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迪斯菲公國是南部大陸上一顆耀眼的明珠,她物饒豐富,美麗多情,有綿延不絕的青蔥山脈,也有激昂澎湃的雪白海浪,更有著曆史悠久的雄偉古堡。


    而每個人都知道,在這個美麗的王國裏,有兩位備受民眾愛戴的國王與王後,他們用愛與智慧統治著這個王國,所有百姓都安居樂業。在周圍的國家百姓都飽受戰爭與饑餓之苦時,凱迪斯菲公國是南部大陸上唯一一個國民能夠談論並追求理想與幸福的國度。


    然而這一切,都在王子朝自己的父母舉起屠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突如其來的政變與叛亂,使凱迪斯菲公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熱之中。習慣了安逸生活的人們在軍隊的鐵蹄下四散奔逃,隨即被殺死。鮮血塗滿了牆壁,浸染了街道,殘肢斷體被隨意拋棄在路端,任其生蛆腐爛。


    僅剩的民眾全都退迴了凱迪斯菲城,在公主的帶領下開始反擊。


    凱迪斯菲公國是幸運的,她雖然有殘暴不仁的王子,但也同時擁有一位驍勇善戰的公主。叛亂發生後,公主第一時間集結僅剩未被策反的皇族禁衛軍,並在明知王子圖謀凱迪斯菲城的情況下,執意打開城門讓為了求生而聚集在城門外的民眾進城。


    此舉非常冒險,然而公主不顧群臣反對,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在開城放人的同時與王子的軍隊實打實地幹了一仗——那是漂亮的一仗,王子的軍隊有備而來,不僅人數還是裝備都比公主的禁衛軍優良,然而這樣的軍隊,剛派出個前鋒去突襲凱迪斯菲城,卻被公主的禁衛軍殺得抱頭鼠竄,屁滾尿流地跑了迴來。


    帶領前鋒衝擊的千人長熟知王子脾性,知道自己活不了,於是拿一塊布蒙著臉,刎頸自盡——意即死了也沒臉見王子。


    而公主呢,則是趁機策反了王子的前鋒隊,將他們收入麾下——畢竟人手不夠,就算是叛軍,多一個也是好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公主便守著凱迪斯菲城與王子死戰。城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不是軍人、是不是成年男子,統統都派上了戰場。偶爾甚至還能看到小屁孩在城頭用漁叉戳爬上城頭的敵軍,而公主則站在一旁氣定神閑地指導他們要戳哪裏才能夠最快地將敵軍捅下城牆。


    公主仿佛永不知疲憊,不管何時,隻要人們想尋找她的身影,總會看見她站在最前線,一頭耀眼的紅銅色秀發隨風飛舞。


    盡管戰況慘烈,而且王子攻勢絲毫沒有減弱。但大家依然堅定地相信著公主,相信這位宛如戰神下凡的公主能夠帶領他們走向勝利,並重建當初的理想國度。


    公主,是這個奄奄一息的王國裏,唯一的希望之光。


    .


    .


    “殿下,我們的投石車幾乎全部損毀,不可修複了!”一個聲音粗啞、身上纏滿繃帶的壯碩男子這麽對公主說道。


    公主神色平靜,淡淡道:“準備弓箭手。”


    “箭矢的儲備也所剩不多了,最多五輪,就要全部射光了!”


    “……將所有能戰鬥的人統統調上來,還有……”公主輕輕垂下眼睫毛:“拿軍旗來。”


    “是!”


    在有限的人員和有限的物資之下,能支撐一個多月,已經是奇跡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要王子再發動一輪攻擊,他們就要全部戰死在這裏。


    可即便如此。


    也沒有一個人露出絕望的神情。


    經過月餘的激烈戰鬥,能存活下來的這批戰士,早已看透了生死。如今的他們不是為了求生而戰鬥,他們是為了複仇、希望與信仰而戰。而這種人,恰恰是最可怕的,隻要他們一息尚存,就別想越過他們獲得徹底的勝利。


    王子也知道公主死定了,勝利已經是囊中之物,所以他根本不著急,反而慢條斯理地騎著馬走到軍隊最前列,朝城頭上的公主喊道——


    “安德莉雅,你我都知等這一次攻擊過後,你們就要全體陣亡了。看在你是我同胞妹妹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隻要你現在投降!”


    公主安德莉雅遙遙望著自己的雙胞胎兄長,那張曾經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麵孔不知何時變得充滿貪欲與暴戾之色——他什麽時候走得這麽遠,幾乎無法迴頭?如今已看不出他與我有絲毫相似之處了——安德莉雅如此想著。


    安德莉雅在風中靜立許久,飄舞的紅發遮擋了她半邊臉。


    王子安靜地等著。


    等候將死之人說出最後的遺言,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


    “西瑞爾,有一些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安德莉雅在靜默許久之後,才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王子微笑,俊朗的麵容顯得熠熠生輝:“你問。”


    “你還記得當初是誰教你使劍的嗎?”


    這個問題讓王子的臉驀地拉了下來。他沉默著,沒有迴答。


    安德莉雅並不在乎他是否迴答,因為這些問題的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繼續說道:“西瑞爾,你還記得當初你重病在床,是誰不眠不休地照顧你嗎?”


    “別說了。”王子沉聲道。


    “你還記得,你的劍砍進父皇與母後的身體時的那種觸感嗎?他們的血慢慢變冷的情景,你還記得嗎?”


    “你給我閉嘴!!!”王子震怒。


    “你知道嗎,西瑞爾。”安德莉雅絲毫沒被他嚇到,徑自幽幽說道:“這些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死到臨頭,你還說這些做什麽!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過你嗎?!”


    “你連父皇母後都不放過,我怎會期待你會放過我。”安德莉雅冷笑:“我隻是想讓你明白:你已經親手殺掉兩個世上最愛你的人,而當你對他們痛下殺手的那一刻,世上最後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就已經死去了。”


    “你!”


    “如今站在你麵前的,再也不是愛你的妹妹,而是一個要找你報殺父之仇的女兒。西瑞爾,你已不是我的兄長,你也不配以皇族自稱!更不要對天下人說你是父皇的兒子,因為我絕對不承認父皇有你這樣的孽子!父皇唯一的兒子,早在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就已經死在你的貪欲裏了!所以今天……”


    安德莉雅將手下送上的軍旗拿過來,用力杵在地上,旗杆上的血紅獅子迎風飄揚。


    怒視城下的兄長,她的聲音堅定而嘹亮——


    “我安德莉雅?凡?奧古斯丁,與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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