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許宣迴頭,見王不易仍在丹爐前端坐,巋然不動!


    “替我再守半個時辰!”


    王不易雙掌翻飛,一個個手印打在丹爐上,爐中火焰漸漸熄滅,隱隱能看到裏麵粒粒靈丹已然成型。


    “是!”許宣應了一聲,縱身躍上屋頂,將山海劍芒放出體外,如一條白練,在周身不斷盤旋。


    山下,護山大陣終於被淮水水族攻破,白麵老猿咧嘴一笑,喊道:“小的們,跟我上,血洗金山寺,我倒要看看,這些禿驢能堅持到幾時!”


    眾妖應聲而動,從四麵八方攻向金山寺,數十個護寺武僧見狀,有的手提方便鏟,有的拎起白蠟棍,還有的使一口戒刀……堵住山門,將法枯等猶在念經的和尚圍在中間。


    法枯見狀也大驚,喝道:“誦不動明王咒!”


    說完,雙手內縛,兩食指豎合,以兩拇指壓無名指之甲,結成不動根本印,口誦經文。


    眾僧得令,都手結法印,低聲誦佛。


    隨著陣陣佛唱聲響起,一尊通體青黑的法相浮現在山門前,將眾僧罩住。


    法相高約十丈,怒視群妖,上齒咬下唇,背負烈火熊熊,右手持劍,左手持羅索,頗為兇惡!


    法相一現,群妖束手。一些道行不夠的小妖收法相佛光所懾,顫顫發抖,匍匐在地,顯出原形,大多都是些水中魚蝦蟹貝。


    老猿自出生起就在鎮妖塔中,是以並不知佛家法相。


    見狀,獰笑一聲:“這法相未曾見過,想不到還有些威力!”


    說罷,將身一搖,變作十丈大小,一身淡金毫毛如蘆葦一般,迎風擺動。


    眾妖見狀,都紛紛叫好,大唿:“猿帥威武!”


    幾個妖猴也不甘示弱,相繼變作數丈巨猿,各使渾鐵棍朝明王法相打來。


    “轟隆隆!”


    聲聲巨響,不動明王法相化作四麵四臂,手中各執兵刃,與群妖兵刃碰在一起。


    “好和尚,當真有幾分本事,竟能擋住本帥手中這對七萬六千斤的混元錘!”


    片刻後,老猿久攻不下,收了雙錘站在原地,手中多了一麵黑旗,倒與白素貞那麵壬癸玄精旗有些相似。


    黑旗招展,江水湧動,無風起浪。


    “常言水火無情,你們這法相能擋得住有形兵刃,不知能否擋得住無形水火!”


    言罷,黑旗攪動,浪潮更大,直往金山上拍來。


    山門前眾僧被江水一澆,都是一個激靈,口中誦經之聲頓止,隻有十餘個有道高僧不為所動,兀自誦經不絕。


    明王法相頓時一暗,一個不防,被一隻妖猴一棒打中肩胛骨,金光如鮮血般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老猿見狀“哈哈”一笑,說道:“小的們,收了兵器,跟我一起淹了這金山寺!”


    法枯聞言,眉頭一皺,一旁幾個護寺武僧跑過來道:“師伯,這些妖怪勢大,我們不如先避其鋒芒,先上山去,拖延時間,等主持師叔迴來再與他們計較吧!”


    一邊另一個老僧環視左右,見寺中許多僧眾都是一臉疲憊,有些甚至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也道:“師兄,寂真師侄說得有理,先上山暫避一時吧!”


    法枯緩緩睜開雙眼,瞧見眾僧形容,長歎一聲道:“也罷,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


    見自己師伯同意,那個被喚作寂真的武僧忙道:“諸位師兄弟,今日敵眾勢大,先護送諸位師叔、師伯上山,待主持方丈迴轉,定教他們好看。”


    說完,一幹武僧殿後,護送眾僧上山。


    老猿見狀也不阻攔,冷笑道:“你這金山寺就在江心之中,便退往上山,又能躲到哪裏去?”


    說罷,手中黑旗攪動風雲,水勢更盛,直往金山寺而來。


    這些妖怪都是淮水水族,見浪心喜,紛紛顯出原形,攪動浪潮,殺向山頂,一時之間群魔亂舞!


    “阿彌陀佛!”


    正在這時,一聲佛號響起,震動天地。


    群妖受佛號影響,身形一滯,老猿見狀,手搭涼棚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頭戴僧帽,身披井闌袈裟,手持九環錫杖、紫金缽盂的老和尚正從遠處趕來。


    不用說,來人正是從臨安返迴的法海!


    那日他去臨安太一宮報信,太一宮提舉聽聞消息不敢怠慢,若真讓巫支祁這隻兇神出世,隻怕天下生靈塗炭,當即盡起太一宮精銳,與他一同前往淮井。


    眾人在那裏等了十餘日,都不見有什麽妖魔前來,正疑惑間,法海忽然心生警兆,忙用紫金缽盂推算,才知自己後院起火,寺中已派武僧去臨安城尋自己迴去。


    法海不敢怠慢,忙將情況稟報太一宮提舉,提舉聽說有數百淮水水族進犯金山寺,便命兩個掌宮內侍帶領幾十個太一宮高手,與他一同迴來救寺。


    還未到金山寺,眾人就瞧見濤濤江水直往山上倒灌,滿山遍野盡是匆忙逃命的僧侶。


    法海大怒,他知道這些妖怪來意,便從自己缽盂中放出巫小柏,用鐵鏈穿了琵琶骨,帶在身後。


    “阿彌陀佛,妖孽還不住手!”


    法海大喝一聲,接下身上袈裟,當空一拋,化作一麵紅牆,將金山寺團團圍住,擋住滿山洪水。


    老猿見到巫小柏,喊了句“殿下”,收了法身,縱身來到法海麵前,幾個妖猴也都跟了過來,洪水水勢這才小了一些。


    “和尚,放了我家殿下,一切還有商量,若有半個不字,定教你金山寺淪為一地澤國!”


    法海看了看身旁被自己穿了琵琶骨,顯得有些萎靡的巫小柏,冷聲道:“老衲和諸位道友在淮井等候你們多時,想不到你們竟然來了這裏,水漫金山,傷人無數,已犯天條,縱然我佛慈悲,也有金剛怒目,降服外魔之時!”


    老猿昂首大笑:“你這和尚,已中我家軍師分兵之計,你們這許多人趕過來,淮井勢必空虛,此刻老祖隻怕已然衝破牢籠得自由了。”


    法海聞言,麵色一變,看了看跟自己一起過來的兩個掌宮內侍。


    兩個內侍這時神色也有些慌張,一人沉思片刻後,低聲道:“禪師莫慌,先降了這妖魔再趕往淮井相助提舉大人,莫要讓他亂了我們軍心士氣。”


    法海點頭,他也知道,若是這個老猿所言不虛,即便此時趕過去,隻怕也來不及了。


    當即喝道:“妖孽休得猖狂,待老衲降了你,再去淮井相助提舉大人不遲!”


    言畢,將手中缽盂一晃,一道金光射出,直往老猿罩去。


    老猿早從水神白洛口中知道他缽盂厲害,不敢硬抗,閃身避過,掄起兩個混元錘就往法海光頭上捶去。


    這許多年來,淮水一脈雖被鎖鎮妖塔,不僅修行艱難無比,而且天道轉移,不成元嬰修為就隻能止步與練神返虛之境。但巫支祁直係族人卻一直苦苦支撐,不肯舍棄昔日榮耀,向五帝屈服。


    是以,這些未變化人身的妖怪,都是些仍堅持洪荒妖族修煉法門的硬骨頭。


    不僅心硬,肉身也硬,脊梁更硬!


    老猿修行數千年,已將渾身皮肉煉得渾然一體,如若金剛,就連渾身毫毛都修得通靈變化,在淮水水族中戰力也能排進前十。隻是礙於天道壓製,元神不能出體,這才少了許多神通,若單以肉身、法力而言,隻怕世間大多修至煉神返虛的修士都不是他對手。


    佛門修行與尋常修士不同,先修法相,再結舍利,最後舍利大成生出金身,飛升西方極樂世界。


    法海在青城山中修煉多年,已經舍利大成,金身初顯,就如道家練神返虛初期修士一般,雖然無論境界還是肉身修為都低了老猿一頭,但仗著手中紫金缽盂和九環錫杖,也讓老猿頗多顧忌,兩者也算打得如火如荼。


    老猿這邊剛動,後麵幾個妖猴也率領眾妖與太一宮修士戰在一起。


    這些妖猴都是精修洪荒妖道之輩,肉身強橫,偶爾被太一宮修士法寶打在身上,也是不痛不癢,是以寡敵眾也不落下風。


    許宣在山頂聽得響動,縱身越上雲頭,看到法海帶著一眾太一宮修士來救場,滾滾江水也被井闌袈裟擋住,心中不由長舒一口氣。


    忽聞一股異香撲鼻,忙低頭一看,隻見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更是黑雲滾滾,無數雷蛇在雲中翻滾。


    “迴元丹煉成了!”許宣大喜,降下雲頭來到屋內,就見絳雲洞天鼎鼎蓋懸浮在半空,下麵十數枚金光閃閃的丹藥在丹鼎上方穿梭、徘徊。


    王不易道:“靈丹已成,需經雷劫洗煉,才能陰陽調和最後收丹,你在一旁小心守護!”


    “是師父!”許宣應道。


    話音未落,丹鼎上丹藥忽然朝四周飛出,撞破屋頂、牆壁,不見了蹤影。


    許宣見狀大驚,王不易卻不慌不忙手捏指訣,數道掌印飛出,後發先至,四散丹藥如飛鳥歸巢一般,相繼迴屋頂上方,在掌印構成的牢籠中如沒頭蒼蠅般亂竄。


    “轟隆!”


    一聲悶雷響起,一道閃電從天而降,長了眼睛一般劈中空中靈丹。


    受雷電一劈,半空中靈丹金光收斂許多,也老實了許多,隻在空中緩緩沉浮。


    許宣仔細一數丹藥數量,不由喜道:“師父,有18粒靈丹!”


    王不易微笑點頭,開口道:“佛門之地果然不同,似這種靈丹,一爐能有8、9粒已算不錯,想不到如今竟翻了一倍,當真不錯!”


    說話間,又是數道雷霆劈下。這次劈雷劫瞄準的不再是靈丹,而是煉丹之人。


    雷霆擦著半空中許宣鼻尖而過,驚得他忙後退數丈,好在王不易早有預料,瞬間收了絳雲洞天鼎,擋在頭頂。


    “哢哢哢!”


    受雷霆一擊,丹鼎上的赤紅之色更添幾分,無數雷電在上麵遊走、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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