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錢中傑掙紮得更厲害,雙手在虛空中胡亂抓著,嘴裏仍在不住唿救,隻是咽喉中滿是鮮血,旁人已經聽不到他說的什麽。青衣男子突然反身一劍直入錢中傑頭顱,錢中傑頓時氣絕,隨後那人又捏了個指訣,一張黃符突然出現在指尖,口中又喃喃自語,右手一指,黃符脫手而出貼在了錢中傑身上。頓時,錢中傑渾身冒出一團烈火,片刻後,剛剛還無比威風的錢塘縣縣尉已經化作了一團焦炭,火焰漸漸熄滅,一股烤肉味彌漫在四周,許多人見狀再也忍不住埋頭吐了起來,一旁的許宣看著也是心生寒意。


    這時,其中一個青衣人走到船艙前喊道:“可是臨安府通判盧遠聲盧大人當麵?太一宮人求見。”


    盧遠聲分開周圍保護自己的衙役,走出船艙,說道:“本官在此,不知二位是太一宮哪位同僚?”


    青衣人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我乃太一宮五等道士,張順,旁邊的是我師兄,張廣,路過此地見有妖物作祟,聽岸上百姓說盧大人也在船上,便出手相助。”


    太一宮的存在雖然隱秘,但在他這個位置已經知道許多辛密,太一宮五等道士雖然隻是正七品,官階比自己這個從五品的通判低許多,但太一宮的人大多都是是修仙之輩,不同凡俗之流,所以盧遠聲也不拿架子,拱手道謝:“多謝兩位同僚援手,隻是錢縣尉忠心為民,下場未免太淒慘了。”


    一旁的張廣冷笑道:“盧大人的意思是我和我師弟出手太過狠辣了?”


    盧遠聲忙擺手道:“張大人誤會了,隻是錢大人乃是為了護衛我等才被那妖物傷成這樣,心下有些傷感罷了。”


    張順嗬嗬笑道:“盧大人莫要誤會,被行屍咬到的人已然中了屍毒,若是傷勢不重,我們師兄弟還能解救,隻是錢大人的傷勢實在太重,若不當機立斷,隻怕隻需片刻功夫便會變成另外一個行屍,那時悔之晚矣。”


    盧遠聲聞言心中雖然仍舊不滿,也不想和太一宮的人再起衝突,隻是拱手再謝。張順又檢查了地上躺著的衙役,傷勢重的,都一刀結果了再一把火燒掉,遇到傷勢輕的,就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丟他們服下,頓時船上宛如人間煉獄,一些官眷見此情形已經是嚇昏過去。


    船頂上的許宣默默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眼前這些衙役說起來都是自己姐夫李公甫的同事,前幾分鍾還生龍活虎,如今卻大半命歸黃泉。隻是如今自己修為尚淺,就算出手也救不得這些人性命,隻能將躍躍欲試的想法壓了下去。


    “大人,求您放了我娘子吧,她隻是生病了,不是妖物,不是妖物啊!”中年男子見兩名自稱太一宮道士的人出手狠辣,強忍右手斷臂之痛,跪行倒張順麵前,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張順冷冷的看了一眼爬到自己麵前的男子,說道:“瞧你氣息混濁,並不像有修行的人,怎麽養了一隻行屍?”


    男子抬起頭,額頭已經是一片青紫,答道:“迴大人話,自草民娘子病後,我四處帶著她尋醫問藥,找遍了方圓數百裏的神醫,但他們都束手無策,一日草民從錢塘縣慶餘堂迴去,遇到一位女子,她告訴我她能讓我家娘子好起來,隻是要取走娘子體內的一樣東西。那時草民已是心灰意冷,乍聞此言當真如仙樂倫音,連忙求她為我娘子治病,她告訴草民,隻要答應她的要求,她便能讓我娘子身體恢複如初,並且永葆青春,隻是卻再不能如正常人一般與我交流。”


    “所以你便答應了?”張順問道。


    男子點點頭,接著說道:“我娘子久病多日,已經命懸一線,那女子便如同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的救命稻草,草民又如何能拒絕?在那人的施法下,婉兒她病情一日好過一日,隻是依舊不能說話,之後那名女子走之前又給了我一本秘籍,讓草民依法而為,便能使婉兒如常人無異。”


    “哼,不過是尋常的養屍術罷了,可憐你肉體凡胎,竟把你娘子魂魄拱手送人,換來這麽一具行屍走肉!”一直冷眼旁觀的張廣突然說道。


    “我娘子的魂魄?大人,您是送那人取走的是婉兒的魂魄?”男子聞言一愣,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瞧著張廣。


    張廣搖搖頭,說道:“人生來便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惡,魂靈而魄愚,如今你娘子體內魂散魄滯,不過移屍走影的行屍罷了,那人取走的八成便是你娘子體內的魂,如今你娘子與僵屍不同的隻是肉身不變,容顏不改罷了。”


    男子聞言失聲痛哭,雖然他心中早已隱隱有了些猜測,但每每想到此處都會安慰自己,如今被張廣戳破了心中幻想,不禁悲從中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張順兄弟對視一眼,張廣道:“如今你既已知詳情,尊夫人的遺體我們是要帶走的,行屍若是吸納了足夠的天地靈氣、生靈精血,必將危害一方,不可小覷。”


    男子聞言忽地從地上爬起,不顧右手疼痛側身擋在女子麵前,大聲喊道:“不管婉兒變成了什麽,她都是我娘子,你們不能帶走她,誰也不能!你們走,都走,我要帶婉兒迴家!”


    說完,轉身一把抱住定住不動的女子,哭道:“婉兒,都怪我,都怪我無能,你生時護不了你周全,死了還要讓你受此罪過,早知如此,當日我便陪你一起死了便是,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啊!今日若不是我突然想帶你出來看花魁大比,讓人揭去額頭的黃符,你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啊,婉兒,都是我的錯啊!”


    張順歎了一聲,說道:“何必如此,如今她不過是一副酷似尊夫人的一具皮囊而已,行屍走肉,強留住又有何用?”


    男子雙目通紅,迴頭看了張順一眼,一字一頓的說道:“便是如此,我也心甘情願,我與婉兒生同寢,死亦要同槨!隻求你們放我們夫妻離開,日後我們自會避世不出,絕不會害人性命,百年之後,我便一把火燒了一切,隨婉兒共赴黃泉,求大人成全!”說完,男子又“咚咚咚”磕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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