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見她垂著頭不答話,皇帝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自知不能繼續為難,隻好作罷。


    不過由她引起的事端,卻不是她想略過就能略過的。


    “皇後這話是說我沒把清兒教好?”傅媯的視線在大殿上轉了一圈,最後迴到了皇後的身上,道:“清兒我是一直當女兒看待的,她母妃早年離家,臨走時把清兒托付於我。我膝下無子,自然不知如何教導,若有何不妥之處,還請皇後賜教。”


    皇後聽到她的話,眸光一暗,道:“妹妹教的自然沒錯,隻是古語說得好,兒大不由娘,何況妹妹還不是清兒的母妃,何錯之有?”


    傅晏清撇了撇嘴,這是說她變成如今這幅驕橫的模樣,完全是她自己的責任了?


    這時,葉淮止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來,朝皇帝微微欠身,隨後站直了身子,道:“皇後這句話是想告訴皇上,太子變成今日這般荒淫無度、濫用職權,與皇後毫無關係,完全是‘兒大不由娘’?”


    此話一出,原本就極安靜的大殿頓時更安靜了,片刻之後,人群中漸漸喧鬧起來。


    傅晏清一怔,目光同他人一樣看向葉淮止,隻見他一如既往地從容,淡然。


    她又看向皇帝、傅媯、皇後三人。


    後者臉色已經完全蒼白,其他兩人到沒有什麽表情,她不由得朝夏侯軼投去目光,卻發現他也是一臉淡然,就連遲笑妤都是。


    他們是不在乎,還是早就知道?前者顯然不可能,她雖不知這太子是何許人也,但既然是一國儲君,如今當眾被人指責,就算是對手也不可能麵不改色,更何況指出他行徑的這個人還是葉淮止。


    傅晏清看著身邊從容自若的葉淮止,突然想起,她身邊這人可是名滿天下的才子,位高權重,怎麽會一心沉溺於兒女情長。


    她果然還是太信任他了。


    傅晏清自然不會愚蠢到以為他此舉是為她開脫。


    “葉世子,此話怎講?”皇後壓了壓語氣,麵色肅然。


    她自然不能說葉淮止說的一定是假的。畢竟這些年來,太子的作風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隻是皇後護著,皇上不說,大家也都不敢多提,誰承想今天這種場合,葉淮止會提及此事。


    “臣自然不敢汙蔑太子。”他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溫潤如玉,恍若隔世。


    皇後剛想說話,身旁的皇帝抬起手,製止了她,看向葉淮止,道:“不敢汙蔑,那就是有證據了?”


    “皇上……”皇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皇帝,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如此形勢,她如何不明白,今日葉淮止此舉顯然是經過皇帝應允的。皇帝這是下定決心要懲治太子,否則,葉淮止又何嚐是那等莽撞之人,如此場合說出如此的話!


    “前些日子,陵城郡守來了一封密信,將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全數記錄在內,陛下可親自驗證。”他招來手下,將信呈上,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一時間,眾人的視線全部投在那封信上。


    傅晏清隻看了一眼那封信,便坐下了身,低了頭,專心擺弄桌上的食肆。


    皇帝打開信,看了許久,期間眾人的神色各異,皇後與一眾太子的黨羽皆是惶惶不安。其餘人麵上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毫不在意的。


    突然,皇帝將信砸在皇後的臉上,斥道:“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皇後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跪在皇帝麵前,顫聲道:“陛下,煊兒絕不會做出此等惡事,定是有人誣陷,陛下聖明,切不可相信這等無稽之談啊!”


    皇帝冷笑,道:“無稽之談?整個陵城的百姓聯名上書,你說這是誣陷?”


    皇後正了神色,道:“陛下,煊兒是你我一手教導出來的,他的為人,陛下該明白才是,其中必有誤會啊!”


    此時,幾位大臣站了出來,皆跪道:“望陛下明查,還殿下清白,切莫讓小人得逞,傷了父子情分。”


    這一番話,雖是以臣子的身份說出來的,但那幾人的表情,明顯的帶了一絲威脅。


    傅晏清看了看葉淮止,他依舊還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又看了看大殿之上的人,覺得有些好笑,但也很無趣。


    既然皇帝自家起火了,那她的事,他總沒閑心管了吧?


    她打了個嗬欠,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眼神迷離,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著的樣子。


    她道:“姑父,清兒有事請辭。”


    眾人都看著她,似乎不解她為何此時站出來。


    葉淮止看著她,皺了眉,想要過去扶她,卻被她躲開了。


    夏侯軼倒是看著她笑得挺歡,意味卻不明。


    皇帝看向她,眯了眼,緩了語氣,道:“清兒可是身體不適?宮裏有許多禦醫,朕……”


    傅晏清沒等皇帝說完就拒絕了他,道:“謝姑父好意,清兒沒什麽大礙,隻是近些日子一直在養傷,身子虛的厲害,這會兒實在是乏了,姑父莫怪。”


    “既然這樣,那你且迴府休息,身體重要。”皇帝對她的無禮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並未責怪,隻是準許她迴府。


    “謝姑父。”傅晏清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打算退下,卻被葉淮止抓住了手臂。


    他握著她的手收的很緊,讓她絲毫掙脫的可能都沒有。


    葉淮止沒看她,抬了頭,對著寶座上的皇帝道:“陛下,晏清身子不適,臣不放心她一人迴府。”


    皇帝看著他皺了眉頭,許久未言。


    葉淮止看著這情形,自然知道此時葉淮止走不得。皇帝想要掰倒太子,壓製住一眾臣子,最好的助力就是他,他若走了,皇帝一人可不好應付這局麵。


    想到這,她開始去推葉淮止的手,同時道:“葉世子不必擔心,我無甚大礙。”


    葉淮止看著她的動作,眉頭愈皺愈深。他道:“陛下,此事小侯爺也知情,若想悉數知曉此事,陛下可問他。”


    說完,他也行了一禮,不等皇帝應允,他已拉著傅晏清朝殿外走去。


    眾人一時間有些呆了,傅晏清是什麽脾性他們也了解一二,隻是葉世子一向是尊禮之人,今日這般模樣還是第一次見。


    眾人慨歎,好好的一個葉世子,也被傅小姐毀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突然被點名的夏侯軼無語的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腹謗道:“丫的葉淮止,護崽子就護崽子,扯上我做什麽?你倒好,把事撇的一幹二淨,卻讓我去得罪皇後!”


    皇帝見葉淮止這樣說,也就默許了他離開,繼而把目光轉向了夏侯軼。


    話雖這樣說,但人已經走了,而且是和傅晏清一起走的,夏侯軼也不好把人再拉迴來,隻得認栽。


    夏侯軼身為夏侯府的嫡子,與皇後乃是至親,眾位大臣見他願意出來說話,也就知道,夏侯府這是放棄太子了,於是也不爭了。


    因此,太子一事進展的頗為順利,皇後也無法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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