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輛馬車徐徐駛往蘇州,馬車後跟了兩個一身差役打扮的公人,乍一看,倒有些像是馬車主人的護院一般。


    隻見馬車車簾被人撩開,探出半個頭,朝身後兩人喊道:“兩位差爺,前麵就是客棧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就在那裏住宿一晚可好?”


    一個差役忙道:“許公子客氣了,一切但憑公子做主就好。”


    許宣聽到答複,又將頭縮了迴去,看了看身旁的白素貞、小青和蜷縮成一團正在睡覺的燈兒,笑道:“這個鄧子安真是……倒苦了這兩個公差了。”


    白素貞笑道:“他有什麽辦法?碰上你這麽個人,打又打不得,殺又不敢殺,他要向上頭結案,卷宗上必須要有押送你去蘇州這一筆才行。”


    “死要麵子活受罪,他不來惹我們不就行咯!”小青有些不以為然。


    過了一會兒,一行人來到客棧,許宣要了三個房間,自己和白素貞一間,小青和燈兒一間,兩個差役住一間。


    洗漱一番後,許宣從芥子袋中拿出新到手的令牌查看,這麵玉牌與之前那麵並沒有什麽太大差異,隻是後麵九等道士變成了五等道士,倒和他在花魁大會上遇到的那兩名青衣男子一個等級了。


    “官人,一路上看你不時拿玉牌出來看,莫非有什麽玄機不成?”白素貞問道。


    許宣將玉牌遞給她,說道:“如今成了五等道士,這才知道太一宮身份的好處。”


    “噢!不知都有何好處?”白素貞接過玉牌,一番查看,並未發現什麽異樣。


    許宣道:“你沒有受太一宮敕封,拿了玉牌也無用,龍氣乃是人道法則與百姓願力所化,得了敕封有了這玉牌,在大宋土地上,就算是得到了人道認可,吸納靈氣的速度自然比普通修士快上許多。”


    白素貞道:“竟還有這般好處,難怪都說公門之中好修行。”


    許宣搖搖頭道:“隻是這玉牌品階還是低了些,金丹三轉之前,這玉牌還有些作用,現在嘛……隻能說蚊子再小也是肉了。”


    白素貞掩嘴一笑:“你這是什麽比喻,那要怎樣才能提升玉牌品階?”


    許宣從白素貞手裏拿過玉牌,拿在手中把玩著,說道:“兩條途徑,一是提升修為,二就是積累功勳了。”


    “你是說太一斬妖令?”白素貞臉色一變,驚道。


    許宣點點頭:“孕養金丹非一日之功,如今我已金丹三轉,這枚五等道士的玉牌等級還是有些低了,如此一來,眼下隻有利用太一斬妖令賺取功勳,晉升等級換領玉牌了。”


    白素貞強自笑了笑,說道:“官人你能想得到,其他修士未必想不到,看來師父說的殺良冒功之事怕是不可避免了。”


    許宣見她神色有些黯然,伸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有道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以你我如今實力,自保尚且有些不足,就不要憂心這些了。”


    白素貞道:“官人意思妾身明白,隻是身為妖族,難免有些兔死狐悲。”


    許宣拍了拍她後後背,表示理解,又道:“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提升修為,若當真遇到為禍一方的妖怪,我們可不能心慈手軟。”


    白素貞抬頭看著許宣,笑道:“官人,妾身也是一心向道的妖修,若真遇到胡作非為的妖怪,不用官人說,我也會出手為民除害的。”


    聽白素貞這麽說,許宣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第二天,一行人早早出發,晌午時分已經到了蘇州胥江驛。


    兩個差役拿了文書,自去蘇州府辦理交接去了,許宣則向路人打聽了吳家巷濟仁堂的位置,去拜會自己師父這位結拜兄弟去了。


    來到濟仁堂,許宣說明來意,又拿出王不易交給自己的書信,吳人傑看完信,上下打量一番許宣,讚道:“你師傅與我是八拜之交,早聽他收了個徒弟,天資過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你既是剛來蘇州想必還沒住處吧,不如就在濟仁堂住下,如此也好有個照應。”


    許宣道:“多謝師叔好意,隻是我此番前來卻不是孤身一人,我家娘子和兩個妹子還在外麵馬車上等我,就不勞煩師叔了。”


    吳人傑聞言,探頭望外看了看,果然見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停在門口,兩匹高頭駿馬一身雪白,神俊非常,心中不由對許宣又高看了一眼。如今大宋駿馬奇缺,不說別的,單看那輛馬車,隻怕尋常商賈之家都是用不起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賢侄了,以後有事就來找我,能幫忙定不會袖手旁觀。”


    兩人正說著話,門簾忽然被掀開,走出來一個妙齡少女,約莫二八芳齡,身穿粗布碎花紅裙,看起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爹,有客人來了呀!”少女上前幾步,扶住吳人傑手臂,好奇打量麵前許宣。


    吳人傑開口介紹道:“漢文,這是我女兒,玉蓮,玉蓮,這是錢塘縣來的許宣,許漢文,是你王師伯的徒弟。”


    “見過許大哥!”玉蓮上前,屈身福了一禮。


    許宣忙還了一禮,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少女,心道,原來這就是喜歡許宣2號,引得白娘子誤會的小妞啊,果然有幾分姿色,自己還是先走為妙,免得也被素素誤會了。


    當即不再多言,客氣兩句,轉身出了濟仁堂。


    上了馬車,白素貞好奇問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許宣道:“我看吳師叔隻是普通大夫,並不是修行中人,或許是因為醫道的原因才與師父結拜的吧,所以也不便多打擾,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找個住處,明日再尋牙行,盤個清淨些的院子住下吧。”


    燈兒這時也迷迷糊糊睡醒了,拉著許宣衣角嘟噥道:“師父,燈兒肚子餓了。”


    白素貞摸著燈兒的頭,柔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快些找個幹淨的客棧住下吧。”


    來到一家客棧,幾人就在大廳中點了一桌菜,許宣仔細打量發現,客棧前許多來往行人都麵有菜色,形容憔悴,心中不由疑惑。


    拉過一旁小二詢問,小二道:“客官是剛來蘇州城吧,你不知道,最近附近許多人都鬧肚子呢,腹痛如刀絞,上吐下瀉,一天拉下來,人都變形了。”


    小青聞言,驚唿一聲:“啊,那你店裏這東西不會不幹淨吧。”


    小二忙道:“看這位小姐說的,他們腹瀉可怪不得我們飯菜,反倒是住在我們店裏的客人一個都沒有鬧肚子。”


    許宣問:“既然如此厲害,那他們怎麽不去藥房開藥?這樣拉下去若是脫水了可就麻煩了。”


    小二道:“藥房裏的藥沒用的,濟仁堂的吳大夫醫術高明吧?他家夫人腹瀉不一樣藥石罔效,還不是靠那個茅山道士的藥,這才止住腹瀉?”


    “茅山道士?”許宣心中一動,問道:“說治病怎麽又扯出個茅山道士出來?”


    小二笑道:“這個茅山道士與尋常走街串巷的江湖騙子可不同,卻是個有法力的,他賣的萬靈丹雖然貴了些,但確實是藥到病除,隻一瓶下肚,腹痛立刻就好了,你們若是不信,明日往前直走一柱香時間,就能看到他擺在街邊的藥鋪,生意好得喲,去得晚了,有銀子都買不到咧!”


    果然是他,王道靈!


    想不到自己剛來蘇州就遇上這個蛤蟆精了,如今太一斬妖令當頭,他竟還敢當街行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看來自己的第一份功勳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三更時分,白素貞梳洗完畢,正要上床睡覺,卻被許宣一把拉住,神秘兮兮道:“娘子,先別急著睡,今夜卻有一出好戲看。”


    “噢!什麽好戲?”


    許宣道:“為夫的第一份功勳恐怕要到手了,為了萬無一失,不讓那賊人走脫,還請娘子在一旁幫我掠陣,我也好試一試剛煉成的飛劍。”


    “梆梆梆”兩人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即小青推門進來,好奇問道:“什麽好戲,我也要去看看。”


    許宣道:“青兒要去自然最好,這樣也多一個幫手。”


    白素貞心中疑惑,也不多問,緊跟許宣飛上雲端,隱去身形。


    許宣心中盤算,剛剛他問過小二,客棧的水都是從城外山泉處運來的,所以這才沒著了王道靈的道,現在自己隻需盯緊城中幾處水井,隻要他今夜還敢來下藥,必然被自己發現。


    果然,片刻後,隻見一個一身杏黃道袍的道人,躡手躡腳帶著兩個道童走到一口井邊,環視左右,見無人發現,便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往井中傾倒藥物。


    “他這是要幹嘛?”小青問道。


    許宣道:“還能幹嘛,下藥唄,晚上下毒,白天賣藥,1兩銀子1瓶,對症下藥,立竿見影呢!”


    “啊!這人怎麽這麽缺德!那我們快阻止他啊!”小青急道,身形一動就要落下雲端,卻許宣一把拉住。


    “你幹嘛?”


    許宣道:“不急,先看看他都在哪些井裏下藥,你先去做個標記,免得再有百姓誤食井水,等我們降了他,也好搜出解藥來解毒。”


    小青領命而去,許宣又對白素貞道:“娘子,一會兒等這妖道離開府城,我們兩就前後夾攻,堵住他去路,莫要讓他逃了!”


    白素貞卻道:“當真是冤家路窄,我剛渡過化形天劫時,就想去找這妖道為姐妹報仇雪恨,誰料今日卻在這裏遇上了他!”


    許宣故作不知,問道:“娘子認識這道人?”


    白素貞銀牙緊咬:“這道人原是個蛤蟆精,當初在青城山修行時,曾多次攪擾我們修行,許多姐妹都命喪他手,我與他可謂是血海深仇!”


    許宣道:“娘子且寬心,如今我們兩人出手,他便是插翅也難逃!”


    白素貞點頭,胸中一口鬱結之氣緩緩吐出,雙手合十,當空一拜,低聲道:“各位姐妹,今日就看素貞如何為你們報仇雪恨!”


    兩人隱在雲端,見王道靈身在城中5口水井中都下了毒,隨後才帶著兩個道童往城外去了。


    白素貞幾次要出手,都被許宣攔住,勸道:“他身上未必帶了多少解藥,先看看他老巢在哪裏,不必急於一時。”


    王道靈哪裏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仍舊如往常一般架起妖風,裹了兩個道童往城郊而去。


    妖風來到一處農家小院處停下,王道靈吩咐兩個道童去準備明天的萬靈丹,屋內像是聽到響動,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妖嬈女人。


    見王道靈迴來,一臉諂笑,扭著腰肢上前貼在他身上,柔聲道:“道爺每日都這般辛苦,卻讓奴家好等,快些進來,酒菜都已經備好了。”


    王道靈“嘿嘿”一笑,一把握住女人纖腰,兩撇胡子直往她臉上紮。


    女子掙紮著避開,嬌嗔道:“那麽多次了,道爺還是這般急色!”


    王道靈道:“你這小妖怪,倒是比你那些個師姐師妹更加有味道,欲拒還迎,道爺喜歡。”


    女子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忙又強自笑道:“道爺喜歡奴家心中就高興,隻是莫要過些時日膩味了,就將奴家棄若蔽履了才好。”


    王道靈道:“哈哈哈,你這說的哪裏話,走走走,屋裏說話,便是道爺真膩味了,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說話間,便一把將女子抱起,一雙大手上下摸索。


    正在這時,王道靈忽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來,嚇得他忙將懷中女子往後一丟,使了個金蟬脫殼,將道袍留在原地,自己已躲到數丈開外。


    “王道靈,當真是老天有眼,今日看你還往哪裏逃!”白素貞手提雄黃寶劍英姿颯爽站在不遠處,王道靈拋出的女子被許宣一把提住腰間裙帶,放到一旁。


    “仙子,不知貧道哪裏得罪了你?”王道靈容貌未變,但白素貞渡過化形天劫,容顏更勝往昔,是以這才一時沒有認出。


    白素貞道:“你莫非忘了青城山中被你虐殺而死的無辜蛇妖?”


    她著一說,王道靈頓時一激靈,當即認出來人正是自己躲避不及的白蛇,二話不說,架起妖風就要逃跑。


    “慢來慢來,我家娘子既要出氣,豈容你現在溜走?”


    一道金光閃過,許宣捏指訣使了個金光遁法,閃身來到妖風麵前,一道白芒祭出,當頭就往王道靈頭上斬去。


    “你又是誰!”王道靈忙閃身躍迴原地,避開劍芒,手中提了一柄法劍,指著許宣問道。


    許宣站在一旁,對白素貞道:“娘子,先讓我與這妖道試試手,你且在一旁守住陣腳,莫讓他尋機跑了!”


    王道靈聞言,恨恨道:“好啊,白素貞,我道你是不沾凡塵的聖潔仙子,想不到也是個水性楊花的賤婢,都說龍、蛇性ying,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竟找了個姘頭來尋道爺晦氣!”


    許宣見他言語不敬,心中一怒,一道金雷當頭劈下,王道靈見狀忙往後閃過幾步避開,從懷中摸出幾張黃符,往前一丟喝道:“拜請玄壇趙將軍,腳踏七星五雷雲,發起五雷大神兵,五雷兵馬分中行,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幾道炸雷響起,數名金甲神兵手持長槍就往許宣殺來。


    許宣笑道:“莫非就你能召喚?”


    當下也從懷中摸出幾張黃紙,喝了一聲“疾”,幾張黃紙有如金箔,在地上一滾,也化作威武雄壯的金甲神兵,與王道靈請來的神兵戰在一起。


    王道靈冷笑道:“你這哪裏請來的毛神,怎比得過我《玄壇妙法》請來的五雷神兵?”


    果然,許宣召來的神兵漸漸不支,片刻後竟呈敗像,許宣忙捏指訣,使了個圓光附體,為自己神兵披上了一層淡淡金光,得了金光之助,兩邊再度鏖戰起來。


    一旁白素貞喊道:“官人,莫要與他多囉嗦,速速斬了他!”


    許宣聞言,不再試驗法術,當即再度喚出山海劍,七寸五分劍芒威勢赫赫,當頭往王道靈斬去。


    王道靈見狀忙想提劍去擋,豈料劍芒忽然放出兩道白光,往他身上一照,王道靈之覺體內妖丹一滯,渾身法力半點也使不出來,頓時亡魂大冒,一個懶驢打滾,連滾帶爬躲向一邊。


    隻是饒是這般,依舊被山海劍一劍齊根斬掉一條手臂,鮮血直流,痛得他哀嚎不已。當下趴在地上,將身一滾,顯出原形,卻是一隻小山般大小的癩蛤蟆,張嘴“呱”的一聲,朝吐出一道墨綠色毒液。


    許宣不閃不避,一麵石碑忽然出現在他麵前,迎風就長,化作一麵石牆,將毒液盡數擋住。


    王道靈見狀,心知今日隻怕難以善了,一旁白素貞仍手提雄黃寶劍伺機而動,若是這兩人夾攻,自己哪裏招架得住,當即不再猶豫,恨恨道:“白素貞,今日道爺認栽了,來日方長,我們以後再戰過。”


    說完,後背肉疙瘩一陣湧動,如火山噴發一般射漫天毒氣。毒氣刺鼻,許宣忙用手掩住口鼻,心中暗喝:“風來!”。


    言出法隨,平地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將漫天毒氣盡數吹散。


    “嗯?逃了?”毒氣散盡,許宣定睛一看,麵前哪裏還有王道靈的身影。


    他這一走,那些五雷神兵也都重新化作一張張黃符,許宣見狀,也收了法術。


    這時,一道青光閃過,小青也從城中趕來,見院中一片狼藉,忙問道:“姐姐,那妖道呢?”


    白素貞歎道:“原本官人已經要斬了他,豈料關鍵時刻他竟放出漫天毒霧,趁機逃了。”


    “啊,這就可惜了!”


    白素貞道:“院中還有兩個道童,不似妖怪,想是王道靈擄來的凡人,你先去問他們要來解藥,我們迴去再說。”


    小青依言去了院中,許宣上前道:“娘子,實在抱歉,那毒氣刺鼻,又遮蔽視線,所以才……”


    白素貞微微一笑道:“怪不得官人,他這毒氣也厲害,若是沾上一點,反倒有許多麻煩,好在都被官人吹散了。”


    這時,一旁那個濃妝豔抹的妖嬈女子忽然上前道:“我知道那妖道落腳之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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