幾個宮殿閣樓,兩人路過一處校場,許宣抬眼望去,隻見校場中安置了許多鐵籠,籠中關押了形色各異的妖魔,許多修士在裏麵忙碌著。


    “這是?”許宣好奇指著身旁不遠處的一個籠子問道。


    那個籠子裏囚了一隻猴子,與許宣在金山寺時看到的淮水水族一般無二,一個修士正手持一柄長槍對準猴子刺去。


    猴子見長槍襲來,左閃右避,隻是籠子就那麽大,它又哪裏避得開?很快就被長槍刺中,倒地不起。


    那修士忙丟了長槍,上前查驗傷勢,隨後又拿出一本玉冊,在上麵記錄起來。


    一旁差役答道:“迴大人的話,這裏是宮中的演武場,原本是各位大人演法論道的所在,後來被鐵聽雲鐵提舉改成了這般模樣,被抓來的亂妖都放在這裏,給諸位大人研究法寶、法術之用。”


    正說話間,忽然一聲慘叫,籠中那隻猴子忽然被修士使了個法術,瞬間凍成了冰坨。


    許宣抬抬手想說什麽,想了想還是又將手放下,跟著差役走了。


    他現在不過一個五等道士,就算晉升之後也隻是個新晉的一等道士,人微言輕,就算說話,隻怕也沒人會聽的。


    走了一會兒,許宣還是忍不住問道:“宮中抓了那麽妖怪囚禁於此,就不怕有修行高深的妖王巨魔前來營救?”


    差役笑道:“大人多慮了,有諸位提舉、供奉坐鎮,哪個妖王敢來?況且,太一宮中陣法重重,就算來了,隻怕也隻是在演武場中多放個籠子罷了。”


    許宣默然無語,太一宮提舉天下宮觀事宜,連其中一個凡人差役都瞧不起妖族,可想而知那些掌宮內侍、提舉、供奉是什麽態度了。


    隻是這樣一來,天長日久之下,那些妖族必然心生怨恨,而一些一心向道的妖修,恐怕也要人人自危,人、妖兩族的矛盾則必然會日益激化。


    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洪荒時,人族如螻蟻,下場未必比那些演武場中被當作試驗品的妖族好多少。


    如今風水輪流轉,人族主宰天道,妖族昔日風光自然不在,許宣卻擔心這樣長久下去,隻怕兩族終有一戰。


    兩人又走了半晌,終於來到一處宮殿,差役道:“這就是查驗正身的明光閣了,請大人在此稍等,小的進去稟報一聲。”


    許宣點點頭,差役一路小跑進去了。


    過了片刻,差役才跑了出來,對許宣行了一禮道:“大人請,小的就在外麵恭候大人,一會兒我們再去求見馮提舉。”


    許宣走進光明閣,這裏雖然喚作閣,實際上卻是一處頗為雄偉大宮殿。


    見許宣到來,一個修士走上前道:“道友有禮了,這邊請。”


    兩人穿過迴廊,來到一處偏殿,那修士道:“道友請進,隻需在裏麵呆滿一柱香時間,驗明正身這關就算過了。”


    許宣謝過修士,推門進去,偏殿中卻空無一人,幾根兩人合抱大小的朱漆柱子上各懸掛著一麵銅鏡。


    “啪!”


    一聲輕響,身後的門被修士關上了。


    許宣在殿中走了幾步,並未發現什麽異常,正疑惑時,忽然頭頂光芒大作,抬頭一看,隻見頭頂不知何時出現了七粒明珠,正熠熠生輝。那些明珠散發的光芒照射在銅鏡上,匯聚成一道光柱,把許宣罩在了當中。


    許宣抬腳走了幾步,光柱如影隨形,身上卻沒感到有什麽不適。


    來到一麵銅鏡下,看著鏡中的自己,也沒有出現什麽詭異的情況,許宣心中稍定。


    自家事自家知,許宣也明白自己身上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秘密,所以得知晉升太一宮二等道士以上就需來臨安總衙驗明正身時,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如今既然沒事,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迴去。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殿外隱隱有人說話,不由側耳去聽。


    隻聽一人道:“賈師兄,許久不見,這般行色匆匆是要往哪裏去?”


    另一人道:“剛從錢塘縣迴來,去找龍提舉稟報些事情。”


    聽到“錢塘縣”三字,許宣不由來了興趣,這個被稱作賈師兄的竟然和自己一樣,也是從錢塘縣而來,卻不知要稟報什麽事情。


    “錢塘縣?莫非那隻小兔子又有什麽重要線索了?”


    賈師兄道:“哪裏有什麽線索,六年前將她放在哪裏也隻是一步閑棋,似她這種棋子,天下不知有多少,白白浪費了不少錢財人力。”


    “賈師兄莫要這般說,聽說去年你傳迴來的消息,可是得了龍提舉誇讚的,隻可惜這些事情機密,我也幫不上師兄什麽忙,以後若有吩咐師兄千萬不要客氣。”


    “好說,好說,那我先告辭了。”


    聲音遠去,偏殿中又安靜下來,許宣心中疑惑。


    錢塘縣、小兔子、龍提舉、閑棋……


    一個個詞語不由在他心頭縈繞起來,這說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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